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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第 80 章

因为那些黑衣杀手的出现,这一晚,巴岩一家从主人到客人谁都没睡成,还捎带上一位朱大医仙。直到确定了那两名俘虏已无生命危险,又经朱斌用特殊针法封了他们的内力,确保其无力自杀之后,大家才稍稍消停了一些。但是,直到次日辰时,玄冰和晏晏还是没有消息,众人不由得再次焦虑不安起来。

所有人当中,最是坐立难安的当属铁虎啸和萨伦,正当这两位再也等不下去各自蠢蠢欲动的时候,玄冰却是急匆匆地回来了。

“夫人,你没事吧?”萨伦欣喜地迎了上去,铁虎啸却仍是一脸焦急之色:“晏晏呢?她怎么样了?”

玄冰先向萨伦点头致意,随后对铁虎啸解释道:“别担心,晏晏很好,只是,她的父母突然病倒了,她必须留下照顾他们,所以暂时不能出来见你。”

“国王和王后都病倒了?”众人尽皆愕然。玄冰却是无心多解释,环视人群之后,她惊喜万分地朝朱斌面前走了过去。

“朱大先生,您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拜托随我进宫一趟成吗?宫中御医对国王和王后的病束手无策,说是恐怕有生命危险,如今只有指望您了!”

这消息给了众人更大的震惊,四下里霎时间惊呼纷起,一片哗然……

☆ ☆ ☆ ☆ ☆

永裕宫中,晏晏垂首站在床前,神色一片黯然。大床的内外两侧分躺着她的父亲和母亲,两人都是面色焦黄,死一般昏睡着,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昨晚,看到本该身在中原的自己与另一个陌生女人一起出现在母亲身边,父亲的惊讶简直无异于见到了天外来客,而她所道出的原委,更是如同从天而降的一块巨石,砸得父亲几乎当场崩溃。

无所适从的惊愕之后,随之而来的是意想中的愤怒,面对父亲的冲天怒火,她代替柔弱的母亲说出了她想说而不敢说的话:

“父王,请恕女儿斗胆直言,您的确是做错了!您有没有想过,如果当年被送走的是我,而留在宫里接受良好教育的是姐姐,也许,现在我们两个的情况便是恰恰相反了?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不过是白纸一张,将来会造福社稷还是祸国殃民,全在于父母的教养和自身的努力,你只为姐姐身上的一块胎记就罔顾父女之情,罔顾身为人父的责任弃她于不顾,任由她四处飘零,陷入泥沼,如今,就算她当真做出为祸家国之事,那也是您一手造成的!”

她凛然无惧、字字如刀的犀利言辞质问得父亲哑口无言,呆若木鸡,知道父亲的心理防线已被自己攻出了缺口,她又缓下语气柔声劝道:

“父王,如今事已至此,我看只能这样:我们可以派人去中原了解情况,如果姐姐在出使之事上没有问题,就让她代替我继续做下去,这样无论对她,对我们文沙国的名声都有好处,至于其他的事,该查的查,该办的办,等她回来之后再作处置。我还想劝您一句,无论真相如何,您都必须承认她的身份,她即使有错,也仍然是您的女儿,是我们文沙国的公主,这是我们欠她的公道!”

眼看着父亲的意志渐渐动摇,她本以为事情已经出现了曙光,没想到,就在父亲即将做出决定之时,竟是突然吐血晕倒了,她的母亲本就抱病卧床多时,父亲昏倒之后,一时急痛攻心也跟着失去了知觉。

此刻,望着昏迷中的父母,晏晏不由得颇感内疚。是她的态度太激烈了吧,唉,父亲的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能把话说得委婉一些呢?结果把父亲气成这样,还带累了病中的母亲……

“雅朵,别这么担心,国王和王后陛下都会没事的!”

耳边突如其来的低语把晏晏从沉思中惊醒,同一时刻,一堵温暖的胸怀自后熨贴而来,把她稳稳包裹其中。

“索朗图?”那从小听到大的声音,她立刻就辨认了出来。

因为父母都已不能视事,晏晏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大局,可问题是,举国臣民都认为她去了中原,如果她这样突然冒出来必会引起猜疑和恐慌,所以,她让玄冰给瑞琳解了穴,在对这个算得上是母亲心腹的宫女解释原委后便命她去通知了宰相加维德,请这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出面帮她澄清事实,安定人心。

加维德老相爷果然没有让她失望,经他一番安排之后,现在她总算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出面理事了,但她眼下最怕见的人也随之出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犹豫了一下,她终究还是没有忍心立刻推开索朗图,毕竟她从前没有拒绝过他把自己当做未婚妻看待,现在突然之间就不许他再亲近自己,这对他未免也太残忍太不公平了。

不过,在反复权衡的这段时间里,她也想明白了许多事,当他拥抱自己的时候,她虽不反感,却也从不曾有过欣喜或是依恋的感觉,所以说,那并不是爱吧?那么他呢?因为父王母后的一句话,当时也只是个懵懂少年的他就有了她这个小未婚妻,从此有了陪伴她,照顾她的义务,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他又是否考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她,是否真的非她不娶呢?

“雅朵,你怎么不说话?”索朗图把晏晏的沉默理解成了还没有从悲伤和恐惧中缓过神来,于是柔声劝道,“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没想到,这些日子,你竟然受了那么多苦,这才刚回来,又出了这样的事……我真是后悔,没有早些发现这一切,没能为你做些什么,不过,从现在起,我一定会守在你身边,陪你一起渡过所有难关的!”

“索朗图,我……”对方的温言软语让晏晏更是愧疚,正不知如何自处,却听门口响起了内侍的通报声:

“启禀公主殿下,沈女侠已把朱大先生和他的助手请来了,现在就在殿外候着呢!”

“哦,太好了,快请!”晏晏欣喜地转身应答,同时顺势从索朗图怀里挣脱了出来。虽说她已经尽力让自己的逃避显得不着痕迹,但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对她极为了解的索朗图还是从这个过于急迫的动作上看出了些许反常。诧异地盯着她,他的眼中悄然掠过了一抹疑云,但碍于有旁人在场,他不好说什么,只能退到一旁静观其变。

因为知道文沙人不似汉人那么讲究繁文缛节,再加上眼下情况紧急,因此,和玄冰一起进门后,朱斌一句废话也没有多说,只简单见了个礼就直接去了床前,晏晏对此自然只有感激,绝不会责怪他失礼,然而,当她把目光移向朱斌身后时,那个提着药箱的那个人却让她霎时间心神震颤地定在了原地。

那不是铁虎啸吗?想起内侍刚才的话,她猛然醒悟,原来所谓朱大先生的助手就是他,他是因为放心不下她,所以才以这个身份进宫来看她吧?她的眼前瞬间氤氲,一声“铁哥”几乎就要从颤抖的唇瓣间逸出,未及开口,却见玄冰突然凑过来捏了捏她的手心,铁虎啸也在向她递来深情一瞥后微微摇了摇头,她想起现在还不是公开恋情、多生事端的时候,只得硬生生把那一声呼唤咽了回去。

这一幕虽然只发生在短短一瞬间,但本就对晏晏的异常言行留上了心的索朗图还是发觉了,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却也没有做声,只是垂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晏晏已在玄冰的陪伴下来到了床前,因朱斌正在分别为她的父母诊脉,她不敢出声打扰,只能暂且立于一旁等待。过了一会儿,朱斌神色凝重地起身道:“公主,两位陛下并非患病,而是早时中了慢性毒药,一来时限将近,二来又受了些刺激,所以一同毒发了。”

“什么?”此言一出,满场皆惊。晏晏愣了好一会儿才惑然道:“朱大先生,您是说……中毒?可是,母后本已卧病多时,父王却是突然发病的,这情况根本就不一样啊,怎么会是都中了慢性毒药呢?”

“公主,慢性毒药分许多种,王后陛下中的那种毒,毒性是一点一滴加重,逐渐致命的,所以症状看起来像是长期患病,而国王陛下中的毒,则是有一段很长的潜伏期,时候未到,毫无所觉,时限一到,就会突然发作,迅速致命。也许,那下毒之人正是想造成他们死于不同疾病的假象以掩人耳目吧。”

晏晏的心弦骤然绷紧,思绪急转中,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与眼前之事隐约而模糊地串联到了一起:她被关进那个山庄的时候,离正式出使还有一段时间,那就是说,她的姐姐在软禁了她以后,便以她的身份回了宫,在她父母的身边住了些日子,然后才去的中原。那段时间里,最接近两位老人家,也最有机会下毒的应该就是姐姐了吧?

如果站在姐姐的立场来设想,母亲认为竭尽全力恢复她的身份就是对她的补偿,可姐姐会不会并不领这个情,反而因为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而仇恨他们这一家人呢?虽然母亲说过,在对姐姐解释往事时尽量回避了父亲的过错,但那个身上也流着云桑家族血液的女子绝不会是个笨蛋,她就真的相信,自己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如今想要认祖归宗还得用这么迂回曲折的方法,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意外吗?

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她不敢,也不愿再继续往下想,她真的希望,那一连串的推论根本不成立,都只是她的胡思乱想而已。

“那么,朱大先生,你有办法替他们解毒吗?”定了定神,她把心思转回了眼前的事情上,毕竟,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她父母的生命。

“这……”朱斌陷入了沉思,迟疑半晌,看着晏晏满脸焦急期待的神情,他终于开了口,“这不是寻常的毒,也非寻常的法子可解,办法眼下倒是有一个,但做起来……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啊!”

“此话怎讲?”晏晏急切地问道。

“沈女侠行走江湖多年,可曾听说过享有‘药中圣灵’之名的血蚕?”朱斌没有直接回答,却把视线转向了玄冰。

“血蚕?可是与西域雪参齐名的濛涧血蚕吗?”玄冰顿时色变,“此物虽有灵效,无奈制药之法太过残忍,多年来极少有人当真敢用啊!”

“沈女侠所言不差!”朱斌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血蚕入药前需以血养,即将之植入人体,再让那人服下有刺激精血旺盛之效的夔蛇血浆,以供血蚕在其体内吸取精血,三日三夜后方可入药。有道是血蚕入体,腐骨蚀心,那样的痛苦几非血肉之躯可以抵受,更残酷的是,血蚕只可自入不可自出,血养期满后,惟有剖开寄主的身体才能将之取出。所以,那以身养蚕之人既要忍受非人的折磨,更可能有性命之忧,试问这样的事情谁肯去做?这样的药又如何制得成呢?”

这番解释顿时让众人好一阵骇然。晏晏秀眉微拧道:“朱大先生,您既提了这法子,那就是说,这血蚕可救我父王母后之命,而您手里也有这东西了?”见朱斌颔首应是,她决然道,“那么,就让我来好了!”

“雅朵,这万万不可!”索朗图闻言立刻一把抓住她的手,又气又急地道,“现在社稷百姓都指望着你呢,如果救人不成,你再出了事,那我们文沙国可就真是天下大乱了!”

“公主,即使您愿意也不成的!”朱斌跟着摇头,“血蚕寄主,必须是十五至三十岁之间的年轻男子。”

这话听得索朗图和铁虎啸两人同时心头大震,因为在场所有人当中,只有他们两个是符合朱斌所说年龄段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