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这两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李封小心翼翼推了门进去,见所有人都停下说话声看着自己,他一溜烟绕到魏临那里,附耳低声说了几句。
魏临微微皱眉。
三天前他离开淮南王府的时候,顾香生还好好的,以魏临对她的了解,就算她不想由妻变妾,心中愤懑不满,也会直接跟自己说,而不会选择一哭二闹三上吊那种寻常女人撒泼的方式。
当时顾香生的反应还算平静,表现也通情达理,魏临心里是松了一口气的,虽然她就算大哭大闹,最后也未必能改变结果,可那样一来就坏了夫妻感情,这是魏临不愿意看到的。
现在纵然有所亏欠愧疚,他总想着以后还会弥补,眼下有更重要的大事等着自己去做。
如今杨谷说王妃出事,他还真想不到会出什么事。
王郢等人察言观色,当下就起身道:“殿下有要事,不如臣等先避一避?”
魏临颔首:“也好,就按照方才议定的结果来办罢,如无要事,诸位可先回各衙府,我会再行传召。”
“是,殿下请保重身体,臣先行告退。”众人一一退下。
他们一走,杨谷就进来了。
魏临:“到底发生了何事?”
杨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殿下,王妃不见了!”
魏临结结实实愣住了。
李封也睁大了眼睛,难怪杨谷不让他代为通传呢,竟然是发生了这样的事。
“什么叫不见了,怎么会不见的!”
杨谷哭丧着脸:“就在今日早晨的时候,王妃说要去书局买书,往常她也经常出门,奴婢就没多想,还给准备了马车,结果过了晌午,还不见王妃回来,奴婢就派人去问,才知道当时王妃从书局前门进去之后就没再出来过,应该是从后门走掉了!”
魏临定了定神:“是不是被人掳走了?”
他第一反应就想到是严家怕自己有所留恋,所以派人绑了顾香生,想学霍显毒死许平君那样,为自己的女儿铲除后顾之忧。
杨谷连连摇头:“奴婢得知消息之后就赶紧到屋子里去找,结果发现王妃的衣裳首饰都还在,就是少了一些金银铜钱,王妃还留下一封信,奴婢没敢动,赶紧就带进宫来了!”
不待魏临说话,他便赶紧将信拿出来,双手呈上。
魏临打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四个字。
珍重勿念。
字体也和平日一般大小,并没有特意加大占满信纸,如此更显得那四个字弱小得可怜。
魏临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心头止不住一股怒气涌了上来。
既然心里有怨言,当初何不明明白白说个清楚,为何偏要装出通情达理的样子,转身却不告而别?
而且外面这么乱,单凭她们几个弱女子,又能去哪里,走多远?
对于一个从小就生长在京城的贵族女子来说,外面的世界未知而危险,如同洪水猛兽。
即便顾香生再聪明冷静,也不可能例外。
直到此刻,他还不相信顾香生是真心要走,而觉得她只是在闹脾气。
“殿下?”杨谷请示。
“去追。”魏临揉了揉眉心,“把人追回来。”
杨谷为难:“让王府的人去追么,还是调其他人手?”
魏临表情一滞,王府也有人手,但肯定比不上皇宫侍卫来得得力,然而曹宏彬死后,皇宫守卫由邹文桥接手,对方是严家的人,如果派他去找,严家肯定也会知道,魏临固然有心想栽培自己的人手,但这么短的时间内还不足够。
“让王府的人去追罢,循着出城的方向去,他们肯定跑不远的,还有,去调查那间书局,看看他们的幕后东家是谁。”
杨谷应声退下,赶紧去办了。
此时,不仅是杨谷,就连魏临,大概也没有料到会追不回人的情况。
直到两日之后,派出追人的人去而复返,两手空空回来复命,说他们一直追到玉潭镇,却没能找见王妃的行踪,不得不先派人回来送信,询问还要不要再追下去,如果要的话,还有一些人留在玉潭镇待命,他们可以继续追。
杨谷将消息转告魏临,魏临半晌无言,末了才道:“算了,不必再追了。”
“殿下!”杨谷不由急道:“若王妃在外头出了什么事,又或者被人知晓身份,加以利用的话……”
“就这样罢。”
魏临先说了这样一句话,过了半天,又重复一遍:“就这样罢。”
两句话的语意截然不同。
杨谷:“王妃出走前的那间书局,经查没有问题,但他们的东家与将乐王府有些联系,会不会是灵寿县主那边……?”
魏临毫不意外:“我猜也是,她不能依靠顾家的人,就只能求助十娘了。”
杨谷:“那可要奴婢去问问灵寿县主那边?”
魏临:“她必是不肯说的,我也不想拿这个去威胁她。”
杨谷迟疑道:“那,对外人,对顾家那边,要如何交代,还请殿下示下。”
是啊,要怎么说呢?难道说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谁也不会相信的。
魏临就闭上了眼睛,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疲惫。
在跟严家的联姻上,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情势如此,魏善那边甚至连王妃都没有,如果严家女嫁过去,甚至都不必背负跟别人抢丈夫的名声,堂堂正正便是益阳王妃,只不过严家也要考虑名分和正统的问题,在他们看来,魏临的赢面自然要更大一些,这是严家选择跟魏临合作的前提。
但赢面大并不代表一定会赢,魏临输不起,也不能输,他当然不想赌严家投靠魏善的后果,所以能用联姻来巩固联盟,他肯定会这么选择。
而他也承诺了,一定会保护顾香生,善待她,不让她受委屈,对比江山大业,仅仅是牺牲一下儿女私情,又不是陷她于危险的境地,要她赔上性命,为何她无法明白,自己其实是在保护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