第42章 解铃无需系铃人
欧阳晨微微行个礼,“晨琴艺不精,还望表妹指点。”一句话都得许馨儿一声轻笑,“表哥抬举馨儿了,还望表哥指点呢。”说着,坐到琴旁,一手捻动琴弦,一手轻轻拨动,吟出一阵低低的浅唱。
“笑看明月天涯,一人饮酒理华发。红色纱衣为谁嫁,白衣蝴蝶恋谁家……”
情至深处,欧阳晨也起相和之意,拿起手中的玉箫,吹出一串哀如落花之音。
“曾笑七夕牵牛娃,今羡一曲蝶恋花。辗转不得情也罢,结局注定是孤煞……”
两人以曲相和,偶尔一个对视却是郎有情妾有意。欧阳雅拿了兔子本想给欧阳晨和许馨儿看,却看到两人深情地对视,不知怎的,心好似被针扎一般,痛。
手中小兔子不知何时已经跑进了花坛,她却只是没有任何反应地看着小亭上的一对金童玉女,脸上划过温热的液体,手指轻触,晶莹如珠玉。
欧阳晨转头,正看到脸上淌泪的欧阳雅,心里一痛,箫声戛然而止。不等许馨儿反应过来,欧阳晨已经丢下一句“失礼”直直飞身到了欧阳雅面前。
“小雅,怎么哭了?是谁欺负你了?”欧阳晨慌忙擦干欧阳雅脸上的泪滴,却是怎么也擦不尽。
欧阳雅怔怔地看和欧阳晨,谁欺负她了?她怎么知道……她只是不愿意看到哥哥和表姐在一起而已呀,可是她又怎么说得出口。转身想要离开,草草说一句“没事……”却被强迫扳过身子,一个吻落下,只剩无言……
而在一旁的许馨儿愣愣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是令人看不懂的复杂。
那一日,夏雨阵阵,雨滴虽然不大却密如牛毛。欧阳晨正要外出去打理自家商铺,却正碰到欧阳老爷,他的身后还跟着盈盈弱弱的许馨儿。
“父亲。”欧阳晨笑着拱手行礼,欧阳老爷慈爱的一笑,拉起欧阳晨的手看着许馨儿。“晨儿,你今年也不小了,是该准备终身大事了。我看呀,馨儿这孩子还不错,你觉得呢?”一句话,却让欧阳晨如坠冰窖。
“父亲,晨儿现在才十七岁,正是少年时,成家只是还是再过些日子吧。”那俊逸若仙的脸上竟闪现一丝焦虑与凝重。欧阳老爷看看身旁的许馨儿,再看看欧阳晨,终是叹口气,“罢了,晨儿,今晚你到我书房来一下,为父有重要事情要对你说。”
“是,父亲。”
欧阳老爷说完便迈着步子走了,留下许馨儿和欧阳晨尴尬地不知如何面对。就在欧阳晨准备逃离时,许馨儿的话却让他一惊。
“表哥,我知道你爱的人是谁,但是你不得不娶我。”
什么叫不得不娶?还有,她究竟知道什么!还未来得及多想,接下来的事实却瞬间将欧阳晨击晕。
“你们欧阳家的产业已经快要被我许家吞并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许馨儿说着,轻轻抚着欧阳晨已经无半点儿血色的脸颊,脸上挂着妖艳的笑,“因为我想要你。”
此时的许馨儿哪里还有当初那个盈盈弱弱的样子,原来……她一直都是装的,原来,她从来不是善类。
而就在另一边,站着一个粉红的身影。
原来,他们是有婚约的,难怪表姐会抚着哥哥的脸颊,难怪他们可以对歌弹琴,可是她又算是什么!只是妹妹吗?那个吻又算什么,那些誓言又算什么!
“我是蝴蝶你是花,此生永不渝,他生长相忆!”
“那你只许要我这朵花!”
“好啊,那小雅也要只为晨开花哦。”
“恩恩,当然了!”
那个时候,她一袭粉衣如若桃花,他一袭白袍如若蝴蝶,许下了这蝶恋花的誓言,可为何如今看来却只是好笑?没有浪漫的断情涯,亦没有所爱之人的陪伴,如花的欧阳雅就那样匆匆跳入了湖中,敛尽一生容颜……
“不好了!小姐跳湖了!”一声惊呼,荡起他心中最后的涟漪,待赶到之后只一具冰冷的尸体。她……依然那么美,只是那如若桃花的脸却已不在。她的脸,好苍白,苍白的好似透明……
“小雅,为什么要自杀,为什么,是晨对不起你吗……你为什么却忘记了,我们还有蝶恋花的誓言啊。花若没有爱意,蝶与谁缠绵。”
搬开她紧握的拳头,却发现一块雪白的手帕,展开一看,竟是十个大字“蝶若不懂春意,花向谁缱绻。”
蝶若不懂春意,花向谁缱绻。
她知道了,知道了一切……知道了父亲为他定亲的事,可是为什么她却如此不相信他……
那一日,他放下了所有伪装,那一****离家出走。
那一日,他任性了。那一日,他哭了……
秋风送爽,落叶纷飞。
夜,沉寂……
窗外吹来真真花香,是菊花吧。乔翎望着窗外,月华流泻,一照千里。
心里叹口气,脸上却不敢有冷漠之外的任何表情。她怕被人发现自己恢复了理智,错一步,怎能再错?关上窗户,吹熄了灯火,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之间,好想喝酒。她来到古代是几乎不喝酒的,还记得上一次的酩酊大醉,带着如何的忧伤,那是一个想要遗忘却偏偏难以忘怀的伤口,亦是一个她一直在逃避却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还记得,那个时候……菁就那样离开了,没有任何预兆的,在她面前永远地睡了过去。还有玥儿,那个认识不久的小丫头。如今,却是颦儿。难道,她真的是天生的孤煞,一定要克死周围的所有人?
重重叹口气,睁开双眼,满是清明。其实,她宁愿自己还在毒蛊的控制之下,可那样却是太过自私,她的自尊心和责任心也不允许她如此,她却不知,正是如此的责任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看看双手,这看似洁白的手上不知沾染过多少鲜血,她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真想就这样离开,跑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或隐居,或了断。眼前闪过一个白色身影,是谁?欧阳晨么……想到此,乔翎立刻闭上双眼,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破绽。
感觉,脸颊好像被什么抚过,冰冰凉凉的,耳边响起一声叹息,熟悉的声音令她心里一紧。
“少爷……颦儿放心不下你,过来看看你。为什么你不肯醒来呢?醒过来看看颦儿也好啊……”没有感觉到乔翎有些僵硬的身体,颦儿依然自顾自地说着:“少爷,都是颦儿不好,是颦儿太没用,是颦儿害你中了蛊……”说着,眼泪顺着脸颊留下来,自顾自倾诉的她却未发现,一只手已伸过来,为她轻轻擦拭着总也流不完的泪。惊愕地瞪大双眼,不确定地叫了声:“少爷?”乔翎只是笑着点点头,眼里满是心疼。
“少爷……颦儿,颦儿……”纵有千言万语,却在这一刻哽在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滑落的泪。
“别哭。”乔翎有些尴尬地看着颦儿,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去面对颦儿,因为……颦儿毕竟死在她的剑下,是她亲手断送了这个女孩儿美好的生命,要她于心何安啊。
似是看出乔翎心中所想,颦儿笑着握着乔翎的手,“少爷不用自责,这都是颦儿愿意的。”忽然,好似又想起了什么,兴奋地拉起乔翎的手,“少爷,颦儿会弹琴哦,以前都没有给少爷弹过,今儿颦儿给少爷弹一曲吧。”女孩儿一脸纯净的笑容让她不容拒绝。打开门,一股清凉的风迎面吹来,任由颦儿拉着她走出了门外。两人一黑一白,倒也成了一景。
坐在小亭子里,颦儿伸出纤纤细指,轻轻拨动琴弦,琴身发出一声深沉而又悠远的乐符,颦儿抬头,正对上乔翎疼爱的眸子,甜甜一笑。一手娴熟地抹着琴弦,一手轻轻拨动,悠扬纯净的音符一个个蹦出琴外,细细地抚摸着每一寸土地。乔翎一手扶在亭子的栏杆上,一手端着酒杯轻饮,酒入愁肠,唇齿含香。
真想,就让时间停止在这一刻,让她们永远这样快乐得活下去,可是……越是美好却越容易失去。不知今夜过后,又是怎样地凄凉。如此想着,酒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直到……月色微醺,琴音迷乱。
沧海有泪月成殇。
一曲离别成迷茫。
斗转星移银河两旁谁不弃。
误认牛郎谁人话织女。
紫晶一颗傲重宇。
冷壁石窟君莫离。
芊芊心结千言万语谁低泣。
流光转盼眸黯泪也息。
蓝田美玉伊人暖。
低眉浅唱声声婉。
竹箫仙乐美人三顾成疮痍。
梦落回旋弦断泪决堤。
朝霞应雪暗夜离。
湖光潋滟殁凝脂。
弱水三千独饮一瓢血成河。
误坠尘世该是浅尝辄止。
五十琴弦思华年。
为何不只如初见。
秋风微凉笑颦入梦夜成殇。
酒过三巡对影最凄凉。
情过却只成追忆。
梦醒才知是枉然。
错认红颜一念成****湮没。
魂断心碎却是浅笑梨窝。
回到万花谷,乔翎早已禁受不住昏了过去。轩辕宇带着她赶了一路马车,又有姬婴和鬼魅的护送,总算是平安护送回了万花谷。
此刻,正是朝霞满天,映得满地积雪如画。
万花谷门口,夏雨他们早已等待多时。乔翎昏迷了一天一夜,被轩辕宇这一抱,悠悠转醒,正巧看到夏雨扑过来的身影。唇角轻轻上扬,有些嘶哑地叫了声:“雨。”
这一个字里有着太多的担忧与思念,夏雨眼睛一眨,泪水扑簌簌而下。乔翎抬起手臂,费力地轻轻拭去夏雨眼角如何也擦不断的泪珠,轻轻一笑,“别哭。”
夏雨使劲儿点着头,眼泪却如何也止不住。她怎么能不哭……
曾经那个强大而又坚毅的姐姐忽然之间变得如此虚弱,这要她如何接受?以前,她的翎姐姐从来都不肯向任何人示弱,哪怕半分弱点也不肯暴露出来,可是如今却连手臂都无法抬起,她是真的心疼啊!
“我可不可以……抱姐姐进去?”
夏雨忽然抬起头,抽噎着看着正抱着乔翎的轩辕宇。
乔翎一愣,抬头看看轩辕宇,又看看一旁的夏雨,轻嗔:“雨,别闹。”话还未说完,夏雨已经走过来要把乔翎从哪个轩辕宇手中抢走。轩辕宇身形轻轻一闪,带动乔翎后背的铁链叮当一响,乔翎本能地低吟一声。
这一句似是示弱的轻吟,夏雨怔住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乔翎的身上,眸子一点儿点儿转浓,“姐姐她怎么了!为什么会有铁链的声音!是谁在锁着她?为什么还没有把锁链扯开!”
面对夏雨一声声的质问,所有人都沉默了。乔翎身上的锁链,正是重宇教的九霄天山锁,没想到,白桦竟然把钥匙毁了!
夏雨正要再次质问,却被乔翎挥手打住了。
“沫,我的锁链……你会开的吧。”
看着站在一旁的苏沫,乔翎眼中全是信任,一双眸子平静似水。不过,苏沫的肚子好像大了?乔翎猛然一惊,该不会是!
苏沫看着乔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肚子看,莞尔一笑,“怎么,不许我怀孕啊?还在这门口站着做什么,这世间有我苏沫解不了的锁么?”说着,自顾自地先进去了,林清风赶紧跑过去扶着,乔翎轻抚夏雨长长的头发,“不许再哭。”
一听到乔翎的锁链可以解了,夏雨差点儿一跳三尺高,傻乎乎地咧嘴笑了,一旁的姬婴手中折扇一敲,亦是好心情地走了,嘴里还嘟囔着,“怎么会有如此傻的人哦。”
至于鬼魅嘛,早就跑到前面开路去了,他是万花谷的谷主,这里他最大,当然是东道主喽。
一路上,乔翎有些不安分地扭动着身子,弄得锁链叮当乱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人抱着,实在不是她的性格,不过,轩辕宇哪里肯衣她,干脆点了她的穴道,反正美人在怀,又毫无反抗之力,他想干什么都没关系。
其他人碍于乔翎的面子和震慑力,什么都没敢说,只有苏沫笑的幸灾乐祸,“没想到啊,真是风水轮流转,翎,你也有今天啊,当初是怎么欺负人家轩辕宇来的?这下,全被人家欺负回来了吧!”
这话气得乔翎直瞪眼,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直想着,等她恢复了武功,第一个就是把这死妮子的嘴给撕了!
其他人嘛,当然是想笑不敢笑,全部憋出内伤喽!
轩辕宇把乔翎抱进刚刚收拾出来的客房,鬼魅打着哈哈走了,还不停地嘱咐着苏沫,莫要把他的翎美人弄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