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身体不好,蛊毒在他体内越加厉害,时常昏睡,和九幽当年情况相似。沐心慈遍访了天下名医、异士,只为帮助星芒救苏昱。芒星研制了各种药,每日定时给苏昱服下,效果甚微。
苏昱觉察到沐心慈来了,睁开眼睛。
“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你……哭了?”
沐心慈擦去眼角的泪水。”没有,只有眼睛有点不舒服。”别开眼睛。沐心慈让金钗把参汤端来,拿勺子舀起汤,吹了吹,热气氤氲成白烟,飘散。
“趁热喝吧,凉了就不好。”
沐心慈心细的用自己的唇尝了尝汤的温度,送过去给苏昱。苏昱喝完一口,沐心慈缩回的手被苏昱一把握在手里。
“我们成婚吧。”
药碗掉在地上,沐心慈一惊,故作没听见,苏昱却不许她含混过关。
“我说,嫁给我……。”
苏昱逼着沐心慈正视他的眼睛,沐心慈无法躲闪。她不敢看他的脸,只怕看见那熟悉的容颜会一下子崩溃了所有防线。
苏昱与沐心慈的这段谈话,被前来探视的莺妃听见了个正着。莺妃悄悄的躲在殿门外,竖起耳朵偷听。
“你不愿?”
“……。”
“你可是在意后宫里的那些女人?”平时的那些个闲言碎语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觉得沐心慈不是会在意那些闲话的女人,便没多在意,不过是多养些人罢了。”你若不喜欢,我立刻下旨废除后宫。今生今世,我只要你一人。”
殿外,莺妃听到这儿,吓得心脏几欲从嗓子眼儿跳出来,为了不被发现,莺妃不敢多做停留,连忙偷偷走了。
沐心慈默许了苏昱的求婚。
夜里,金钗服侍沐心慈卸去头饰,在一旁悄悄的流泪。
“你哭什么?”
“女皇陛下是一国之君,不愿哭、不能哭,就奴婢便替你流泪吧。”金钗哽咽道。
沐心慈心头酸涩涌上来,叹了口气,朝殿外去,金钗连忙追上去,为她披了件黑色狐裘斗篷披风。”外面在下雪呢,陛下等等,奴婢去拿伞来。”金钗在寝殿里找不到伞,只能去偏殿找找。
天蝉国又道下雪的季节了。
沐心慈没有等金钗,把斗篷帽子罩上,踏入雪中。帽檐挡住了一半视线,好似阻挡了世界的探究。九幽穿着这斗篷披风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的感觉?
沐心慈吸了吸鼻子。
当年九幽魂魄消失,天蝉国礼姜国国都遥远,再者九幽本就是天蝉国的血统,这里是他原本的故乡,所以沐心慈在苏昱的提议下,同意将九幽埋葬在皇宫后的小灵山上。小灵山不大,就在兴水宫旁,与那片树林子相连。
九幽墓前积雪很厚。沐心慈刨开那雪,露出土壤。摸着那冰湿的泥土,就好像摸到了九幽冰凉的身体……沐心慈湿了眼眶。九幽的坟墓很简单,只有一块不大的墓碑,上面的字是沐心慈亲手刻上去的。
“九幽……。”
她答应了苏昱的求婚,大约,过不了多少日,她便要成亲了。苏昱的身上涌现出淡淡的伤痕,那些是九幽曾经受过伤的地方。他在苏昱的身体里,她偶尔能感觉到,说不清道不明,也只是一种直觉。
“我知道你没有死……没有……。”
远远的,金钗撑着纸伞匆匆跑来。”陛下,您怎么不等等我呢,着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远处一株枯树之后,苏昱站着看着沐心慈在九幽坟前默默流泪。沐心慈留在他身边,是为了守着九幽那仅留下的一点魂魄气息,遍寻天下名医为他治病、怕他死了,也是为了九幽。
苏昱摸了摸心口,那里有一道伤痕。这个地方没有受过伤,可这伤痕却愈加明显。
那个男人,真的太可怕。有时候,他感受到自己的心头会有一阵突然的浓烈哀伤、思念、渴望,与他对沐心慈的爱的感觉,却是不同的。那份爱太深沉,生死不放手的爱,却也笃定势在必得的爱,太可怕。苏昱有时在想,是不是有一天,九幽会在他体内苏醒,将他取代。
苏昱握紧拳头,眼神决绝。
不。他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身体是他的,沐心慈也只会是他的女人!
第二日,莺妃为首的后宫一干妃嫔齐齐跪在延月宫外,哭求。
“陛下,我们要见陛下!”
“你们识趣的就乖乖领了银子离宫,不要再出现在陛下面前了。”苏昱身边的公公李凡对众妃嫔道。
“不……。”
李凡喊来了侍卫,将女人们赶走。后宫中上吊、服毒的都有,却都是闹得大没有一个真死的。后宫本来就形同虚设,苏昱也从不曾真正的宠幸她们。除过一些耐不住寂寞偷了人的,其余的都还是完璧。
张挽以泪洗面,张真因着一年前陷害沐心慈,被苏昱流放边疆,如今,她只能自食其力,没有人为她出谋划策。
张挽一直希望着苏昱会从殿门口进来,叫她一声挽儿,可是,没有,苏昱一直没有来。
后宫遣散,独独张挽死活不肯走,苏昱将朝月城中宅邸,赐给了张挽,让她住在那里。
昭帝七年年末,天蝉国皇帝传出婚讯,将与姜国女皇成婚,姜国、天蝉也将合并同治。两国百姓都很高兴——只要不打仗,怎么都好。
一时民间称颂姜国女皇与天蝉皇帝爱情的故事广为流传,成为佳话。
而东周现任皇帝,也就是从前的大皇子李赫,新封了皇后,据说是从姜国去的美人。据安插在东周的摊子来报,那皇后模样,像极了沈湄仪。沐心慈只觉天意弄人。
沈湄仪,阴差阳错,你终究还是完成了想要做皇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梦。或许,她正等着李赫向她报复呢。
“你来了。”
沐心慈对门外潜来的男子道。那男子见被识破,推开门,走进来。长身玉立,只是脸上有了些许的胡渣。正是李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