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人中,除了那个被烧焦了半张脸的女人外,还有很多人,半边身子都被烧得无法动弹的老人,下身被完全烧焦,只能靠双手在地上挪动的年轻小伙子,他们的身体歪歪扭扭,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痛苦的神情,反倒是有些兴奋,好像正要去参加什么有趣的活动一样。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他们满脸哀怨或者愤怒的话,我倒是还能理解,反倒是他们脸上充满喜色,却让我觉得更加恐怖,总觉得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要发生了。
而在这些人依次往楼下走着的时候,我猛然间反应过来!这一层的人要下楼,那岂不是意味着楼上的人也要下来?
果不其然,楼上的脚步声正在往我这边靠拢,我不知道楼上的是什么人,按理来说应该是和这些人一模一样的一批人,就像和这里一模一样的一些房间一样,这些人好像都被复制了一样,不停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但是我现在顾不上去思考这种情况究竟是怎么发生的,我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我该怎么办?
这一层的人已经走下去了一半儿,另外一半儿还在排队等着往下走,而我呢?我堵在不上不下的地方,注定了楼下的人还没走完,楼上的人就会下来,而且我听到脚步声已经离我越来越近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不行??我必须要趁着他们发现我之前离开!
我焦急地环视四周,想找到一条路,就在这个时候,我从一扇离我最近的房门中看到了房间里面的情况,只见房间里面并排摆着三口棺材,而在棺材后面的那堵墙上,果然有一扇窗户。
那里是我唯一的逃生之路了!
这个想法虽然有些不太成熟,但是随着脚步声的催促,我意识到我已经没有别的选择机会,这是唯一的逃生机会了!
想到这里,我咬了咬嘴唇,几乎没有犹豫的时间,我猛地从楼上蹿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直接跳到了地面上,我的脚步在地板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与此同时,我感觉到背后无数双眼睛已经看向了我所在的方向,然后背后突然响起了嘶喊嚎叫的声音,背后的那些人好像极其兴奋一样。
我立马冲到了房间里面,顾不上关门,直接往窗边冲了过去。
这一刻,我才明白了我刚刚闻到的腐朽气味究竟是从哪儿来的,难怪会有那么浓重的腐烂气味,原来房间里面居然有这么多的棺材,相信其他房间里应该也是这样的情况,那些棺材被打开了,盖子放在地上,棺材里面的被褥已经高度腐烂,平日里还有尸骨和被褥搅合在一起,难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我顾不上捂住口鼻,人已经冲到了窗户旁边,想都不想便推开了窗户,纵身一跃往下跳了下去。
如果这里是二楼的话,那么我跳下去的话充其量只是撞一下而已,但是总好过被这些家伙给抓住??其实这些想法已经是我跳下去的一瞬间想到的了,总之,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飞出了窗外,我回想着以前上学老师教授求生技能时的内容,双手护住了颈椎和脑袋。
然而当人落在地上的瞬间,我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了。
我不知道自己在地上躺了多久,只觉得起初,疼痛好像枷锁镣铐将我束缚在其中,始终动弹不得,而到后来的时候,疼痛终于渐渐减轻了一点儿,很奇怪的是,我仿佛感觉到自己似乎置身于云层之中一样,周围轻飘飘的,浑身的疼痛都在这种柔软温暖的感觉之中逐渐减弱。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耳边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还会痛吗?”
心里突然一个激灵,这个声音我太熟悉了,对于我来说,这个声音就好像是一把钥匙一样,响起之后,瞬间开启了我很多的感触,才会让整个人一下就清醒过来,我一睁开眼睛,便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长长的睫毛,深邃的双瞳,还有薄薄的嘴唇,这张脸距离我这么近,好像马上就要凑到我面前一样。
是寒烨。
他用他那不太温暖的怀抱拥抱着我,虽然有些冰冷,但是却让人感到踏实,我突然想到一件很好笑的事情,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住在极寒之地的爱斯基摩人,即便是睡在冰窟里面,也能感觉到温暖。
我望着寒烨的眼睛,突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以前,每次他都是这样将我从危险之中解救出来,但是同样的事情,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发生过了,久到连我自己都想不起来有多久,曾几何时,我还以为他再也不会这样照顾我了。
酸楚从鼻子里面透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心中的委屈还是身体的疼痛,我望着寒烨,眼泪突然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看我眼泪落下的瞬间,寒烨显然有些慌乱,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然而他依旧是那副样子,注定是不会安慰别人的,只见寒烨深呼吸一口气,有些无奈道:“哭得这么凶,是肚子饿了吗?”
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还会说冷笑话??我有些哭笑不得的,眼泪也止住了,吸溜着鼻子道:“你怎么来了?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寒烨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指了指自己的心脏,然后便不做声了,掉过头去看周围的情况。
摔下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脖子好像都快断了似的,但是寒烨帮我治疗了伤痕之后,身体一下就好像恢复过来了一样,我随着寒烨的目光往周围看了过去,就看到卢诗曼家所在的那个位置竟然是空空如也的。
不,也不能说是完全的空空如也,至少,我在地上看到了一个坟包,心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会这样?”
好奇心占据了我的所有思绪,我也顾不上别的,将我刚刚看到的事情全部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一股脑都告诉了寒烨,就看到寒烨眉头紧皱起来。
“那些半夜回来的,都是鬼了?”我对着寒烨低声问道,只见寒烨揉了揉我的脑袋,有些无奈道:“当然了。”
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座房子,白天看起来是正儿八经的房子,晚上看起来却是坟包了?难道不应该是反过来的吗?以前的聊斋故事里讲的不都是白天是一座坟包,晚上才变成房子吸引人进去的吗?
寒烨摇摇头道:“你说的,是鬼怪的障眼法,这也是障眼法,但是,你白天看到的是真相,现在看到的坟包,才是幻象。”
我搞不明白,就算卢诗曼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将房子用障眼法变成坟包,可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在躲什么东西??”寒烨低声沉吟着,对我解释说,卢诗曼可能是在躲一样凶物,而那样凶物,恰好是在晚上出来的,所以为了能够躲开那样凶物,特意将房子用障眼法变成了坟地,所以说,情况与聊斋里讲述的故事截然相反,故事里那些变成了房子的坟包是为了吸引人,而房子变成坟包,则是为了躲避。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正想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我却一下反应过来,连忙将即将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躲避什么??卢诗曼想要躲避的,不就是那个女人吗?但是这件事情我不想让寒烨知道太多,否则恐怕会让他有所警惕,我就无法再追查我想追查的事情了。
心里藏着些事情,这种感觉非常难受,真的好像是心里有鬼的感觉一样,让我都不敢直视寒烨的眼睛,他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异样,歪着头看着我,我咬了咬嘴唇,故意岔开话题道:“可是,那个女生没有死,她为什么会和那些尸体住在一起?而且她又不是鬼魂,怎么会这种障眼法?”
“高人指点。”
寒烨说,卢诗曼之前之所以想到将戏服带到学校里面去,凭她一个小姑娘,肯定是不会明白这么多的,想要帮那些人投胎转世,去学校只是过程中的第一步,后面还有非常复杂的步骤,这些步骤并不是她一个小姑娘能够完成的,所以说,在小姑娘的背后一定有一个非常厉害的帮手。
至于障眼法,也是法术的一种,其实和五鬼搬运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而卢诗曼虽然没有死,但是常年和尸体在一起接触,身体里已经沾染了很多的尸气和邪气,现在已经不能完全将她称之为人,而应该是一种不人不鬼的东西才对。
我听完之后不免骇然,难怪我觉得和卢诗曼呆在一起觉得那么难受。
想到自己刚刚是呆在坟包里面,我就觉得毛骨悚然,幸好是现在碰到了寒烨,不然的话,我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所以说,你好奇的事情我都告诉你了,你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向我解释一下,”寒烨说着,努努嘴指了指周围,“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我??”
我支支吾吾了一阵,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毕竟,我是肯定不能将我的真实目的完全告诉寒烨的。
“苏天浅,”寒烨将我从地上抱了起来,他那张常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难得地露出了一脸诚恳的模样,“我想你和我之间有什么误会。”
“哎?”
我被寒烨这话说得一愣,“误会?”
“说与不说,是你的自由,但是,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误会或是好奇,请你直接来问我。”
说完之后,寒烨大踏步地往前走着,我在他的怀中,攥着他的衣领,突然觉得心里小鹿乱撞,又生怕被寒烨听到我的心跳声。
难道说他已经知道我在怀疑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