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不可闻的说道:“或许,我真的该放下了。”
林静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垃圾桶里的照片还有些出神,这样的结果应该是她想要的,但是此刻,她的心情并说不上快乐。也许今晚她不该下来的,口渴就睡觉好了,睡着了就不渴了,或许下来了她也不该好奇来看他的,他是砸东西还是干什么关她什么事,不然见他受伤也不该多事帮他包扎的,反正只是小伤口,也死不了人。
心中暗叹,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今晚她就是多事了,多事自己找愧疚。将那垃圾桶放回到一旁,抬头对他说道:“晚了,早点休息吧。”
程旭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看着窗外那无边的黑寂夜空。
林静也不再说什么,沉默的看了他会儿,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瞥见他放在柜台上的另一张照片,照片一个小女孩独自坐在医院树下默默的流泪。林静看着,心口不禁一震,那两侧的手下意识的紧握。
像是瞬间被夺去了呼吸,林静上前,一步一步走的极缓,颤颤的抬手轻轻的触碰着,那年的一切似乎还宛如昨日,到现在还是记忆犹新的,心不禁揪得更疼了些。
林静转头,看着窗边的这个男人,当年的男孩就是他吗?
那年是林静的梦魇,可怕的让她从来不敢轻易去回忆,可那年的痛却也深刻的让她无法忘记,当然,她也不允许自己忘记。
医院的角落,一棵苍老蓊郁的榕树下,女孩一个人独自坐在长凳上,一双小手紧紧握着摆放在腿上,牙齿紧紧咬着唇,像是努力在克制什么。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过只要稍微注意,很轻易的就可以发现那双大眼此刻水汪汪的一片,眼眶微红。
最终内心的悲愤战胜了她的意志,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一颗一颗如珍珠般滑落。
并没有哭出声,她只是倔强的把牙关咬得更紧,想以此来压制住自己那想哭的欲望。她才不要哭,她从来都是个坚强的孩子,她答应过妈妈不要哭的。
在别人笑她没有爸爸的时候她没哭,别人骂她是私生女的时候她没哭,同学嫉妒她考了全班第一而撕了她的书本的时候她也没哭,看着那个她该唤之为爸爸的男人从家里走出,不看哭着瘫坐在地上的妈妈也不曾看她这个女儿一眼而大步离开的时候她还是没哭,那她现在也不要哭,妈妈只是累了休息下就会好的,有什么好哭的,她才不要哭。
她倔强的死命的咬紧牙关,哭泣是胆小鬼的行为,她很坚强,她以后还要好好保护妈妈,所以她才不要哭,才不要哭……
“咔嚓……”伴随这咔嚓声,一道闪光快速在她眼前闪过,随后先是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喂,你的嘴唇都快被你咬破了。”然后一张略有些青涩幼稚的俊脸出现在她的面前,看着她脸上有着满脸的疑惑。
她不说话,依旧咬着牙,用那此刻还含着泪的大眼狠狠的瞪着他,这个家伙是哪里冒出来了。
“呵,小屁孩,你还会瞪人啊。”少年乐了,拿着相机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欸,你为什么哭啊?”
“我没哭,我才没哭呢。”她像小狮子般转头就冲他吼道,她才不会哭,永远不会。
少年看着她,没等她反应过来,然后突然一个伸手轻抹了下她的小脸,然后挑衅的将那抹有她眼泪的手指递给她眼前,最后得意说道道,“还嘴硬吗,还说没有,那这是什么。”
她赌气的瞪了他许久,就在他以为她又会如小狮般张口攻击他的时候,她倔强的转身,依旧死死的咬着牙,只是这次,眼眶比刚才更红了些。就算她真的流泪了那又怎么样,她才不会承认。
“喂,你干嘛哭啊,是不是闯祸被妈妈骂了。”少年又问道,他没有见过这样的小孩,明明委屈全都写在脸上,明明想哭的要死,流着泪却还要死咬着牙关。
她也想妈妈骂她,如果不行,要打她也可以,她一定一声不吭的站在那给她打,只要她有力气打她,只要她能够起来,睁开眼看她,不要像现在这样一直躺在床上睡觉,身上还插着那些奇怪的管子。
少年看了她眼,见他不语,以为自己猜对了,于是又好心劝道:“做错事呢其实并不可怕的,不过你要勇敢的去面对它,就算是被骂也要勇敢的去面对,我想你妈妈也一定是为了你好,所以才会骂你的,只要你改了之前的错误,你妈妈一定还会想以前一样爱你,疼你的。”
“我也常常做错事,常常犯错误,把我爸爸气得翘胡子,可是我每次都很勇敢的承认错误,所以我爸爸还是很爱我,你看,今天我生日,他还特地送了个相机给我呢。”说着献宝似的把相机递到她面前,翻看着自己刚刚拍到的照片,“瞧,这些都是我刚刚在那边拍的,漂亮吧。”
“啪……”猛的一把将他推开,一个不稳,那相机直直的掉在了草地上,冲着他怒吼,“你很讨厌,才不是你说的那样,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吼完没等他反应过来,拔腿没就往住院大楼跑去。
等他反应过来,抓过草地上的相机,冲她吼道,“你站住,你这个小屁孩,等等,你给我站住,站住!”
她跑着,努力的跑着,用力的跑着,她才没有犯错误,她才没有不乖,是妈妈偷懒,都睡好几天了还不醒过来,她要去把她叫醒,她现在就去把她叫醒……
小小的身子一步一步努力的趴着楼梯,好不容易趴上那最后一层阶梯,才转身准备朝母亲的病房走去,走廊上一个高大的身影迎面朝她走来,那人看起来略有些慌张,以至于整个人不小心和她撞了个满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