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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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军中大兵

古来多死士,马革裹尸还。一将万骨枯,英雄莫问名。

汉末,宦官妖后昏君败国,汉王朝数百年强横繁荣的景象一去不返,社稷衰落,民不聊生。起了黄巾兵,乱民心态作祟——因****揭杆而起,以暴制暴,杀红了眼,官民不分,把无辜百姓牵连进去,由义军变成了贼兵。朝廷势微,腐朽多年,只能依靠各路诸侯武力剿阀,黄巾兵被慢慢压制,而本就越来越强势的诸侯借剿贼兵之名更加做大……天下,名属刘,实为董曹袁孙等乱世豪强争雄之天下。兵戈兴,凶器起,害苦平凡老百姓,背井离乡、生离死别甚至同类相食等凄惨暴厉之象成了家常便饭一般的存在。

世道不济,人命贱如草。可对于任何人而言,小命只有一次,再艰难,总是要活下去,不择手段的活下去。仁慈、宽容那是盛世之时圣人们所为,乱世的小人们当然做不到,拳头和实力才是王道。正所谓强存弱亡,民间尚武好兵的风气日浓。

“想活命,来当兵。想吃饱,来当兵。想当大爷,还是来当兵。”各路诸侯打起了充满诱惑力的征兵广告,响应者自然不少。有点影响力的士绅大夫、名门望族手下汇聚少则数千,多则数十万雄兵或者熊兵,相互攻阀,杀得不亦乐乎。战场之上,血流成河,战场之下,兵源日紧,初时的征兵募兵已经不能满足战争需要,便开始了硬手法——抓丁。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入了军营,不管你是自愿还是被迫,几个月地狱魔鬼般的新兵训练是免不了的。淘汰率之高,令人乍舌——百里留一太夸张,十里存一可差不多。兵取自民间,多为这乱世治下苟活下来的饥民饿夫,面黄饥瘦,体弱如杆,勉强留了半条命。偏偏治军统帅常常粗野尚武,新兵训练花样多多,那余下的半条命,极大可能也彻底报销。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竖着进来横着出,反正世道不济,人命贱如草。

濮阳城下吕布军中更是如此。都说吕奉先武勇天下第一,配以胯下赤兔和掌中方天画戟,几乎成为了不可战胜的战神。这样的强人麾下,当然要有天下第一的雄兵猛将。雄兵猛将不在多而在精,更不是吹出来的,那是拿命搏出来的——和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赤兔宝马赛跑,因为吕将军要求士兵有变态的行军速度;百八十人或赤膊或拿着森冷的兵器互相砍杀至最后十人二十人,因为吕将军要求士兵变成一见血就兴奋的斗士。另外还有攀爬柳树以提高攻坚能力、阵型演练以提高野战素养、弓弩骑射以提高远程实力等等常规和非常规的训练方式不胜枚举。还未开赴战场,就成虎狼之师!

以上种种,仅仅说的是刚入了吕将军麾下数月的新兵蛋子。至于老兵们,从长安到濮阳的几年血色征程,早已把他们变为一个个可怕的冷面杀神。他们是大爷,真正的大爷,吃香喝辣理所当然,温柔乡中陶醉亦是名正言顺。军功积累足够,封赏少不了,摇身一变成为统兵将军的也大有人在。

这,便是乱世存亡之道。真正的强者哪个不是炼狱里存活下来进而崛起的神仙?在同类的生存竞争之中,失败者就是弱者,弱者的命运掌握在强者手中——贱如草木,一文不值。

薄田一亩,瘦牛一只,草舍一处,丑媳一房……大兵的生活目标很简单,可总是招来老兵痞子和新兵蛋子们的嘲笑。

“我说大兵啊,瞧你堂堂九尺汉,壮硕的像头牛,这一副好身板上却挂了一只猪脑。如今是什么世道?安贫乐道能活吗?没点野心,没点狠劲,还混个屁!”二狗拍着那“猪脑”骂道。

“明明是个强人,偏偏一颗熊心。你这身体条件,比起曹操麾下典韦许褚二人都不落下风。有点思想行吗?有点专业精神好吗?踏踏实实的当兵,说不准哪一日吕将军慧眼识才,真能把你这猛人招为亲信好生培养调教一番。老兄你将来的前途是不可限量啊!天天抱着那狗屁想法,你真有病。”憨牛揪住那“猪耳”训道。

“我等都是平凡之辈,只巴望着新兵训练结束之后入了正伍,随吕将军东征西讨,保得小命,混口饱饭吃就不错了。真羡慕你人高马大,一身神力,是个当兵建功立业的好材料。你比我等强了不知多少倍,就是这脑瓜子里想的东西,将来迟早碍了你的前程。”铁蛋朝“猪屁股”狠踢一脚劝道。

破烂不堪的新兵营中,几个脏兮兮的****身体围着一口水缸,正各自用木盆舀了水从头到脚冲洗一番,男人的汗味体臭溢散开来,甚是不堪。今天追着赤兔宝马屁股后面吃灰尘,一吃就是一整日。几百号人轻则灰头土脸,重则皮开肉绽,一路急奔之下体力透支,摔跤啃泥自是难免,跑得慢一点还要被后面骑马监训的张将军和一群老兵狠狠抽打一顿。几十号老弱被活活抽死,挂彩活下来的也是奄奄一息,眼见时日无多。

“哎……”受着众人埋怨嘲讽,想着这一段时日来经历的魔鬼训练,高出众人一头的大兵禁不住一声长叹。如果不是为了家中的垂垂老母和可怜幺妹,打死他也不愿服这兵差。

来这之前的日子过得清苦却幸福:慈母和幺妹二人既贤惠又手巧,平日里家中洗衣做饭,闲时还能织衣绣纹,在集市上将织品兑回些银两实物贴补家用。大兵从小生得壮硕墩实,一身黝黑腱子肉,天生神力!加之憨厚纯朴,能吃苦耐劳,是一把干农活的好手。一家人其乐融融,母慈儿孝的生活着。

直到抓丁充兵的差爷来到家中,看见五大三粗的大兵是个行伍的材料,连哄带骗,说什么当兵立军功,将来一家人可以富贵荣华,老母和妹子锦衣玉食。大兵初时不从,架不住几个阴损差爷设计将老母亲和幺妹制住,嚷嚷着违抗官家,斩尽九族。老母亲和幺妹被束,大兵怎能不从?

就这样,离了亲人,入了行伍。数月魔鬼一般的新兵训练,身体条件相当出众的大兵倒也能应付自如,表现优异,完全不似众人那般吃苦受累的死相。本应自傲一番,可军营中浓重的杀横之气和村野田间清新质朴的空气大为不同,令他相当难受。

念及此,大兵摇头。他想不通这人世间芸芸众生的仇恨和贪念为什么总那么重?大家彼此善待,做了朋友,一起安安分分渡日是何等乐事啊!天天打打杀杀,你死我活,只为了做老大中的老大……这样就有意义?

再不理会众人的挖苦,大兵抓起衣物走出屋去,高大的背影在夜色的映衬之下,显得有几分寂寞。在军营之中信步游走,抬头看那高挂中天的明月,大兵的眼渐渐有些迷离:苍穹之上露出两个笑颜,从最初的模糊到后来的清晰,是慈母苍老的容颜和幺妹清秀的脸儿。

“我最亲爱的人儿,你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大兵陷入了对亲人的无限思念之中。

不远处一前一后静立两人,均骑着高头大马,一赤一白,相当的拉风。看着大兵的一举一动。后面那人小声骂一句:“白痴!”

“文远啊,明日便是这批新兵特训的最后一天,我希望精彩的演出之后能有惊喜。南有孟德北有本初,我真是一刻都不敢懈怠啊。”前面一人意味深长的说道。

“奉先,你我费尽心力训练出的一批批活宝一直没有令我们失望。”被叫做文远的人答道。

“也不尽然……就像眼前这位,空有勇者之躯,却无杀阀之气!能否过得了明日生死关是个大大的问号。”被叫做奉先的人苦笑一下。

“十中存一,生死相搏,他不悟道,那就是个死。毕竟像你我这样天生的战神杀神实在凤毛麟角……世间的勇武之人多是经历无数浴血死战才一点点领悟出‘强存弱亡’的武者真谛。”

“张文远倒是一点也不谦虚啊,敢和我天下第一的吕奉先相提并论。”

“哈哈哈哈。”

两人言毕相视一笑,策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