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奇缘莫小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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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 19 章

明霞山庄内,万福林主姗姗来迟。

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女人会是万福林主,她一身黑色衣衫,并且以黑纱蒙面,只露出一双极为美丽的眼睛。段天涯微微一愣,似是有些晃神,王晨曦拽了拽他的衣角,他才上前行礼道:“落峰派段天涯,见过……”犹豫再三,他才接下去说道,“见过万福林主。”

那贵妇人似有点头停顿,但又像是没有听见,目不斜视的走到了秋延年身边的位置坐下。

段天涯又一阵疑虑,看向王朝明。

这里要说一下整间会客大厅的布局。

能有资格坐着的,只能是各派代表。坐在正前方左边位置的是明霞山庄庄主,明离江。与他平座的右边空位,是秋寒山庄秋延年的位子,因为那个空位的身后,站的是秋延年的长子,秋长天。那是个眉宇轩昂的中年人,常年习武会让人目光变得凌厉,可这个男人的眼中,却是一片温润,让人不禁想要与之攀谈。

除去这最中央,最上座的两个位子,其他的位子都是分为左右两排,依次排开。江湖规矩,以左为上,靠着最中央最上座的位子越近,证明这人的地位也就越高。

换句话来说,此时分量最重的是做东的明离江,其次是与之比肩的秋延年。再往下来,便是两排座椅,左手边第一个空位。其次就是万福林主做的位子了。

而名满江湖的各大门派,大多是不敢在不退让,不假意谦虚寒暄之前,坐的这么靠前的。大家都很有默契的坐在离主座第八或者第九张空位上。等着人再来的多一些,位子不够用了,上面的老庄主就会发话,要与谁攀谈,假意听不清楚,让其挨在前面的位子坐下。

以江湖消息为生的万福林,不会不懂这点江湖道理。

是以段天涯才会看了眼坐在右边第十一位的王朝明。落峰派是四大门派中最有涵养的门派,自然是不会跟一个女子一般见识,可是刚刚死了个同门的坤灵派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一个坤灵派弟子指着万福林的人骂道:“万福林算什么东西,未免也太瞧不起武林同道了吧。”

万福林主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美目倾瞟,看了眼身后的随从。只觉一阵春风拂面,却见那随从手中,已经多了条血淋淋的舌头!

众人皆是一惊。

“爹。”王晨曦下意识的向自己的父亲靠去。

王朝明看了眼那女子,心中不免一惊,只是她身后区区一个随从,他都没有看清其身手,只看到了那人手起刀落取舌的那一刻。那女子的身手,又是怎样的梦魇!

“万福林自然是要上座。”说话的是秋长天,他虽站着,却有着让人信服的气场,“我武林同道还要仰仗林主带来的消息,离的远了,说话毕竟不方便。”

明,秋两家世代交好。秋长天只是看了眼明离江,见他没反对什么,自然也就是默许了。

黑衣女子只是冷冷的说道:“不必了。我万福林在江湖中,该排在那个门派之前,又该在谁人之后,自然是再清楚不过。左上首的位子,还是留给长天公子坐吧。”

此话一出,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秋长天的身上。

看不出有身怀绝世神功的资质,更没有盛气凌人的气势,可是万福林的人这么说了,定是说明他有无人可及的才能。

秋长天笑了笑,拜谢道:“林主过赞了。在下不才,不敢居此高坐。”

黑衣女子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只是微微合了眼睛,闭目养神。

段天涯始终觉得这女子太过于熟悉,俯身附在王朝明耳边问道:“师傅,这万福林主,是这般,这般年轻的女子吗?”

王朝明又向那黑衣女子看了一眼,沉声说道:“万福林只谈买卖,不谈交情。至于万福林主,江湖各有传闻。历届秋明大会,万福林来的人都不同。这女子,不好说。只是,若她当真是万福林主,就说明此次的事情,并不一般了。”

万福林专用的信鸽,在莫小瑶的窗前徘徊不去,咕咕咕咕的叫个不停。

莫小瑶回到屋子,看着那肥肥的鸽子在月光之下很是滑稽,不由得大笑了起来。夜光之下,那双眼睛里,映着月光,也藏着寂凉与凌厉。

朝廷派来的精英捕快在风广一独守江府一天一夜后,提着两壶酒来了。

风广一还没有适应有活物入内,他眯了眯眼,看着透下的一片阴影。

“哼,还有个活着的。”来的人一身酒气,踢了踢风广一,要他让开。

在江锦年卧房门口坐了太久的风广一试图起身,却觉得一阵发麻,扶着墙迟迟动不了。

“笨死了。”酒鬼无奈的一把拉过他,推开了这最后的一间卧房大门。

此时已经是江家变成死宅的第三日,尸体已经开始变臭,在酒鬼一路走来的路上,一些尸首已经出现了腐烂,排泄粪便的情况,可谓是,非常的,不干净。

这一路上走过来,可想而知,心情非常糟糕。

他提了一壶酒,正欲快点看完快点走人,却被那入口的屏风,震落了手中的酒壶。

“啪”的一声响,被尸臭熏的已经有些中毒的风广一顿时清醒了过来,看着摔裂的酒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原来捕快的特殊待遇就是可以随意破坏案发现场。

酒鬼看着那屏风,久久未动。

此时风广一也精神了起来。

只因为,这间屋子里,发生了令人始料不及的事情。

江锦年的尸体断了一只手,而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女人,没了踪迹!

整件屋子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

这不可能的!

风广一一直坐在门口,期间并未有任何活物出现在江宅任何角落,而这间卧房的窗户上,早已沉淀出了薄薄一层尘土,根本不是有人开启过。

酒鬼走到江锦年身边,看着他被砍断的右手,伤口平齐,却没有什么血流出,这断骨切肉的本事,除了要心狠,就是要有力量了。

他粗糙的大手掀开暖黄的被褥,摸了半天,没有机关,冰凉的没有温度。可他十分肯定,这里曾经,有个死人。

“这的人呢?”酒鬼问道。

风广一这才抬起头,看清了所谓精英的长相。

他颧骨略高,整个五官极为立体,本应该凌厉的眼神却在酒气之下,显得很涣散,头发极乱,像是从来没有梳理过。胡子掩盖了他或许还潇洒的下巴。之所以用潇洒,是因为全身上下,为有那胡子,是极为飘逸柔顺的。

总之,如果不是身上穿着官府,这人一定会被当成烂酒鬼丢在街头。

酒鬼被看的有些不高兴,摸了摸鼻子,说道:“算了,看你这么笨,这用不着你了。回去待着吧。”

风广一一听,立刻机灵了起来,比起要去照顾个阴晴不定的孕妇,他更愿意跟臭酒鬼在一起。

“这确实有个人。”风广一赶忙说道。

酒鬼听了,扬了扬粗犷的眉毛,说道:“那人呢?”

“不,不知道。”

两人又在这宅里宅外彻底查看了一番,期间风广一说了他第一次来时见到的人,景,物。最后,酒鬼沉默些许,说道:“是个捕快料。”

风广一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这是来自中央精英的褒奖时,已经在替人家付酒钱了。

“大哥,那咱们现在去哪?”风广一想了半天,还不知道人家名字。

按理来说,他们是有腰牌的,见面第一件事,就是互亮腰牌,上面有名字,所在部门等基本信息。可是眼前的这位大爷,显然已经把腰牌当做抵债的东西,换了酒钱了。

“大哥,现在咱们怎么办?”风广一又问。

酒鬼喝尽最后一滴酒,问了见面后的第二个问题:“那些江湖人,现在聚在哪?”

这个,只要是当地人,一定都略有耳闻,风广一几乎不假思索的答道:“明霞山庄。”

那一刻,风广一似乎觉得,酒鬼那浑浊的眼中,有那么一丝悲凉的清醒。

此刻风广一就站在明霞山庄的门口,或许在江湖人眼中,那朱红色的大门没什么气派的,可是对于风广一这种年俸都买不起人家半张大门的人,自然觉得太气派了!气派的简直不能再气派了!有生之年,能摸一把,死都值得了。

此时的风广一,大概还不知道,酒鬼那句“是个捕快料”到底意味着什么。他更不会知道,自己将在未来的十年里,会成为一个载入史册的神捕。

所以人的命运,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你可能只想要一碗茶的时候,命运会送上一壶好酒,不管你想不想,又或是愿不愿意。

不过只有十九岁的风广一,并不可能预见自己未来的辉煌,他还是在跟着酒鬼进门的时候,狠狠的摸了好几把人家的朱红大门。

此时已经是夜里,游龙客栈已经在门外挂上了灯笼,随念看着好玩,也想伸手试试,白玉般接近透明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火光的时候,身后的沉香脸色一沉,快手夺了过来,交给了店小二。

“公子要小心身子。”沉香说道。

随念看着被高高挂起的灯笼,似是感觉到身后走近的人,嘴角浮出一个笑意。

“东方公子好兴致,赏月?”

东方霄径直走到他身旁,双手背后,看着那一轮明月,说道:“等人。”

随念似乎是觉得这话太过好笑,十分放肆的笑声让店小二退避三舍,整个店内,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人。

笑声中的孤独,压抑,寂寥,杀戮,让月色蒙上了绝望。

东方霄似乎不觉有变,感受着夜风拂面。

随念笑够了,一双绝世无双的蓝色双眸在月光下有着说不出的寒凉,他仰起头,看着这与世无争的侧颜,眼前这个男人,或许才是这世上最无情无义不会为任何事动容的人。

“我当真是很不忍。”随念看着他,说道,“你呢,会不会后悔?”

东方霄那几近平和,如风如水的声音淡淡的说道:“命当如此,何悔可言?”

随念掌声清脆,为这看破红尘的八个字鼓掌。

“当真不悔,又何必站在这里等。”口气中,是藏不住的肆意与嘲讽。

东方霄那如镜无瑕的面容,似乎出现了一道裂纹,他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待到他离开了,随念才略感失落的摇了摇头,一直在他身后的沉香走上前,为他盖上一件披风。

“公子,天凉在外久站,对身子不好,今夜还是回吧。”沉香说道。

“不知道含香过的怎么样了。”随念似有怀念说道。

沉香那冷漠的面容瞬时有一丝心痛与犹豫,转而又是一片冷漠,她说道:“公子既然想见,我们明日就启程去白帝城。”

水蓝色的眸子,听着沉香冷漠的面容看了许久,他才笑着说道:“你还在恨她?”

沉香不语。

随念看着那一袭明月,仿佛那上面是鸟语花香的园林,最长的粉衣女子拿过白衣少女的送来的花朵,仔仔细细一支一支的放进篮子里。那白衣的女孩子虽然尚幼,却十分擅长两方讨好,还为身边挖土的少年送去了一朵刚刚在少年手中夺来的小白花。

那是他们,再也回不去的时光。

随念不知道东方霄会不会后悔,他只知道,如果时间倒流,他一定不会再做同样的选择,他宁愿,三个人,笑颜依旧。而不是两人成行,一人形影相吊。

不过又想回来,或许自己和东方霄比,多有不当。自己毕竟还有个哥哥,天大的事情还可以两人承担,自己总是有选择的。然而这男人,纵使不愿,也别无选择。

“命当如此,何悔可言么?”随念冷冷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