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她被送进了角屋,那么她恐怕只有死了。我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还能活着从角屋里出来的人了,上次给你提到的那个新来的,周妈妈还是交代了,小整,结果我本以为她能出来,结果也还是死了。哎,中午回来的时候,我就听她们说,云荷姐姐已经被送进了角屋去了。”
下午,空气中有死一样的寂静。
若冰此刻正在素沁的房间里。她中午听了翠儿的话,就已经知道素沁的真实想法了。素沁想在参加花魁大赛之前把身子给了清岚,然后就是去死。她还担心岚,甚至把他托给了自己。
“难道一定要去死?就没有别的办法?”若冰有些不甘心的问着素沁。
素沁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如今云荷已经破了身子了,而自己也打算把自己交给清岚,如此一来,两个被周妈妈打算带去参加的都将是破了身子的人,这样的事,周妈妈怎会原谅自己,自己只有死,角屋,她不要去,那里的恐怖她根本不想知道。
素沁低着头走到了房间的琴架旁,她伸出了双手放在了琴身上,少顷,就有几声琴声从她的指下发出。
可是也才只弹了几下,素沁就停了手。此刻她的心是乱的。
“我来弹弹吧!”兴许是那琴音的作用,若冰突然发觉自己很想弹,好像这琴,她很熟悉似的。
“恩,来试试,等下我教你。”素沁起了身让了若冰。
若冰坐在椅凳上,两只手抚摩起了琴弦,那种熟悉感在指尖游荡。她抚摩着,突然心里好像有一种期盼扩散在胸腔中。
她不由地闭了眼,手指一勾,一按,弹奏了起来,如水的声音立刻洒在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摇弦抚丝复撩拨,浓情淡洒单诉说;
轻揉重劈纵琴瑟,高声低语递心窝。
素沁用一种吃惊地眼神看着若冰。那美妙的琴音从她的指下滑出,那忘情的优美从她的身姿显现,那令人赞叹的琴技在她的抚摇下,冲击着素沁的心。
似喃喃低语,似摇曳红烛。似潺潺流水,似落英缤纷。一时间素沁都有些痴了。
当指尖终于离了琴弦,在空中荡过,若冰的心里已是满载的期盼。我在期盼什么?为何我有种难以道明的期盼?
“若冰妹妹,你,你弹的竟然如此好?你,我问你可还会别的,你竟然还骗我说别的不会。”
“素沁姐姐,你误会了,我是真的不,我是真的以为我不会,我的头受过伤,记不到很多东西了。我也是刚刚听到你弹出的琴音才觉得自己有种想要弹奏的感觉,结果等我的手碰到了琴弦,自己就好像,就好像管不住自己一样,弹了出来。现在看来我以前应该是会的吧,这可不是我要骗你哦。”
“好了,我也是太过惊讶才这么说你的,这下你应该能做清倌了。有这么好的琴技,妈妈应该会答应的。”
“现在我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我能理解你想跟了清岚,也不想阻止你们这么恩爱,可是,我更不想你死。素沁姐姐,难道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估计晚上周妈妈应该就能定下来,由谁补了云荷的位置。在过个十日就是岚的生辰,等那天过了之后再等两日,我便留书给周妈妈,就说被醉酒的客人给糟蹋了,觉得对她不起,死了倒省的她把我送到角屋去了。”
“不,不行。给我点时间,我会想出办法来的。”
若冰从素沁的房间里出来,聊赖地揪扯着身边时而出现的枯枝。这时就看见翠儿急急的从前厅里跑了出来。
“翠儿,你这是要去哪里?”若冰喊了翠儿,自己也小跑两步,跑到了翠儿的身边。
“哎呀,姑娘,快来帮帮翠儿。我这下可惹出麻烦了。”翠儿见自己跟的姑娘出现在跟前,顿时找到了救星一般。
“怎么了?翠儿。”
“姑娘,明日里楼里有位要出阁的,翠儿本该今日去去给她做好的衣裳,可是偏巧云荷姑娘出了事,草儿和我要好,我今日里陪她就忘了这事,这会子想起来了本打算去取,可巧遇上了周妈妈,她要我去将几个园子里的姑娘挨个叫到西院去。你也知道这云荷姑娘才出了事惹了周妈妈,我现在可不敢说我把衣裳忘了取,但是我若不去带着姑娘们到西院,那周妈妈就会扒了我的皮!”
“啊?这么严重,可是我能帮什么忙啊?”
“帮我去取那衣裳。”
“取?我可以出去?”若冰心里一下子爽了起来,原来跑路可以这么简单。
“当然啊,所有咱们楼里的姑娘都可以出去的。走,我带你找阿大!”翠儿拉着若冰的手就往前院跑。
“阿大?谁呀?找他干吗?”若冰不明白的被翠儿拉着进了前厅。
“阿大是咱们院里的啊,每次咱们院里的人出去都要有人跟着的,阿大是新来的,人比较好,我跟他说说,你跟他去就是了。”若冰的心哗啦一下就碎了,可恶!
若冰跟着那黑脸的大汉去了绣庄,递上了翠儿给的木牌。那绣庄老板查看了一番,对比了上面的番号,然后遣了伙计取去,不多时一件叠好的红绸衣裳被打开来呈现在若冰眼前。那是一件绣着月季花的红色衣袍。
红,入眼的红,媚的柔情一片。
粉,出尘的粉,艳的欲滴几露。
“真好看!”若冰赞叹着,叫他们叠了衣裳,补了余下的钱。便抱着衣服和阿大往回走。她贪恋着入眼的每一处,那些房屋,那些地摊,那些从身边来回过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