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1)
夜色之中忽而消散的绿光，让倚在树上的池少玉差点掉了下来。
“副林主。”不一会儿，树下已经聚集了二十余名黑衣人。
池少玉叹了口气，说道：“小少主心性阴晴不定，好在还没走远，去看看到底什么事吧。”
另有一批人，也抬头仰望了这鬼厉的声响，他白的没有血色的肌肤在夜光之下胧上了一层白光，多了几分鬼魅的飘忽，那薄薄的红唇轻笑一声，继续向前走去。此人正是那日在凤城向莫小瑶要过人的孟歌。
“庄主，万福林的人似乎进去了。”他走上前去，对着前面的黑影说道。
那黑影也没有回头，只是凝望着夜空，过了许久才说道：“人找到了吗？”
孟歌点了点头，说道：“含香阁主已经托人与属下接触，只是，似乎出了点意外。”
黑影中的人一生冷笑，似乎这夜就要开始颤抖，下一刻便要百鬼夜行一般。
“意外？”他的声音沉静冰冷，让夜色更寒。
孟歌只是嘴角浮出一个笑意，说道：“是莫姑娘也来了。”
犹如冻冰之下，出现了裂纹，那人转过身。火把映着他高挺的鼻，凌厉的眸子，除了这双眸子，再也看不出当日阿丑那浮肿的相貌了。
“苏澄说是中了饶心香，大约失了内力。”孟歌说道。
闻言，柳随心的嘴角却浮出一个笑意，他那如鹰的眸子打量着孟歌，问道：“你与小瑶交过手，她可是这么容易就着了道的人？”
孟歌自然也不信，可是刚刚苏澄来报时，那可惜的神色，却不是假的。
“些许是莫小瑶一时大意了。”孟歌说道。
柳随心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朗声笑道：“要是连含香都能骗的了她，那莫小瑶在江湖任性这么多年，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不过转而一丝担忧也掠过那双程亮的鹰眸，他又叮嘱道：“既然她在，你就带几个人去保护一下她的安全。刀剑无眼，要是真如含香所说，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定然会为了杀人灭口血洗清香阁。免得她被人伤了。”
“是，属下领命。”说着，这抹笼着月色的白影便消失不见了。
待他走了，柳随心又吩咐道：“念儿在哪？”
一直冷着脸一言不发的林冥回禀道：“随念公子飞鸽传书说在此与我们汇合，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难以分身的事情。”
柳随心鹰眸一冷，冰冷的口气中不带一丝声调，他转过身，盯着林冥说道：“他是万毒山庄的毒公子，纵然你恨我废掉林灵儿双手，那也是她私自捏造我信件在先。她犯下重错，不杀已是给你的面子。你也不该赌气让毒公子涉险！他遭难，就是丢了万毒山庄的脸！你可不要把这点也忘了！”
林冥又是一拜，说道：“属下这就去寻。”说着也不见了身影。
刘一正搓着手，这深秋夜晚，他功力最弱，已经是觉得有些冷了。见四大圣使走了两个，他便上前问道：“庄主几次容忍林圣使，他或许反心已起，如今剩下的四坛主也是蠢蠢欲动，庄主就不怕他们联手么？”
柳随心看着并没有去看他，似是没有听见一般。
“庄主。”刘一正又喊道。
柳随心不耐烦的拂袖，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他绝不会背叛我。”
“只是纵使柳随心确信林冥永远不会背叛他，却不代表林冥不会去杀莫小瑶。
林灵儿落到双手被废的境地，归根结底还是由莫小瑶而起的。”刘一正心中腹诽道。
似是柳随心也想到了这点，鹰眸更加凌厉，他沉声说道：“去追林冥！”
正如刘一正腹诽的一般，林冥本是要去找柳随念的，他远远的望见柳随念与莫小瑶在一起的时候，当即起了杀心。
剑如冰锥，直刺莫小瑶胸前！
“少主小心！”
一锭银子震的林冥手一抖，偏了方向。
莫小瑶也趁着这片刻的间隙，侧了身子，躲过这致命的一剑。
眼中，是盈盈笑意，月光之下，说不出的出尘，却又带着深深的魅惑。林冥对上那双笑眼，只觉手上有千斤重，失去了再补一剑的机会。
身后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池少玉看了眼林冥，快跑两步挡在了莫小瑶身前。
林冥冷笑一声，刚要再战，只觉得喉中腥甜，竟是被这一击震伤了经脉！他看了眼落地的银子，光泽晦暗，若不细看，和石子无异。
“哼，万福林的人出手好大方，白银都当石子丢了！”林冥冷笑一声说道。
“林圣使说的对，银子拿来丢狗还差不多，丢了圣使，委实降了身份。”莫小瑶轻笑着说道。
这便是说，林冥连狗都不如了。
柳随念折扇打开，掩面不语。沉香本要上前维护万毒山庄声誉，却看柳随念无意帮林冥，也只得又退回到他身后。
池少玉附在莫小瑶耳边问道：“少主要做什么？”
莫小瑶轻声笑了起来，笑声如丝，又像美酒，说不出的惑人心弦。在场之人都觉得，眼前这女子无论说什么，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池少玉假意咳嗽，避开了她笑颜。
“我莫小瑶决定的事情，向来会做到底，既然今日决定出手了，那万毒山庄的人，我自然是一个都不会动。自然不会为难林圣使。”说着便要伸手去擦林冥嘴角的血迹。
她的手，冰冰凉凉的，似是醒酒的药，一下便惊醒了沉浸在她笑颜中的林冥。惊吓之下，一退数丈！
“呵呵，林圣使是害羞了么？”莫小瑶从怀中扯出一块手帕，擦干净了手上的血迹，将那帕子扔在了地上。
林冥此时怒气更盛，若是她袖中藏了刀，那刚刚自己便要身首异处了！他死死的盯着那飘落在地的帕子，仿佛那上面的血全是莫小瑶对他的嘲讽！
“庄主的意思是换掉清香阁的人，留下来的都是从白帝城抓来的居民，用不着万福林出手。”林冥没好气的谢绝道。
莫小瑶笑了笑，心中赞叹，这招果然是绝妙。清香阁的釜底抽薪，既保存了自己全部的实力，名门正派又碍着正派的面子，不会对懵懂的居民用刑，此事定然会不了了之。
“既是这样，掳来的人在哪？”莫小瑶笑着问道。
林冥只觉得刚才就有些管不住嘴巴，如今明明戒心更盛，却还是听见自己说道：“已经安排在后院房间睡下了。”
林冥大惊！愤怒警觉的看着莫小瑶。
莫小瑶低头轻笑了起来，起先是低低的只觉得她肩膀颤抖，后来听到一串笑声如溪流般倾泻而出，林冥不知的，血气上涌，脸上一红。
莫小瑶走上前去，笑的更无遮拦，眼中尽是鄙夷嘲讽，却依旧客气的说道：“辛苦林圣使告知了。”
转而沉下了笑容，眉目弯弯，却无笑意，淡淡的吩咐下去：“去把清香阁的香点起来，就点忘忧草记得加点辅料。”
池少玉点了点头，说道：“少主心思缜密，所言极是，在下知道怎么做了。”临走时，又极为不放心的看了眼林冥，只听到后面柳随念朗声道：“莫姐姐出手相助，我万毒山庄自然不会对恩人不利。千面郎君尽可放心。”
池少玉当然不信这撒谎如家常便饭的江湖人，万福林掌握天下消息，自然也知道这世上黑黑白白多少谎言，只是此刻他却拱手拜道：“如此，在下便先行一步了。”
万福林弟子见立刻要走，却不杀掉林冥除去后患，纷纷迟疑，只是碍于副林主面子才勉强离开，走了没几步，有个弟子便不满道：“副林主这样离开，岂不是要置少主于不顾！”
池少玉走了没有回头，边走边接过一个弟子递上的清香阁平面图，边忖度格局边答道：“若是三年前的万毒山庄，我们自然不能走。可是如今的万毒山庄内忧外患，不过是个空皮囊，若非如此，他们又怎么会费尽心力去保住一个不能杀人放毒的清香阁。这几年他们内斗的厉害，可信的人又不多，看来这清香阁主倒是柳庄主的心腹，才会如此费尽心力加以保全，此时他们若是对少主动手，我们只需放出风声去，就是落峰派一派，也不会让他们全身而退，更何况是当今的名门正派都聚于此。除非他们想万毒山庄成为绝响，才会办如此傻事。”
众弟子挺过这翻分析，都觉得十分有理，只是拿着图纸的弟子似乎仍有不解，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刚刚的林圣使还要取少主性命？”
举着火把的似乎是个女弟子，只听她低声笑了笑，说道：“你笨呀，刚刚那凶人动手的时候，我们副林主可有赶到？那时他只当我们少主是孤身一人，想毁尸灭迹也说不定呢。”
端着图纸的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林妹妹说的是。但万毒山庄杀少主之心由来已久，前几日还有截下的飞鸽传书，说是要杀少主于白帝城，我们这才匆匆赶来。可今日见那毒公子，只是迷晕了少主，根本未有杀心。林圣使的行动，未免怪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