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放灯,是凌云国历朝历代的习俗,一路皆是为亡者祭奠祈福的人们。
乌承业却从宫里回来后一头扎进了浴房,不管不顾的沉默在雾气蒸腾的世界里,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让人无从猜测,他现在的情绪是忧?还是怒?
今日入宫,皇后娘娘特意招他进内廷,谈起雉家当年对前太子的恩情,感慨良多,嘱咐他道,‘本宫还从未见过起死复生的奇异之事,可见生之可贵,是以你今后要好好待她,让她有福,有寿!’
娘娘随后还赐了乌孙国进贡的上等丝绸,姑墨进贡的稀有珍宝及一些奇花异果,说是给他们夫妻的一些小礼物,希望他们能夫妻和美。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他总觉得皇后娘娘对雉初忆不仅仅是为了报答当年的恩情,可如果不是,又为哪桩?娘娘最后一句特意强调,要她有福,有寿!似乎是别有深意。
“公子,探子回报,派去的暗卫都被撂在西街了。”屏风后的裴潾沉声禀告道。
收起思绪,却还紧闭着双眼,淡淡的问道:“梓林呢?”
“梓林……被迷晕在马车上,就在珠尘堂门外。”裴潾的语气里已显出一丝火气。
良久,有晃动的水声传来,紧接着窸窸窣窣的擦拭声,只听乌承业极具嘲讽的一笑,“哦?呵……”随即短促的一顿,声音依旧是无波无澜,“很好,这些年他终于肯亲自露一手,看来雉初忆还真是个宝贝!”
“公子,那我们要不要……?”裴潾已经有些急不可待,今晚是否真的要正面交锋了?
屏风后,男人沉稳的走了出来,身上已经换上了利落的窄袖长袍,腕部缠有束带,腰间干净的没有一丝累赘,头上束冠,脚下蹬靴,浑身上下是曜石般的黑色,锐利的如同寒夜里料峭的刀锋。
只见他抬手,示意裴潾不必说下去,抿着唇角,似笑非笑的缓缓吐声,“我的女人岂容他人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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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畔,一切还是那样的静谧,男子的手缓缓拂过女子的发尾,修长的手指映着那一头漆黑的发,显得白如雪,色如蜜,忽然手掌一翻,两指间露出一根银白的细针,在月光下,寒芒抖现。
那女子眼波如水,芙蓉粉黛,活脱脱的小女儿娇羞模样。
终于到了关键时刻,此时,树上看戏的人微眯着眼眸,按着树枝的手蓦然收紧,凸起的骨节爆出青色的血管,时间在这一刻凝结,他像一头伺机而动的豹子,紧紧盯着树下男子的手。
虽然结果有些出人预料,但也只是一转瞬的功夫,他已明白乌承宣的目的。
皇后娘娘希望雉初忆多福多寿,乌承宣偏要她无福无寿,这么做不过是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的作法,筹谋者,心狠手辣是必不可少的,这一点他完全赞同。
只是,这么做不觉得太过明显吗?
心思也就是一闪而过,他蓦地锁紧眉峰,难道他并不是想让她死,只是要在她身上做什么手脚?
树下,乌承宣嘴角微微一勾,似对某人的一种无视,然而就是这种无视却恰恰给出另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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