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思颐采花路过救了他后,他就一直都是面对着那柄匕首发呆,郁郁寡欢。所以,当思颐知道京都城内为迎接北乾国特使的到来,张灯结彩,十分热闹,便带他来沾点喜气,不要总是阴沉着脸。
可如今看来他似乎并没有高兴,反而更忧伤了。
一怔,完颜弄宸将玉簪还给了思颐,迟疑片刻后,挤出个微笑道:“没有。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既然玉簪是思颐姑娘买下,自然是属于思颐姑娘的。”自己真是随便看看吗?
看着手中的玉簪,思颐抬头,见他还是一脸愁色,眼里的愁情不知为那位姑娘而生?不禁酸楚,但她仍是佯装开心道:“宸大哥,不要跟我客气了。思颐看得出宸大哥十分喜欢这只玉簪,而且,思颐还看得出……”顿了顿,思颐将玉簪交还到完颜弄宸手中,微耸肩道,“宸大哥不想将玉簪送给我,你还是送给你要送的人吧。思颐虽不知宸大哥的心上人如何,但思颐还是会祝福宸大哥的。你就收下吧,就算是思颐送给宸大嫂的礼物。”
言毕,思颐又尽量挤出个笑容,心中却是苦涩的。她知道在宸大哥身上一定发生了可怕的事情,可自己却一点也帮不上他。
凝望着手中的玉簪,完颜弄宸嘴角微动,心中不由苦道:这玉簪我还能送得出吗?絮儿她……
不敢往下想,道谢后他赶紧收起玉簪,冲着颔首发呆的思颐说道:“思颐姑娘,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回去吧。”他不想待在京都,因为京都有着他太多太多的记忆,那远处朦胧的高墙里有着他一生都抹不去的记忆。
思颐仰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热闹非凡的街道,有些不舍离去,“我已跟爹爹说过了,等到三日后迎接了北乾国三皇子之后,我们再回去。这样的热闹不是每次都能遇见的。”
说着,思颐俏丽的小脸上满是期望,完颜弄宸本意坚持离开,可见她满眼的渴望,不想破坏,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了。
而他答应的另一个原因却是。也许,自己还能远远地观望她一眼。哪怕一眼,就够了。
之后,思颐与完颜弄宸便找了间客栈住下。可他们因为流连于繁闹的京都,没察觉身后已经跟上了一名青衣女子。
云来客栈,客房门口。
思颐已经抑制不住兴奋,拉着店小二焦急地问道:“我听说这次北乾国的三皇子还会来,是不是真的?”
店小二也是诡诡地一笑,说:“就是,就是啊,如今京都的客栈好多都住满了。听人说北乾国的三皇子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好多人来看呢。”
“真的吗?”思颐不禁惊叫起来。
店小二点点头,悄声附在思颐耳边,神秘兮兮地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还听说北乾国的三皇子是来联姻的。”
“联姻?是那位大臣的女儿啊?”眨眨灵动的大眼,思颐更是好奇了。
摇摇头,店小二也是一脸困惑,“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不过,不管是谁,都跟咱小老百姓没关系。上次宸王爷一事差点闹翻了京都,反正只要不打战就成。”
“哦。”似懂非懂,生活从来无忧无虑的思颐还无法去想象战争可能带来的灾难,只想这样生活就可。
一提到宸王爷,一旁的完颜弄宸震了一下,忙低下头,不知为何他竟陷入了沉思。
“好了,客官,小的还要去招呼客人了。客官们你们请便,有事叫小的一声就是了。”
点点头,思颐冲小儿笑了笑,说:“嗯。”
恭敬伸手,店小二搭搭肩上的抹布,笑着下楼了。
待到小儿走后,思颐雀跃地一转身,见完颜弄宸在发呆,叫了几声都没应,急推了他一下,担忧问道:“宸大哥,你怎么了?”
“嗯?”恍然回神,完颜弄宸浅笑问道,“怎么了?”
不禁莞尔,思颐交叉着双手,看着一脸茫然的完颜弄宸道:“我要问你怎么了才是?你怎么发起呆来了?”
没有说完,完颜弄宸只是轻笑付之,眉头却紧锁了。
见他不愿回答,思颐尴尬一笑,不知如何是好。绞缠的手指,无意间又瞥见了他脸上那道半指长的伤口,心中不由叹道:如果没有这道伤口,宸大哥一定是个绝色的美男子?可为什么他不医治呢?
突地,她指着那伤口,问道:“宸大哥,为什么不医治这条伤口呢?南蜀国医术高明的人大有人在,要治好你这伤口应该很容易的,你为什么不医治呢?”
一怔,完颜弄宸眼里流过一丝哀伤,轻触上那道好了又坏,坏了又好的伤口,轻声自语道:“有些伤口不是能医治得好的。”
“啊?”没有听清,思颐正欲再问时,完颜弄宸不想再提及这个问题,打断了她,“思颐姑娘,早点歇息,明日还要游玩呢。”
思颐平日虽是嘻嘻哈哈,但此刻她也察觉得到宸大哥心中那股忧伤,不愿提及的痛,也不再执意强问,笑了笑,说:“对啊,明天还有很重要的事呢,那宸大哥,我先休息了,你也休息吧。”说完,她便开门进了屋。
当屋门扣上那一刻,思颐双手静静地搁在门闩上,望着门后那抹俊朗的身影慢慢移去。
心猛然沉重了许多,思颐终又忍不住打开了一点缝隙,却恰好瞄见完颜弄宸进了房门。
见他欲转身,心虚,哐的一声,她赶紧关上了,心咚咚地蹦得跟小兔子似的,脸已红跟柿子差不多了。
进屋后,完颜弄宸的心境一直平静不下来,虽说北乾国联姻一事自己根本无权再过问了。可不知为何,他心绪不宁,总感觉有事发生。难道絮儿她会出事?
一怔,他不敢再往下想去,抽出怀中那支玉簪,他凝视着,没有移动半点。细腻的感觉,就像柳絮,就像她柔顺的脸颊。
“也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错误。”低喃,完颜弄宸虽已满是惆怅,却也舍不得收回那支玉簪。
他所住的客房,正好背街,只有一条狭窄的胡同,不远处的飞檐屋顶处,那一直跟随他们的青衣玉指妩媚地绕动着胸前那缕发丝,眼眸一转,嘴角轻勾,目不转睛地盯着屋内的完颜弄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