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怒道:“我从小就教你要知恩图报,你便是这么报答恩人的?若不是焦娘子他们,你阿婆现在还不定怎么样呢!我们能找到水源吗!”
席大郎嘟囔:“早知道芫花能治病,咱们屋后随手一抓就一把,何须用到他们?山上的水源也不是他们发现的,他们只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
说到底,席大郎对顾香生他们总不大瞧得上,觉得他们一行五个人,女人就占了三个,还都娇滴滴的,重的提不得,苦的干不得,这就占去了三张嘴,而且那天找水的时候他没一起,后来听席二郎说是林泰找到法子出水的,总也不太相信。
席大郎今年十四,放在后世也正是个叛逆期,自以为是,刻意跟长辈对着干,总觉得老村长和弟弟都被顾香生他们蛊惑了等等,总之打从顾香生几个人一来,就对他们没什么好感,跟席二郎截然相反。
没等老村长发怒,席二郎便挺身而出,为顾香生他们说话:“大兄,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就算只是动动嘴皮子,若非焦姐姐提醒,你怎么知道芫花可以用来治阿婆的病呢?治好了就是治好了,怎么能这样?”
席大郎恼怒:“怎么样了,我怎么样了,你一个小屁孩,毛都没长齐,跟着别人起什么哄,走开!”
“你才毛都没长齐!”老村长直接给他脑袋来了一下。“自你爹娘在时,也常说你莽撞不服管教,平时也就罢了,如今若是对焦娘子他们无礼,我却不会与你客气的!”
有了阿翁撑腰,席二郎理直气壮道:“焦姐姐说要教我读书习字,还要教我读《史记》的,以后就是我师父了,阿翁说要尊师重道,像对爹娘那样听师父的话,你说焦姐姐不好,我自然不肯了!”
自己几时说过要收他为徒了?顾香生哭笑不得。
老村长酸酸道:“那时候我要教你读书识字,你学没两个就不想学,屁股蛋跟生了刺似的!”
席二郎有些不好意思:“那会儿还小,见了书就头晕嘛!”
老村长吐槽:“哦,那现在就不晕了?敢情人家的书还带着药效呢?”
席二郎:“阿翁!”
祖孙两人抬杠实在是好笑,顾香生他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只有席大郎在旁边撇撇嘴,对弟弟的决定不以为然,更不看好席二郎的决定。
他虽然从小在村子长大,可以前也是跟着父母去过几回镇上的,也算见了点世面,知道那些镇上的先生,全是男的,稍微有点学问名气的,说不定还曾当过官。
拜一个女人为师?听都没听过,传出去简直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席二郎不知道兄长在想什么,即便知道,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的想法。
他今年十二岁,字还认得不大全,只因老村长自己也文化有限,乡下地方就算把字都认全了,一辈子也未必全用得上,所以从前都有一搭没一搭地学着,直至顾香生他们来了,才终于认真起来。
席大郎认的字比弟弟还少,他更喜欢舞刀弄棒,虽然瞧不起顾香生她们几个女子,对林泰柴旷的身手还是挺好奇的,却又碍于面子不好公然请教,只是每天早晨在林柴起来打拳的时候,喜欢躲在一边偷偷看,林泰他们如何会不知?只是假作不知罢了。
有了水,村子一下子解决了最大的危机,即便这水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没有,但起码给了大家更多的时间去寻找下一个水源,也不用总担心那口水井没水喝了。
天气太热,旱情持续,那点水只能维持生活,要种田灌溉粮食肯定是不行的,顶多只能再喂喂家禽牲畜,有些人家尝试在小块菜田上种点菜,可也很难存活。
不过日子虽然艰难,总算还有点奔头。就在两天前,有几户人家从前边的镇子逃旱过来,准备去魏国,路过村子,从他们口中,村民们得知前边镇子的旱情更加严重,虽然人家镇子大,出水的井也有几口,可因为人数多,都用不过来,富裕一点的人家不得不举家往外跑,准备先去魏国避一避旱情,等情况好些再回去。
村民们这才越发觉得自己的日子是多么滋润,就算粮食都旱死了,起码还没到危及性命需要往外逃的地步。
顾香生等人虽然住下来,却没有打着白吃白喝的主意,诗情碧霄帮忙缝补衣裳,也跟着村中妇人上山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吃的,免得干粮耗尽,雨还没下,也好为以后作准备,林泰柴旷他们白天则跟着去打井,虽然至今大伙没找到一口出水的井,但他们踏实肯干,很快就跟村民混熟了,大家渐渐的也不再将他们当做外人。
要说村民们最好奇的,自然还是顾香生,她一看就不像是小地方出来的,按照村里见过世面的村民的说法,比前面镇子上大户人家的那些娘子们长得还好看,听说是家里亲人都死光了,去邵州投奔亲戚的,大家都很同情。除此之外,别人也问不出更多的东西了,林泰碧霄他们口供一致,没有任何惹人起疑之处,即便有,也不是村民们能辨别出来的。
顾香生虽然没跟着帮忙,却开始教席二郎读书,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她索性让老村长去问问村民们,有向认字读书的,又或者想让孩子认字启蒙的,都可以带过来,不过前提是要听话,教什么就读什么,不能捣乱,不能打扰别人,不然就要把孩子领回去。
这年头教书先生是个稀罕活儿,席家村全村就还老村长算得上有点文化,老村长以往也给村里的小孩儿启过蒙,教他们认过两年字,可一来老村长上了年纪,没那精力,二来有条件的人家都搬到镇上去住了,留下来的无非都是寻常度日的百姓,只求安稳温饱,没有更多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