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
本来还在生楚靖懿气的朱茵洛,怒火渐渐消退,一下子就让她想到还有冰玉没有从朱怀义的手上拿回来,当下乘了马车,就赶到了郡主府。
她最担心的,不是朱怀义已经把冰玉交给了楚惊天,而是……朱怀义不小心触到了冰玉,那么他就会跟她当初一样。
刚下了马车,就看到朱佟尉火急火燎的从府里出来。
朱佟尉急着出门,没有注意到朱茵洛,就直接上了下人准备好的马车离开了。
本来还想着要怎样跟朱佟尉开口的朱茵洛,看着朱佟尉的马车就这样走了,她倒是松了口气。
说实话,她不是很想看到朱佟尉,特别是他嘴里的那些所谓的仁义,其实,他只不过是胆小怕事之辈罢了,胸无大志,只知道打仗,其他的事情,什么也不懂。
在她看来,他就是愚昧,所以才会被楚飞腾耍得团团转,还一本正经的宣布要忠于楚飞腾。
一个如狼似虎,随时会吃你的肉喝你血的人,还要一直待在他的身边,那不是笨是什么?偏偏还愚昧无知,说自己跟的人是对的,一切都是别人的错。
好吧!既然他认为别人都错了,那么就让别人一直都错着吧,让他一直对下去。
他走到了大门前,门外的两名守卫看到她,皆恭敬的向她行礼;“郡主!”
“嗯,起来吧!”她颇有架势的抬了抬手:“二少爷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据说,二少爷这两天一直在听雨楼,没有离开半步!”
什么?没有出过听雨楼?坏了!
朱茵洛顾不得形象,提着裙子直奔听雨楼。
路上又遇到了阮梦莲,朱茵洛笑眯眯的冲她点了点头,后者生气的看着她,直接绕道往其他的方向去了。
朱茵洛无耐的扬起眉梢。
阮梦莲不想看到她,而她更不想看到阮梦莲,她绕道走了更好。
绕过了花园,她直奔听雨楼。
听雨楼内打扫的下人看到朱茵洛,热络的迎了上来。
“呀,这不是郡主吗?您回来了!”
“嗯,二少爷在里面吗?”
“在里面呢!”
“好!”答应着,朱茵洛不顾身后打扫丫鬟的谄媚奉承,径直的闯进听雨楼,直接去推朱怀义的房门。
随后看到朱茵洛的水烟也跟着走了过来。
“茵洛,怀义说过,这两天他想要好好休息,不要任何人打扰他!”水烟维护朱怀义的说,阻止朱茵洛抬脚欲踢门的动作。
朱茵洛急了,现在可是人命关天呀!
“四娘,现在我没办法跟你解释,但是我今天……得罪了!”
说着,朱茵洛就猛地拉开水烟,不顾水烟的阻拦,抬脚用力的推开了房门。
门内一片死寂,这么大的声音,却是未惊到门内的人,难道是她……来晚了?
水烟也冲了进来,生气的拦住朱茵洛:“茵洛,我知道你是郡主,你有皇上给你的特权,可是,怀义他说过……”
朱茵洛脸色苍白如纸,双唇嗫嚅着,她咬紧下唇,下意识的侧头往卧室内望去,果见朱怀义的头半侧在侧边,他的嘴边有一丝血渍,地上也有一摊血,而从他血的颜色来看,已经凝固很久了。
看到这一幕的朱茵洛,蓦然浑身发凉。
晚了!她还是来晚了!
朱怀义,他才十七岁,还没有好好的享受人生,就这么死了!
大概是发现了朱茵洛惊怔的表情,水烟才终于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倏的转身冲向卧室。
刚冲进卧室,看到榻上躺着的儿子时,她被吓得惊惶失措:“怀义,你怎么了?你别睡呀,你不要吓娘,只要你说什么,娘都答应你,你不要吓娘呀!”
朱茵洛缓慢的挪动着两条腿,向卧室内移动。
榻上的朱怀义,身体早已僵硬,他的双眼突出,手抓着床榻的边缘,表情甚是痛夺,看起来,他在毒发之前,曾经挣扎过。
接受了现实的水烟,终于悲恸的抱着朱怀义的尸体哀号的大哭了起来。
“怀义,你不要走,不要留下娘一个人!”
那悲伤的嗓音,声声透着嘶哑和绝望:“我的儿子,你走了,留下娘一个人该怎么办!怀义,你快回来,娘再也不管你了,娘再也不管你了,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但是……求求你不要扔下娘一个在这个世界上!”
看到水烟这么悲痛的表情,朱茵洛的鼻子也是酸酸的,转过头偷偷的抹眼泪。
突然一阵清脆的声音在地上响起。
一块玉佩落在了朱茵洛的脚边,而那声音,并没有引起水烟的注意力,她泪眼婆娑,悲痛欲绝,不一会儿就已经哭得声音嘶哑。
朱茵洛悄悄的用装冰玉的袋子把冰玉装起来,收进衣袖中,然后缓缓的靠近水烟,僵硬的手半晌才落在她的肩膀上,沉重的手缓缓落下,轻轻的拍了拍:“四娘,您……节哀顺便吧!”
水烟似没听到般,怀中抱着朱怀义嘶哑的哭喊着,这撕心裂肺的声音听得朱茵洛心里一阵酸涩难耐,还有几分自责。
倘若,她当初把冰玉扔掉了,或是及时发现冰玉丢失,她是可以救他的,她是可以救他的,可是……只是因为她的自私,所以朱怀义才会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
傍晚之前,朱茵洛丢了魂似的回到了郡主府,眼睛红红的,肿得像核桃似的,脸上还挂着泪渍,模样让人看着便十分心痛。
朱茵洛刚回到郡主府就被馨儿一把拉住。
“唉呀,郡主,您终于回来了,南陵王.刚刚还在找您,您去哪里了?”
刚说完,馨儿看到朱茵洛满面的疲惫,还有她脸上未干的泪渍,表情一下子转为了担心:“呀,郡主,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馨儿赶紧手忙脚乱的抽出袖中的手帕为朱茵洛擦拭脸上的泪水。
朱茵洛淡淡的推开她的手,沙哑的声音里有着丝倦意,扯出了一弯并不美丽的笑容,她摇了摇头:“没事!二弟……他……”
“二少爷他怎么了?”馨儿急急的问。
“他已经离开了人世,之前我去的时候,才发现了他的尸体!”
“什么!”馨儿如遭雷劈,吓傻了般的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不会吧,二少爷他还那么年轻!怎么会就这么去了!”
朱茵洛无力的叹了口气,声音沉重的嘱咐馨儿:“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告诉娘,不然娘晚上会伤心得睡不着,等明天再告诉她吧!”
馨儿点了点头:“夫人以前除了小姐,最疼的就是二少爷,二少爷跟夫人也很亲,夫人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
“好了,帮我打水,我要洗漱一下!”
“知道,奴婢马上去让人把晚膳也一并送到你房里!”
“嗯,你去吧!”
馨儿匆匆忙忙的跑开,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回头说道:“郡主,南陵王.刚刚在找您呢!”
“知道了!”
朱茵洛没精打彩的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才刚回到房间,楚靖懿的身影迎面而来,紧张的攫住她的柔荑,担心的捧着她的小脸。
看到她脸上悲伤的情绪,楚靖懿以为她在为万花楼的事情在生他的气,劈头盖脸的就解释道:“洛儿,你放心,万花楼的事情,我一定会将它恢得原样,这些天你万花楼的损失,我双倍赔你,好不好?”
朱茵洛的眼皮抬了抬,又垂下去,疲惫的扯掉他的手:“我很累,我想休息!”
“洛儿?你还很生气吗?”
朱茵洛冷淡的推开他,缓缓的走到榻边坐下,浑身无力的躺在榻上,望着床顶发呆,瞳孔黯淡无光,看起来甚是让人担忧。
一直不说怎么回事的朱茵洛,让楚靖懿的心里十分担心,不知道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她却什么都不说,让他无从猜起。
朱茵洛的脑子里想的,全是朱怀义的身影。
她还记得当初他小时候,很可爱的,喜欢在树影下面踩着阳光在树叶间投落在地上的树影儿玩,喜欢扯着她的裙子,在她的身后大声的喊她姐姐。
在他长大了之后,爹送他什么东西,他第一个想着的就是送给她,有什么好吃的也总是端来给她,虽然大多数都是她送他礼物。
他很胆小,很懦弱,若是有人骂得他重一些,他就会害怕的躲在她的身后哭,那种模样,让人看了十分怜惜。
也是自从他唤她姐姐的第一声起,不管他对她是好是坏,她都已经认定了他是她的弟弟,所以事事护着他,想给他最温馨的感觉,以弥补她没有兄妹的遗憾。
时间一眨眼,到现在十多年过去了。
可是,他居然就这样孤孤单单的走了。
阴间的路上,阴暗又寒冷,还有黑白无常冷酷的面孔。
那里,有那么多人,又冷,他一个人去的话,一定会很孤单很害怕吧?
一想到这里,她的鼻子又酸涩了起来。
以前一直都觉得人的生老病死,只是很平常的事情。
现在,死亡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突然觉得,生命真的好无常,就那样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让人来不及祭奠一下。
“洛儿,你到底怎么了?”楚靖懿担心的看着他,坐在她的身侧默默的看着她。
朱茵洛蹭的一下突然坐起来,转身狠狠的抱住楚靖懿,放声痛哭了起来。
“二弟死了,他死了,以后再也不会醒来了!”
朱怀义死了?
楚靖懿默默的搂着她,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哭个痛快。
直到她哭累了,哭声渐渐变成抽咽,楚靖懿才缓缓开口轻声安慰她:“都说,人死了都会往极乐世界,你二弟他这般单纯,现在在那里,一定会过得很开心!”
她抽咽着可怜兮兮的说:“可我还是舍不得他!”
他微微一笑,心疼的搂紧她,低头在她的发顶上落下一吻,低沉的嗓音在他的胸膛上震得很响:“他现在过得开心,你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听到楚靖懿的话,朱茵洛的心里果然好了许多。
她凶狠的冲他命令:“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我不允许你比我先死!”
他沉声落下承诺:“我保证!”
听到他的保证,她的心里有了一丝温暖,紧紧的搂着他,躺在他的怀里感受他的结实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
窗外,是一阵风吹过,窗纱随风摇曳,吹进满室的清凉。
良久,怀里的她没有再发出一丝声音,呼吸亦逐渐平稳。
在楚靖懿以为朱茵洛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朱茵洛倏的抬头,一双水亮的大眼睛眨动着,闪着灵动、慧黠的光亮:“你刚刚说,要把我的万花楼恢复成原样,还要赔我双倍的损失!是不是真的?”
这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
楚靖懿无耐的翻了翻白眼。
“当然。”忽地,他眸光一闪,突然把她压在身下,妖冶的紫眸闪动着掠夺的光芒,目光幽深而火热:“再加上本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