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沉舟这一年来似苍老了不少。李浣不在了,这事怎么可能瞒得了。沐沉舟经历一生风霜,黯然的背过身,喊来了管家,只说了一句。”准备后事。一切东西,都要最好的,如果有一点闪失,逐出沐家。”
沐沉舟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夜,第二天出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可沐心慈却发现,爹爹沐沉舟两鬓的白发,多了。
沐沉舟没事就去沈厚哪里探问探问宝藏的事,也问了这些年,竟没什么进展。可怜那沈厚,本是装疯卖傻,这下真要给逼疯了。
沈厚披头散发怒吼。”我不知道宝库,别再问我了!”
沐沉舟哼了一声,双手背着,盯着牢里的沈厚:“哼,我就知道你没疯。这辈子你没少骗我,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沐沉舟一拂袖,咬牙道:“老实招了,本相饶你不死!你若不说……。”沐沉舟拿起一块红彤彤的烙铁,“这烙铁可没长眼……。”
沈厚气得发抖,暴躁一挥手,干脆破罐子破摔罢!
“你就烙死我吧!”
沈厚终于受不住。
沐沉舟有些纳闷儿了,莫不是,他真不知道?
第二年,东周太皇太后终于明目张胆的掌握实权,大肆操兵。苏昱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能不能撑到蛊养成,还是个未知数。九幽刺他那剑让他身体也不如从前。星芒格外着急,生怕苏昱有个闪失:要是苏昱死了,那就功亏一篑了。
“师父。”远远传来个老人的声音,正是拢上老人拿着绿灵芝来了,朝星芒恭敬道,“师父,您要的东西我取来了。”
星芒嗯了一声接过去。红莲在一旁看着星芒制药,回忆起了以前。那是很久以前了,那时日冲门还在,师父也是这个模样,可她和陇上却不是这苍老的样子。
师父已经死了,不会再变老,而她和陇上老人,活不了太久了。
陇上老人身体渐渐衰微,已是强弩之末。红莲和陇上老人心里都清楚,都没有说破,只是呆在一处的时间比从前多了,虽然还是吵吵闹闹的。
终于,在一个月夜,陇上老人拿了壶陈年花酿,把红莲夫人从房里找去园子里对酒赏月。月华似流水飞霜,照着两位老人,两鬓如雪。历经风霜、爱恨交织的一生,曾经做过夫妻,也背叛过,如今世事变迁,他们究竟是仇人还是情人,他们自己也说不清了。
红莲沉吟了半晌。”她已经死了,去年被九幽给杀的。”
陇上老人喝了口酒。”我知道。”
一时又无话。两人不习惯这样安静得没有针锋相对的相处,有些尴尬。月亮还没来得及沉往西山,陇上老人就想走,红莲刚刚酝酿出来的恬静、温和又化作了愤怒,叉腰正要骂他,却听陇上老人说。
“你还是这么美,跟从前一样。”
红莲夫人发怔的功夫,陇上老人已经走远。红莲摸了摸自己的老脸,觉得自己应该是脸红了红的。
第二天一早,被分去照顾陇上老人的宫女匆匆忙忙赶来昭阳宫。沐心慈刚刚照顾苏昱睡下,让宫女噤声,一会儿再说,拉过被子给苏昱掖了掖。昨夜苏昱身体的毒又发作了,比之前的还要厉害。沐心慈在旁边守了一夜,几次都以为苏昱会死,好在星芒及时救了回来。
关于苏昱的身体,星芒有时瞒着没有说破,但沐心慈却猜到得差不多了——苏昱的身体里,九幽的魂魄在苏醒。或许,或许有一天,苏昱会被九幽的意识压制住。沐心慈每次想起这件事,心里就有些乱。到底哪一个是九幽。到底九幽在哪里,东周那个驸马,还是眼前这一点点的痕迹……
照顾好苏昱睡下,沐心慈来到外殿。
“说吧,何事慌张?”
宫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圣人他,仙去了……。”
“什么!”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没有照顾好圣人……。”
陇上老人死了,沐心慈赶去的时候,红莲夫人已先到,扑倒在陇上老人床榻前,看见陇上老人安详的睡颜,流着泪大笑了三声,“你和那贱人可算是死在我前面了,哈哈哈……。”
笑完,没了气息。
沐心慈手抚过红莲夫人睁着的眼睛,合上。最后,沐心慈还是没有把两人合葬在一个墓里。沐心慈怕若是她把他们合葬了,陇上那老头儿做鬼不会放她的!不过也没隔多远,几步的距离,并排葬着。
沐心慈给红莲夫人上了柱香,因着苏昱身体不好,昏睡着,所以墓前只有沐心慈、星芒、金钗和沐心慈的贴身护卫。
“红莲前辈为何如此傻呢?就算圣人死了,可祭王山上不是还有一位圣人吗。”沐心慈叹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