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为自己被看穿了，胡桃下意识就要缩手将银子收回去。
“这位大哥你赶紧先看看你买的米！有没有被人兑了陈米！”
不想来人却并不是看穿他的把戏，而是善意提醒。
看来这人也被这家铺子坑过。
米铺伙计不高兴了，呵斥道：“怎么说话呢！谁兑陈米了？”“是啊！可别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到兑陈米了？”“当心咱告你一个诬告之罪！”
其他几个伙计也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讨伐起了胡桃身后的大汉。
大汉也不是个好惹的，瞪着眼，双手叉腰站在原地跟对方讲道理：“前儿我才上来这里买的米，回到家倒出来一看，面上那一层倒是不错，可下边都是隔年的陈米！最底下那些还长绿毛黑点了！你们也忒黑心了！就不怕人吃坏了拉肚子么！”
“胡说！”一位伙计站出来反驳，“分明是你自个保存不善，叫那袋子湿了水，这才腌坏了米！莫不是你又想来讹咱们？”
“就是，我听说这人上个月也去街东头的杂货铺闹了，说是酱菜里捞出了蟑螂，要那家掌柜的退钱呢！”
“还狮子大开口，要连医药费一块给赔了。不过是拉了几天肚子。”
“谁知道那蟑螂是不是他为了栽赃放进去的，拉肚子是不是吃了别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真是刁民！看日后哪个还敢卖东西给他！”
伙计们七嘴八舌地将大汉堵得没话可说，他涨红了脸，表示那只蟑螂原本就是在酱菜里捞出来的！不是他的错！
胡桃一直偷眼打量那几个伙计的动作，发现对方又偷偷的将原先给自己装好的米袋给放下了，拎了另外一袋米过来，跟白面玉米放在一块。
那伙计自认做得隐秘无人注意到，这才喊了一声：“别吵了！影响店里生意！”说着指指新换上的那一袋米，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这袋子里掺了陈米，那你过来给我找找看，哪一粒是陈米？若全都是新米，你还是跪外边街上给咱们请罪吧！还得逢人就说咱的店童叟无欺、价格公道！你敢不敢应下？”
大汉不知是计，大声应道：“有何不敢？若我找出袋子里的陈米，你们又要有何表示？”他刚才都看见了，两个伙计偷偷掺了陈米！
伙计们看看掌柜，后者慢悠悠开口：“若是这位客官买的米中掺了陈米，小店甘愿受罚，不但分文不收这位客官的，还免费给送到府上。”
大汉胸有成竹地拍拍胸口：“赌就赌！老子定要揭穿你们的黑心肝！”
这里的吵闹早就将街道上的人给吸引过来了，大家围在米铺门口指指点点。奇怪的是，其中大部分人竟说米铺不会掺假，因为他们都是常客，没被欺骗过。也有少数几个面色不虞，说这家店有问题。
胡桃眉头微挑。看来店里伙计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住在街区附近的买米就不掺假，陌生面孔或者是不谙世事的小年轻来就放心大胆的兑换。难怪铺子上空以白气为主，灰雾仅掺杂了一点点。
但是，既然之前有害过人，他拿他们一点也不算做坏事吧？
胡桃看着身材高壮的伙计弯腰去提那袋新米，他立即施了个术，用障眼法将两袋米又给调换过来。
掌柜都说了，只要发现有掺陈米就不收钱，还免费帮忙送货上门，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而且，若不是那大汉破坏了伙计们的算盘，没准伙计就要直接将陈米卖给自己了。虽说届时他也有法子追讨回来，可这样一来难免要招人嫉恨，被这个米铺的人给惦记上，谁知道他们背后有没有当官的。总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让他们吃个哑巴亏好了。
正想着，米袋已经提到跟前，那伙计大大方方将袋口打开，让围观群众查验。
一旁的大汉立即伸手抄到袋子下方，一抓一握，将手抽上来，当着众人的面张开手掌。
“喏！是不是陈米？颜色是不是比新米要暗沉晦涩？”大汉看到自己果真抓住了店家的把柄，心中一喜，立即用另一只手抓了面上的一把米，两手摊开并排放在一起，大大方方的任人围观。
“哎哟！真是不一样！”
“果真掺了陈米啊！”
“没想到惠民粮铺也做这种龌蹉事！”
“我昨儿才替主家买了一百斤新米，可得回去好好检查！”
围观的好事者纷纷出言指责，一些熟客也满脸犹疑，盘算着自己是不是也被坑了。
掌柜的和伙计看情况不对，立即大声嚷嚷着“不可能”！掌柜的甚至挤开伙计，亲自上前查看，自己也伸手从底下摸了一把米出来。
看着分明不对劲的米粒，掌柜的额头冒出几滴冷汗，他咬着腮帮子，转身一巴掌就朝之前提米袋的那名伙计打去！
“混账东西！竟然敢给客人掺假！待我回了主家，且看怎么收拾你！”这般疾言厉色多少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只是客人需安抚，名声更是要挽回，只得将罪过推到伙计头上了。
那伙计被打懵了，慌了心神，赶紧辩驳：“不是我！我明明已经……”给换了新米……
“闭嘴！”掌柜的看他还要说出不该说的话，立即呵斥，又朝一旁的伙计使眼色：将人带下去！
围观群众不满了，掌柜的立即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直言是店铺里出了欺客的黑心伙计，是自己监管不力，甘愿按照之前所言接受处罚。“这位客官购买的米就不收钱了，只象征性的收白面和玉米粒的钱。”他大言不惭道。
“哎哟！还要收钱啊？愿赌服输，就该连那白面和玉米的钱都给免了！”站在胡桃这边的大汉嚷嚷着。他上一次被坑了，就想着能够让店家多出点血，也好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掌柜的脸色有些勉强。围观群众倒有人说了句公道话：
“哪怕是陈米，这会的价也不算便宜，更何况是新米？别忘了，今年南方大水，这米粮的价格可还没降呢！惠民前几个月还平价卖了粮食给国库赈灾，此举乃大善，何屑于做这等龌蹉事。我平日在这家买米面，从未被骗过。难道你们全都被骗过？”
围观群众有些犹豫。他们中大多数都是住在附近的，往日里来买粮的确没有短斤少两，也没有被掺假，于是就有些相信可能真是那伙计欺上瞒下。又有人出言相劝，让胡桃不要那么计较，得饶人处且饶人。
胡桃自然无有不应，十分明事理地递上碎银和几个铜板，也不要人送货，自己麻溜地提着东西走了。
才走到街口，身后突然斜伸出一只手，抢过了他手上的米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