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微微呆呆看着他们两个配合的这么默契，感到震惊，问：“平叔，你学过专业护理？”
“什么专业护理？这小子原来三天两头受伤，都是我帮他弄。”平叔报怨，对东丞炫说：“衣服都湿了，回去换一下吧。”
“平叔，你帮我去把衣服拿过来吧。”东丞炫说。
平叔看看他，再看看微微，答应了走出去。
东丞炫抬头看着南微微：“微微，你到里面把衣服也换了吧。”
南微微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点头答应了，去橱子里拿了套睡衣走进去。
等南微微换好衣服出来，平叔已经帮东丞炫换好裤子，正帮他穿上衣。她走过去，就看见他****的身上伤痕累累。
平叔小心地先把他的右臂套进袖子里，可是无论他怎么小心也不可能不牵动受伤的部位。好不容易给他穿好，重新用三角巾把胳膊吊起来，他看看一直面无表情的东丞炫。
“平叔，你先去睡吧，我想跟微微谈谈。”东丞炫语气平静的让人觉得不安。
平叔看看他们两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出去。
平叔已经离开了，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东丞炫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前方，而南微微站在他旁边，只是垂着头，谁也没有开口，屋子有一种让人窒息的安静。
“对不起！”
“对不起……”
一开口却是不约而同地道歉。东丞炫抬头看着南微微，问：“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南微微局促不安地说：“我害得你受伤，电脑也摔坏了……”
“我现在不是在跟你说电脑的事！”东丞炫暴躁地打断她。
南微微似乎是被他粗暴的语气吓住，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微微，不要再装作坚强了，你根本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背后一个人偷偷地流泪，你知不知道？我看得好难受。”东丞炫语气痛苦地说。
南微微眼里有泪光闪出来，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我很无能。”东丞炫痛苦地闭上眼。
“不！不是！”南微微看到他脸上破碎的表情，再也控制不住了，扑到他面前，大叫：“是我！是我无能！总是你来帮助我，关心我，可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却还要连累你！你受伤了还要来救我！既然我只能拖累你，只能接受无法付出，那么我还留在你身边干什么？不如我离开，这样你至少还可以少一份累赘！”
东丞炫默默听着她内心的表白，终于明白她做出形同陌路的决定并不是出自自惭形秽，而是不想拖累他，他说不出话，只能一把把她拉到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微微，我做的那些事，是怎么样伤到了你的自尊心？”好一会儿，东丞炫才问：“让你不惜把我推开。”
“不是的，不是的。”南微微喃喃地道：“是我觉得你为我做的太多，而我却不能为你做什么，我心里难受。我还害怕。”
“怕什么？”东丞炫问。
“我怕你对我这么好，我要对你产生了依赖，要是你哪天觉得我不好，不要我了，我会活不下去的。”南微微可怜巴巴地说。
东丞炫眼里也闪出了泪光，用完好的左手抚摸着她湿乎乎的头发，他居然不知道她心里还有这么多困惑：“微微，你放心，就算有一天我离开你，也绝不会是因为你不好。”他象是在对她发下誓言。
南微微抬起头看着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象说不出来，抬手抚上他受伤的胳膊，恳求他：“答应我，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他可以答应她任何事情，只有这件事，他无法给她承诺。东丞炫说：“微微，每个人都有一些他该做事情。我只能答应你会尽量保护自己。”
“真的不能不去做吗？”南微微可怜地看着他。
东丞炫苦笑：“我真不该把你牵扯进来，至少不应该是现在。”
“你会有危险吗？”南微微眼睛里突然闪出光芒。
“我有危险，你这么高兴吗？”东丞炫惊讶地问。
“高兴！”南微微说，看见他蹙起眉头接着说：“这样我就可以跟你一起承担了，而不是只会傻傻的等着你来关心我。”
东丞炫看着她，心里暖暖地，听了她的话，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我宁愿你不要卷进来。”
南微微静静地靠在他胸前，感受他的体温，倾听他的心跳，这曾经是她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事，现在她觉得好幸福，今晚，将是她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想到今晚，她突然记起另一件事，象被火烧着似的，一下子从他怀里挣脱了出去。
“微微？”东丞炫惊诧地看着她，看到她的脸刹那间就失去了血色，手还紧紧揪着衣服，就知道她想到了什么。他一直小心地不敢去提今晚发生的事，也希望她短暂的失忆能忘记那些事。
南微微一想到那些人、那些照片就好象要窒息了似的，紧紧捂住胸口，她不敢想象那些照片要是被人看到，会怎么样？
“微微。”东丞炫担心地站起来，想过去安慰她。
“别过来！”南微微伸着手阻拦，带着哭腔说：“我……我不干净……”
“胡说！”东丞炫生气地抓住她的肩膀：“那些不是你的错！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把那些人揪出来，把那些照片销掉。”
“可是……可是如果你还没找到，他们就把照片拿出来……就算，你可以销了照片，他们……他们还是看到了……”南微微终于哭倒在他的怀里。
东丞炫轻轻抚着她的后背，轻声问：“微微，你真的在意那些照片吗？那些并不能证明什么。”
“可是，别人看见了会怎么看我？”南微微哽咽着说。
“你在意别人的眼光，可是生活却是自己的。谁也不会为了别人的生活来改变自己。如果你那么在意别人的生活方式，只会迷失了你自己。”东丞炫淡淡地说：“一件事发生，总会有冲击的，但是事过境迁，谁还会在意呢？受伤害的只是自己！”这些话他是深有体会的。
南微微听得懂非懂，但最关心一件事：“那你呢？你会不会……嫌弃我？”声音越说越小。
东丞炫笑了：“你那些照片，我不觉得有什么。那些整天叫喊着为艺术现身的人露得比你还多。”
南微微一下子涨红了脸，嗔怒地说：“我怎么能跟那些人比，我是被强迫的……”
“你怎么就知道他们是自愿的？”东丞炫打断她的话：“微微，她们也是被逼迫的。被金钱、被名利、被花花绿绿的世界逼的。”
“可是她们都有自己的目标。”南微微反驳。
“有目标就高尚了吗？”东丞炫说，沉吟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考虑着有些话该不该说。
南微微奇怪地看着他，从他脸上看到一层阴霾，她能感到他从心底透出来的颤栗，担心地叫：“东丞炫？”
东丞炫终于开口，声音变得很遥远：“微微，你听没听说过有一个魔鬼训练营？”
南微微摇摇头，她没听说过，可是只听这个名字也知道不是个好地方。
“每一个去那里的人都有自己的目标。”东丞炫继续说：“有很多人都是带着高尚的目标去的。可是你知道进到那里的人被称为什么吗？”
南微微只能摇头。
东丞炫脸上露出让天下女人都心动的笑容：“狗！畜牲！”
南微微整颗心都震颤了，她无法想象。
“甚至连狗和畜牲都不如。为了训练，他们被丢在冰天雪地里，为了训练，他们被扔进化粪池，为了训练，他们还要钻进满是蚊子的草丛里，为了训练，他们躺在沼泽里。他们住的不是房子，是狗笼，他们吃的不是饭，是泔水，他们训练用的是木棍和皮鞭，他们相互搏斗用的是拳头和牙齿。他们每天都被这世上最恶毒的脏话辱骂，他们甚至还要轮流接受教官的****。在那里，他们没有名字、没有尊严、没有性别、甚至没有衣服……”
南微微震惊地看着东丞炫，他脸上是平静的，可怕的平静，好象他说的这些只是在讲一个平淡无奇的故事，可是那语气却是那么沉重，让听的人的心都跟着一起沉下去，沉到无底的深渊。
东丞炫定定地望着她：“这还只是训练的一部分，很多都是你无法想象的。微微，你觉得，这样的人……干净吗？”
南微微完全惊呆了，脑子里一片混乱。他都说了些什么，她根本没办法吸收。那些苦，他都受过吗？这就是为什么他身上有那么多伤痕的原因？这就是为什么他的心事总是那么沉重的根源吗？他疯了吗？为什么要去吃那些苦？难道他的自残并不只是她所见到的这么轻微吗？
“你为什么要这么伤害自己！”南微微嘶声叫喊，心好痛啊！因为他为了安慰自己不得不又一次撕开自己心底最深处的伤口，回味那些终生都不愿去回忆的痛苦记忆。没有一个人愿意记起那些痛苦的记忆。他只为了她，能让她触摸到他的心，他把自己的心撕开，而她摸到的全是血。如果了解他是以这种痛苦为代价，那么她宁肯不去了解。
东丞炫默默看着她，目光中是复杂的。
南微微一下扑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腰，放声痛哭，这一次她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