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沐心慈的支撑,斗于翌又摔倒地上。
沐心慈竭力压着怒火:“斗于翌,这世上没有谁能不靠任何人独自活下去,你若想报复本宫,那就强大起来给本宫瞧瞧。请用你的实力证明你的自尊心,而不是满身的刺。”
沐心慈说完,吩咐金钗又端了碗药来,强行灌给斗于翌。
“我不喝……。”
“你喝不喝是你的事,我灌不灌是我的事,咱们各做各的,互不相碍。”
斗于翌无力挣扎,只能任她摧残,不小心呛了好几口。
沐心慈灌完药,刚走出房间,又改了主意倒回去,喂了一粒丹药在斗于翌体内。斗于翌本还在浑浑噩噩,忽感有药丸滑下肚,皱眉冷看沐心慈。
沐心慈喂完便走。
斗于翌半趴在榻上,看着沐心慈离去的背影,愤怒的眼睛,微有黯然。
刚才他喝药呛了,他感觉到,沐心慈动作放慢了,她是心软了……
这近三个月来,他每日唯一期待的,便是沐心慈来给他喂药,与他说话。生着病,起初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辨得她的声音。她的声音和故去的母妃竟是那么相似。还有她那双照顾他的手,总让他想起幼时母妃尚在时,照顾他的日子。她,总让他不经意的想起一些曾经……
斗于翌躺下,长睫半覆幽邃的眼睛,眼神看向虚空。
起初,她冒充医女,他信以为真,想着,等回了国都,他便要了她,带回府去,做妃也好,做婢也好,只要留在身边就行。却不想,这个少女,竟是燕国皇后。他竟是妄想了。
他宁愿不喝这解药,多留她一天……
对于斗于翌心头的那些想法,沐心慈自是没有想那么多。她对他的照顾,也纯粹是出于对待病人的习惯。
沐家本是武将门第,对儿女照顾得也不如文匠那么细致周到。沐战、沐休两人从小习武,磕磕碰碰自是不少,沐心慈又是小妹,被两个哥哥使唤跑腿、端药、伺候的事也没少干。
前世斗于翌故意死在她手下,这辈子,便光明正大的来一次决战,放过他这一次,也算是弥补上辈子对他的亏欠。
临走又觉得,若成大隐患岂不是不妙?于是又喂了他一颗毒药,五年内服一次解药便不会死。将来钥匙明着来打不过,还有这阴招……虽然,不太光明磊落……
沐心慈把斗于翌交给了覃斩,之后便与九幽去练剑。
西凉一到夜里就凉爽非常。九幽带沐心慈到城外一处大漠。九幽手把手教沐心慈第二重飞虹剑剑法,时而捏她手腕,正她腰身,因为太认真,没有注意到动作的亲密。
练累了,沐心慈管不了许多一屁股坐地休息,九幽从怀里掏出洁白的手帕,把沐心慈拉起来,垫上手帕,才让她坐上去。
沐心慈挑眉——爱干净的习惯倒是一点没变。
大漠平坦广袤,漫天繁星璀璨,大大小小、明明灭灭,这天地间,仿佛时间停驻,没了日升日落、没了春夏秋冬、没有所有纷扰凡尘,只有他们两个人,近靠坐在那里。
他就在她的身旁,无论前世今生,他都这么,静静的在她身边,守候。
沐心慈转头看九幽的侧脸,因着夜色朦胧,只见他侧脸轮廓。就算带了人皮面具,脸的轮廓却是难改变的。
沐心慈看着,竟有些……痴迷了。上一世他在身边二十年,竟都没有过这种,悸动。
九幽转过脸来,将沐心慈脸颊上贴着的发丝拨开。
沐心慈突然想起了什么,叹气:
“这下可不好了,天下都知道那些暗箭是我放的,日后在史书上,名声恐怕是不太好听。史官大凡都是茅坑里的石头,要让他们改个啥难得很……。”文人皆有言,放暗箭的都是小人。白日里放的那一箭实在是冲动了。其实改起来难,主要原因还是燕国的史官杜車(车的繁体)是沈厚那边的人。她老爹的奸相“美名”也少不得他的功劳。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所以暗箭是最有效的方法。”九幽劝顿了顿,继续道,“你做得很对,若不一箭射杀了他们,而是要明着来硬干,我们这十多万士兵恐怕都已成亡魂。”
沐心慈笑着拧了一把九幽的脸。”师父你可真会安慰人呐。”
九幽面无表情,虽然……脸被捏着……
沐心慈惊慌道:“啊,你脸上怎么掉皮了!”
九幽大惊,连忙捂住脸上的人皮面具,急急倒退五步之外。
“为师想起来……还有些急事,不若我们今晚先回去吧。”莫不是面具没贴牢?得回去用药水再补补。
沐心慈笑呵呵,站起来,拍拍屁股,一步步朝九幽逼近。
“我的九幽师父,你还要装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