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厚端着一碟凉菜进来,见他举箸发呆,便问:“郎君,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徐澈回过神,摇摇头:“没有,挺好的。”
想了想,又问:“你年纪不小,也该成亲了,若是有什么中意的人选,便和我说,若是合适,我去给你提亲。”
徐厚哭笑不得:“郎君,您忘了,我成过亲的呀,只是妻女都在老家,没跟过来呢!”
徐澈有点尴尬:“我给忙完了。”
徐厚小心翼翼:“郎君是不是想家人了?要不您将京城的娘子接过来?”
徐澈想也不想便摇摇头,他的妻子崔氏出自南平名门,正如顾香生所说,当日他回到南平之后,皇帝便赐下这么一桩亲事,门当户对,推都推不掉,也因为如此,他不知多少次庆幸当初没有带顾香生回南平,否则对方肯定要跟着自己受许多委屈的。成婚之后,崔氏想要丈夫上进,徐澈却不喜汲汲于名利,彼此三观不合,感情更无从谈起,他来邵州赴任,崔氏不肯跟随,他也没有勉强。
如此一对夫妻,就算让崔氏过来,也谈不上什么团聚欢乐。
见徐澈摇头,徐厚便又道:“那要不,反正郎君在邵州也无人打理内宅,娘子又远在京城,小人看焦娘子人美也能干,不如干脆纳为……”
未竟的话没能说完直接就噎在喉咙里。
因为徐澈正盯着他看,神色冷然:“以后这种话不必再提,更不能在焦娘子面前说,若是被我发现,你就回京城去罢。”
徐厚吓坏了:“郎君恕罪,小人不知,不知……”
他忠心归忠心,却是徐澈回南平之后才收的仆从,没有跟着他去过魏国,自然也不明白其中内情。
徐澈稍稍缓和表情:“你有所不知,焦娘子从前与我是旧识,如今便如我妹妹一般,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我更不会委屈她为妾室,这一点,你要明白。”
同为男人,徐厚如何瞧不出来,郎君和焦娘子之间的渊源深厚,必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简单,然而既然徐澈都这么说了,他也不能反驳,只好忙不迭点头:“小人明白了!”
被他这么一说,徐澈也没了胃口,匆匆吃完,又不想回书房,更不想跑去找冼御史谈心,只好带着徐厚出了刺史府,一路闲逛。
此时还未宵禁,街上来来往往,比旱情刚结束的时候多了不少生气。
徐澈的努力没有白费,灾情如今已经有所缓解,但百姓一年的收成没了,很多人秋天收不到粮食,冬天就没法过,必须得依靠官府赈济,明年春天才能重新开耕播种。
旱情缓解之后,不少原先往外头逃旱的人家都陆续回来,这里本来就是连接南平与魏国的通道之一,加之是唯一一个不设防的边境,通关比别处方便许多,很多往来魏国与南平的商贾都选择从这里走,邵州城正以惊人的速度在恢复。
徐澈还记得自己刚来邵州城时,正逢旱灾,街上没几家商铺是开门的,而现在,越来越多的商铺重新营业,除了那些经营与食物有关的面点铺饭庄略有萧条外,其它的都跟平日里没什么区别了。
老实说,徐澈虽然更喜欢游山玩水,自由自在,意不在仕途,然而看见此情此情,他同样也会觉得高兴欣慰。
而这其中大半,都要归功于顾香生。
“徐使君,您怎的站在外头也不敲门?”碧霄惊奇道。
徐澈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来到顾香生他们的宅子外面,徐厚刚刚才被骂过,也不敢提醒他,两人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才被开门的碧霄发现。
“你们娘子在么?”徐澈尴尬地摸摸鼻子,瞪了徐厚一眼。
徐厚心里那个冤枉啊,也不敢辩解,只能低头装没看见。
“在呢,您快请进,用过饭了吗?”碧霄招呼他进来。
“用过了。”
徐澈四下一看,这宅子不大,倒是处处透着生机,花种了很多,即便是傍晚,也能感觉到姹紫嫣红的绚丽。
他忽然想起当年自己离京时,顾香生送给他的茶花,那盆六宫粉黛,自己来邵州前却忘了带,就这么遗落在京城。
也不知何年何月回去之后,是否还能再见到。
心下掠过淡淡喟叹惆怅,他跟着碧霄走进厅堂,顾香生也闻讯迎了出来。
“打扰你们吃饭了。”他歉意一笑,“我用完饭出来随意走走,就走到这儿来了。”
“自打我们搬到邵州,你还未上过门呢,说起来还是我失礼了,改日请你和周姐姐一道过来作客才是!”顾香生笑嘻嘻,见徐澈兴致不高,有点奇怪:“怎么了?是冼御史那边又为难你了?”
徐澈摇摇头,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开,说起正事:“明日跟林、黄等人,以及粮商们的会面,我希望你也能露面。”
顾香生一愣:“这不大合适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