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那声音甚是好听，李小娜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烟雾散开，焦黑的大坑旁边平白出现了一张雕工精美的白玉罗汉床，床上面披挂着贵重的银白色狐裘，一位年轻男子此刻正懒懒地斜靠在上面，衣襟半敞，星眸半眯，面上似笑非笑。
只见他身材修长，一身翠绿金丝古装华贵之极，腰缠万字玉带，脚踏绿云靴，一头黑亮的长发如水般流泻到床上，衬得那一张俊脸愈发唇红齿白，目如秋水，美到了极致。只是秀雅有余，威武不足，反而多了些阴柔之气。
他的身旁摆着一个玉盘子，里面装满了鲜红的果子，一只修长洁白的玉手时不时地从盘子里夹出一枚果子，放进红得滴血的双唇之中。
李小娜愣愣地盯着那盘果子，“咕噜”一声吞下了口水。
这位美男--的果子好诱人呐！害得她的肚子更饿了。
平欲见那人出现，双手拢袖踏上一步道：“每次都搬张床来，你也不嫌累。”
绿衣美男懒懒地挑起一缕长发道：“本大爷可是仙啊，怎么会累呢？”
不知怎的，李小娜觉得那个“仙”字的发音好像尤其重了些，不由面色惨白。这美男真的是仙？从没见过非人类人形生物的李小娜直觉地感到害怕，自己找了个角落抱头缩成了一团。
平欲哼道：“一身绿油油的，怎么看都是原身未脱的妖吧，螳螂。”
妖？他是妖？李小娜将脑袋埋进膝盖里，逃跑的欲望空前强烈。
绿衣美男突然双眉倒竖，从床上跳到地上道：“你又这样叫我，本大爷要你好看！”
他猛地掠至半空，双臂在前胸交握，再展开，两只手中已经多出了两把明晃晃的巨大镰刀。宽大的衣袍似玉蝶的翅膀般迎风展开，伴随着猎猎风声，转瞬间已经掠至眼前。
那个大坑足有三十丈啊，他竟然一下子就跳过来了！
李小娜万万没想到人这种生物竟然是会飞的，眼见一把钢刀当头劈下，她第一个反应就是缩脖抱头，声嘶力竭地大叫道：“有妖怪！救命啊！”
另外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抖了一下……
“当”的一声脆响，双刃架在了平念横起的禅杖之上，霎时火星四溅。
绿刃仙的双刀足有千钧之力，竟被平念的禅杖稳稳地架住了！
李小娜目瞪口呆。
平念秀眉紧皱，寒声道：“绿刃仙，请自重。”
绿刃仙周身杀气四溢，冷冷地看着地上缩着一团的人儿，挑眉邪笑道：“竟然又来了个不知死活的，敢说本大爷是妖，好大的胆子！”
李小娜听出说的是她，吓得全身颤抖，几欲昏去。
平欲拢袖站在平念身后，面无表情地说道：“螳螂好本事，仗着自己会些法术，专门欺负不会武功的人。我的小师妹今天刚入庵门，就被你吓成这样，贫尼佩服佩服。”
“你说你佩服本大爷？”绿刃仙侧过脸，面色微愕。
“是的，我很佩服你。”平欲双手合十，表情诚恳。
“真的？”
“真的。”
绿刃仙收刃入袖，突然心情大好，“你个小尼姑终于肯承认自己佩服我了，以前的事情本大爷就不跟你们计较了，哈哈哈哈哈哈！”
平欲和平念：“……”
绿刃仙兀自双手叉腰仰天长笑了半天，然后用一双桃花眼瞄着李小娜道：“这个小女娃抖成这样，是不是也很敬畏本大爷啊？”
平欲淡道：“螳螂，请不要加那个‘也’字，谢谢。”
平念见绿刃仙杀意尽消，心里知晓他为人，便收了禅杖安静地立在一旁。
绿刃仙走到李小娜面前道：“小女娃，我不杀你，抬起头来让本大爷看看吧。”
李小娜继续蹲着，浑身抖得似要散架。
“啧啧啧，竟怕成这样。”绿刃仙心中更加得意，干脆蹲在李小娜面前道，“本大爷虽然英明神武法力通天，为人却是十分和善的，你不要怕，乖乖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李小娜抬起头，眼泪汪汪地哭道：“我……我不要出家了……我要回家……”这个尼姑庵实在太奇怪了，动不动就爆炸，还有信号枪型火箭炮，还有妖怪。比起吃饭来说还是活命更重要，她不干了！
绿刃仙见她怕得连家都不出了，顿时浑身舒爽，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本大爷很中意你，以后你就跟我走，做我的侍女吧！”说罢就要伸手去拉。
李小娜惊得大叫：“救命啊啊啊啊啊啊！”这家伙不是人！落在他手里，一定会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嗒！
绿刃仙得意地笑道：“跟着本大爷，以后吃香的喝辣的，什么都不怕，多好。”
李小娜顿时止了哭泣，握住他的手道：“我去！”
刚要上前阻止的平欲和平念同时脚下一滑。
“谁要抢我的徒儿啊？”忽有一声朗朗传来，浑厚悠扬，中气十足。
“糟糕！老妖婆！”绿刃仙一惊，手便松了。
“你说谁是老妖婆啊！”住持师太无尘凭空出现，身子腾起，用敲木鱼的小锤在绿刃仙头上敲出了一个大包。
绿刃仙似乎很怕她，捂着脑袋“噔噔噔”连退了十步，然后用绿色披风裹紧身体道：“我……我不是怕你！只是家中忽然有事，拜拜！”
说罢一旋身，就不见了，就连坑边的那张白玉罗汉床竟然也一并消失了。
“搞……什么飞机呀？”李小娜僵着手臂站在那里，望着绿刃仙消失的地方，脑袋里似乎断了一根弦。
无尘拍了拍身上僧衣，指着远处缺了一块的山头道：“那可是你们弄的？”
平欲合十道：“是弟子的错。”
无尘点头道：“知道错就好，罚你跪十日禅房。”转头看平念，“不拦着师妹，你也有错，就罚你抄十遍金刚经吧。”
平欲和平念合十领罚。
无尘侧头看着全身石化的李小娜道：“平凶，你随我来，为师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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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禅房，李小娜就缩在墙角处立正站好，结结巴巴地说：“师……师父……我想下山了……”
无尘轻轻叹了一口气，踮起脚尖拍了拍她的腰道：“孩子，一来就让你看到这些，真是为难你了。”
李小娜被她拍了拍，感觉有些受宠若惊。
“其实也不是很为难，只是精……精神有点受不了，咳咳！”
“嗯，好孩子。”
无尘背着手走入房中，在佛龛上点了三炷香，道：“坐下吧。”
李小娜乖乖地盘腿坐到了蒲团上。
无尘对着佛龛拜了几拜，侧身坐到了她身边。
“你应该发现清净庵内有些异象了吧？”
李小娜猛点头，不是“有些”，而是“很多”。
“平念和平欲身怀异能，你也都看到了吧？”
“嗯嗯！”
“如果为师告诉你，她们都是普通人，你会相信么？”无念歪头看她，目光幽深。
不信！打死她都不信！李小娜猛摇头。
如果这些人都算是普通人的话，地球上就没有恐怖分子了！
“哎！难为你了。”无尘缓缓闭目道，“有些事情，本想慢慢告诉你，不过你既然已经看到了，为师也不好再隐瞒。”
李小娜缩了缩脖子，她不想知道，她只想回家，回宫宫家……
无尘从身后变出一个茶杯，饮了一口，眼望窗外远山，缓缓地道：“此山在六千年前曾名为灵泉峡，峡中有一泉眼，泉眼的正上方有一个风穴，这泉眼和风穴正是地府和天庭的入口。此山集天地之灵气，滋养了出了许多灵物，也有不少凡人因在此山中修炼而羽化登仙……”
讲到此时，李小娜张大嘴打了个哈欠。
无尘转头看她，无力地叹了口气，道：“简单来说，就是此山很有灵性，却也是极为凶煞之地，六千年前百鬼出峡，惊扰了周围的百姓，六神合力封印了地府的入口，导致此处阴阳失衡，于是不得已又封印了天界的入口。山中灵气骤减，不再适宜人们修行，从此便荒了。只有少数妖仙还藏在山内留连不去，并在山下设置了封印，只有……”
李小娜又打了一个哈欠。
无尘皱眉扶额，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是她，我佛近视了么？”
李小娜脑子虽笨，耳朵却极灵光，听见她这句话，心下不免生疑。
师父既然能做平欲和平念的师父，又能让绿刃仙害怕成那样，必然十分厉害。这样厉害的人会收自己为徒，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么？
这样想着，她小心翼翼地问道：“师父，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呀？”
无尘摇头道：“佛曰，不可说。”
不可说你还说了那么半天！李小娜囧。
无尘静静地看了她一会，道：“罢！为师知道你对这些古时旧事不感兴趣，有些事情还需你自己领悟，你且退下吧。”
李小娜岿然不动。
无尘侧首：“还有何事？”
李小娜对了会手指，道：“师父，我……我想回家了。”
“不允。为何？”
“平欲师姐有枪……”
“此抢不为杀戮，只为防身。”
“后山还有个妖怪！”
“绿刃仙是仙，不是妖怪。”
“……可是人家就是很害怕嘛！人家只是普通人，而且咱还没签劳动合同呢！”李小娜见她不允，愈发着急起来。
无念突然站起身，负着手踱到她面前道：“你真想走？”
李小娜郑重点头，“嗯！我已经决定了！”
无念无奈颔首道：“那好吧！为师也不能强人所难……只是最近菜园的收成尤其好，你走了，我们三个人吃不完啊！这可怎么办呢？”
李小娜“啪嗒”一声跪在了地上，虔诚无比地双手合十道：“师父！贫尼不走了，请为贫尼剃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