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轩羽不由分说把她抱到假山后面,“进去。”他的声音平静如深夜的海面,让兵荒马乱的嘈杂疏忽远去。他还是来了,颜霁看了他一眼,眸中泛起些许暖意,她躲进假山下的洞里。辛九娘随后而至,山洞却容不下两个人。
“我们把人引开。”乔轩羽一拉辛九娘就要离去。颜霁皱起眉头,她不想要这份安全,她要的是九娘的位置,和他患难与共的位置。
“你们几个过去,给我好好搜假山。”为首的仆人下令。辛九娘闻言担忧地停下了脚步,颜霁心里一沉,在劫难逃,反而镇静了下来,“你们快走。”有什么罪责她一个人担着。
纷杂的脚步声咄咄逼近,乔轩羽回头看着颜霁,眸中翻涌着墨色的波涛,她抬起头,目光之间风雨如晦。
终于,他垂下眼帘,伸手揽过惊慌的辛九娘,一吻印了下去。
颜霁胸口被重重一击,痛得喘不过气来。天地间金光万丈,他们拥吻的身影挡住了阳光,为什么她的双眼还是刺痛得流出泪水。
“快搜,咦?”仆人们走过来看到两人,惊讶不已。颜霁转过头去,靠在冰冷的山洞里,尖锐的石头割着她的背,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乔詹事,这,打扰了……”仆人赔笑,不敢得罪。都说丞相的门人七品官,而太子的门人可能是未来的丞相。
乔轩羽把辛九娘挡在身后,俊脸微微泛红,有些难为情,“几位还有什么事?”
仆人尴尬地左顾右看,“我们奉命搜两个女人。”他搓了搓手,“乔詹事可看到有什么人路过?”
乔轩羽被这样一问,更加窘迫,挤出一丝笑,“没有。”仆人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人家刚陷在温柔乡里,怎么可能看见有人路过,“得罪了得罪了,小的去别处搜搜。”仆人们转身一溜烟就走了,其实大家搜来搜去是为了给主子看,长公主疑神疑鬼的,大白天哪有什么刺客。
乔轩羽看着一行人走远,脸上的笑意退去,“惹的祸还不够?”他的话如一声低叹,却沉重地落在地上。他负手转身离去,再不管身后的两人。
辛九娘幸福地看着他的背影,回头一把将颜霁从山洞里拉出来,“他,他刚才亲我了是不是?”她不敢相信地伸手摸了摸唇,意犹未尽。
颜霁看着她开心的样子,张了张口,喉头却哽住了,她只能点了点头。辛九娘欢喜得转了个圈,“他亲我了,乔轩羽亲我了。”她拉住颜霁的手,“他亲过你吗?他第一个亲的是我吗?”
颜霁怔了怔,他只吻过她一次,是她厚着脸皮要的生日礼物。他却吻得缠棉温存,还带着笑意在她耳边低声问,够不够。天上灿烂的星光都落在他的眸子里,她沉醉其中,忘了今夕何夕,忘了自己。也忘了,那只是一个礼物而已。
“没有。”颜霁的嘴角勉强翘起,“他没亲过我。”
“我太幸福了!”辛九娘兴奋地抱住颜霁,又忽地放开她,“我要跳舞,我要把最美的样子展现给他看!”
颜霁看着她明艳的笑脸,由衷地搂过她的脖子,“走,现在就去。”
宴会上,美艳的歌姬莺声婉转,软软地撩动着人们的心弦。一曲唱罢,余音绕梁。人们继续笑语欢声,微风一阵阵地把名贵的熏香吹送,富贵雍容四溢。
忽然高昂的琵琶声一响,声遏流云,一拨弦便知技艺非凡。在座的虽是见惯风月的达官贵人,也被这琵琶声吸引得纷纷侧目。
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女子抱着琵琶,低眉信手,静如临凡仙子。誉彻皱起眉头,这不是他的王妃吗?这女人怎么去弹琵琶了。
颜霁含笑抬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辛九娘一袭火红衣裙,美目含情,如翩跹的凤凰,旋转起舞。颜霁垂下眼帘,美妙的乐曲从纤纤十指下流出,妩媚中流露热烈,一如饮过醇酒后的火热余香。
这样的技艺,纵使教坊弹了十几年琵琶的女子,也差得远。誉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舞罢,颜霁收拨插弦,放下琵琶悄然离去。众人却久久沉浸在绝妙的音乐与舞蹈之中,刚刚看到的可是天上的仙女?从瑶池宴上溜到人间。
“王妃在青楼还学了什么?”誉彻抬眼看着身边落座的颜霁,眉峰一挑。颜霁莞儿一笑,拿过誉彻手中的酒杯,“臣妾还学了饮酒。”说着递到嘴边,清酒红唇,眉眼间笑得撩人心魄。
辛辣的酒沿着喉咙烧进胸口,化作泪水涌入眼眶。颜霁拿过誉彻的酒壶,她的饭菜都是毒药,那就喝他的罢,她不想客气,“臣妾敬王爷一杯,谢王爷娶了臣妾。”她说着粲然一笑,嘴角泛起苦涩,抬腕将酒倒进口中。
再抬眸,泪水模糊了誉彻的面目,唯有他的一双眸子,漆黑如永夜。颜霁一杯接一杯地倒酒,直到酒壶里最后一滴酒落下。她仰起晕着酡红的脸,对誉彻傻傻一笑,“王爷你看,没了。”
誉彻拿过酒壶,放在桌上,“刚逃脱了刺客的罪名,王妃应该高兴才是,干嘛借酒浇愁?”
“什么刺客?”颜霁手扶着额头,醉眼朦胧地看着他。这只狐狸,为什么总是这么碍眼?“我只是想我的娘亲了。”颜霁看着觥筹交错的酒宴,人头攒攒,她却一个都不认识,一句话都不能吐露。
“王爷。”颜晴的贴身丫鬟朝岚走到誉彻身边,耳语几句。颜霁转过头去,姐姐又约了她的王爷去哪幽会?她不关心了,也没有力气去抢,“我先回府。”颜霁摇摇晃晃站起身,她要在落泪之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