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皇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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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袭杀孟德

封汉王,赐九锡……

好大的恩典!好可怕的恩典!

施下这恩典的,如果真是皇帝陛下,那该多好?可偏偏,施下这恩典的却是一个将天子挟于身旁的乱臣贼子!

在他的心中,已经不是最初的惊怒,而是羞耻感!刘姓宗亲,大汉皇叔,被一个不是王的人封为了王,然后,入许都之日,再被击杀!天下诸侯看在眼中,会是个什么反应?圣旨的名意之下,他不能不去,若然不去,便反成了聚兵一方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

此所谓进退失据。

更令他心惊的是,朝廷派来的那个宣旨使,就那么带着五百虎贲气势汹汹而来,宣旨使身边一个区区伍佰长在路上还顺手料理了暗夜袭杀的宛城之主、淮南名将以及他们手下的两千虎狼之兵……然后,继续气势汹汹而来。

各路坐探的消息源源不断的汇集到永安城中,玄德公的肾上腺素也在一点点的升腾。他并不怕死,真正的英雄眼中,死有何惧?当年虎牢关下三英战吕贼!无兵无卒的无名****大战天下第一武勇便是不惧死的最佳旁证!只是,他要死的有价值……这些年来为了兴复汉室,他流离四方,数起数伏,其中唏嘘和艰辛又有几人知?好不容易在这益北之地依托强援徐图发展有了些许成果,这让他倍加珍惜。

太守府中,刘备闭着眼睛,身边坐着关张二位兄弟,三人正在苦思对策。

“朝廷宣旨使是曹贼身边那个叫郭奉孝的病秧子。”张飞不屑的讥讽。

“文弱书生,却是曹贼心中的大宝贝,也是我等的心头大患!这一次,偏偏派他来……我几乎可以肯定,这请君入瓮的诡计便是此人所出。让他出任宣旨使执行自己的计谋,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刘备说出了心中所想,眉头微皱,“奉孝之名,我仰慕已久了。这一代鬼谋虽然体弱多病,却是能够指点天下的雄才!如果我的身边,能有他这样的人,那该是多好的事情啊!”

“哼,更有意思的是,奉孝身边的一个伍佰长……故事真很精彩,名头也是越来越大了。我倒很想见识一下这人的本事。”云长抚须,目露杀意。

“击败的不过是张绣和纪灵这样的鼠辈罢了,有甚了不起!张绣也配耍枪?真是笑话。若然日后遇到了,我让那伍佰长知道枪中的真正奥义!在这个天下,除了子龙龙胆枪,我的情义枪便没有敌手。”张飞哇哇呀呀的喝骂……一边喝尽樽中酒,一边骂。

刘备微微一笑,二弟傲气,三弟桀骜,这是两头猛虎。

“大哥,在我看来,不管是谁到此宣旨,我们都不可轻入那陷阱之中,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为宜。你北联本绍,南盟公路等人,对曹贼形成包夹,这才是大事。”云长不似张飞那般粗枝大叶,他文武双全,自有一番思虑,“实在不行,我便代兄去一趟许都,拿回什么九锡,兄再在益州称了汉王便是。”

“你去甚么?我去!我先斩了那宣旨使和什么劳什子伍佰长,然后带一哨人马杀进许都,再杀了曹贼!救下皇帝之后在许都迎候大哥称汉王。大哥再做周公太公之类的人,扶那皇帝……或者干脆就自己坐这天下之主!”张飞见这一次刘备少有的没有阻止自己的慷慨陈词,便说得更是胡天胡地了。

听到这话,刘备原本闭着眼睛突然睁开,那眼中闪过怒火。

“三弟!什么叫我做天下之主?你可知道我三人结义初心是什么?是兴复汉室!如今皇帝陛下年少无助,许都城里受尽曹贼羞辱!每想到此处,我便是心胆俱裂!可你却偏偏说出如此悖逆之话,你还是我的三弟吗?你是叫我和你割袍断义吗?”玄德公摔了酒樽。

翼德张着大嘴,整个人僵在当场,他是被吓傻了。兄长发这么大的火气,可不是闹着玩的。云长见此情景也是脸色大变,赶紧走下坐席拉过翼德,两个人齐齐跪于兄长的面前。

“算了……算了……我知你心……你的眼中只有我配坐这天下。可是,你知我心吗?我这么多年颠沛四方,用心良苦于社稷之中,我是有一个天下一统的大梦!可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做皇帝?你与二弟随着我,行同车眠同榻,看着我所做的一切,心里应当明白啊!你知道吗?你刚才的那番话,让我有多伤心!”玄德见二位兄弟如此惶恐,心中又是一阵不忍。

云长和翼德的眼中已经溢出了眼泪,大哥口中的意思便是兄弟不知心,这对于最重情义二字的他们而言是不可接受的。

“翼德,出去自领一百军棒……云长执刑。”玄德长叹了一声,甩手而去。

……

皓月当空,星光灿烂。南望大江东去,北观重山密布。永安,居巴蜀要冲,自有一番别样景色。

站在这夜色之中,远处传来翼德的哭喊声和云长的棒击声,刘备的眼泪在飞。

“大哥,我错了!二哥,你再打的狠些让大哥消消气罢!三弟我就是个头脑简单的武夫,惹了你们生气,你们便打我骂我,可不能不要我啊!唔唔唔……”翼德在撕声求告着。

不忍再听这揪心,刘备一咬牙,信步而走。

一路之上,回忆着这些年来的所付出的艰辛,再想到曹贼和奉孝的致命杀招,心思更是混乱。走着走着,便走了很远……前面,一处悠静而且现出几分雅致的小宅引起了他的注意。

自冀州平原那个夜晚之后,这几年来,这个小宅的那位主人一直与自己不远也不近的相守相望着。她是个极善音律的人,每一次玄德公心烦颓唐之时,总会有意无意的来听她的琴声,或讨一杯清茶谈聊几句,或干脆就站在门外静心而听。

这是个奇女子,玄德公这些年四处奔忙,从冀北到益北何止千里万里,可这个女子却跟着自己,背负着那琴,大多数时候是躲于暗处不轻易露面,只是静静的随着他,跟屁虫一般的。这是出于对自己的倾慕,还是出于那个夜晚的愧疚……平原县的那个夜晚,她躲过了云长翼德二人严密布控的守卫,几乎就要了他的命!是的,那幽幽古琴的琴声不仅能静心,也能夺命!可她偏偏没有杀了他——原因再简单不过:一个看不起玄德的叫刘平的狂徒的几个臭钱怎么能够和玄德公仁者之心相比?平原县府中,夺命弦变成了知心谱,与一个英雄的彻夜长谈,把一颗冷血的剌客心感化。杀人者变成了守护者……奇妙的缘份。

一袭红衣,一双素手。眉目之间,倾城倾国。幽幽古琴,信手弹来。静心夺命,指动一瞬……冀州平原冀女便是!

玄德公一直没有更深去问这姑娘更多的身世,他也不会轻易相信那个刘平的几个臭钱是她行剌他的唯一原因。但是以琴成为至交,是极为不易之事,其余的一切,当知则知,当迷则迷罢。

“皇叔既来,便进来说话罢……怎么了,还要和大多时候一般继续在外面?天寒了,风大了,进来品几杯茶,再听贱妾奏上几曲,暖身清心。”一个通透秀美的声音从小宅里传来,带着几分喜悦,也带着几分幽怨。

玄德微微一笑,里面的人既然说了话,哪里有不领命的道理。

入宅的同时,小屋里的烛火点亮了透过那窗纸,里面一个玲珑娇美的人影坐于窗旁,然后,便是幽幽缓缓的琴声响起。

琴声,人影,玄德公的心不由的有些痴了。在他的心中,原本是将天下看的最重,其次是兄弟之谊,长久以来,女人总排在最后一位……一个胸怀着大志的人,本当如此。可是,每每遇见这冀女,他的心总会有难得的骚动。集冷血与温情于一身,极度美丽之下又隐藏着深深的寂寞,迅捷杀伐与柔弱外表转换于一瞬,她不是逆来顺受的平凡深闺女子,也不是文才飞扬的个性刚烈女子,她是一个孤单、可怕、善良、美丽的混合体。

古调幽幽,非什么天下名曲,是首无名古调。没有什么词谱,只有曲谱。琴声之中,玄德不久之前很有凌乱的心情慢慢舒缓了下来。

步入那屋中,一个红衣玉人,一杯清茶现入眼帘。玉人含笑而望,樱唇微微上扬,一颗美人痣点缀雪肤,真是美煞旁人。

玄德公坐下,看着她,听着琴,品着茶……就这么静静地呆着,好久好久。

如此绝色,如此深藏不露的一个绝色!静下心来的在暗暗赞美着,神慕着。突然间,他的脑海里灵光乍现:若然这样一个女人坐在那孟德面前,他会怎样?如果这样一个女人也如同平原县府那夜突然出手袭杀自己那般对待孟德,他会怎样?

终究是一代雄主之心!就算是自己心神俱醉的女人引起的种种遐思也能与种种诡谋之策联系在一起。

袭杀孟德!

对,袭杀孟德!

曹贼能先发制我,我为何不能暗中反戈一击?

“若然是真杀了孟德,我刘备奉旨领汉王职领各路诸侯杀进群龙无首的许都去,当是成就大功大业的一大步!就算行剌胜算不大,若是失败……这个女子的袭杀定然也可以让孟德心惊!知道我刘备不是等死之辈,再由翼德护我去许都奉旨,孟德心存忌惮,我的生机也会多了不少。”

“此女,绝美!此女,动我心!但此女,是个大杀器!”

“也许,因为我心中的那个天下,她会……成为某种意义上的牺牲品,但大义之下,不择手段也是必须……我心会痛……但我的梦……更重!”

一连串的想法在脑海里翻涌,刘备的眼睛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