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都准备好了。”杜绍翻身下马，他也将跟随翊章王去恒州。
翊玄嗯了一声，负手回头，瞥见颜霁从府里走出来，阿寂跟在她身后，提着自己的灰布包袱，寸步不离主人。
杜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嘴角不由翘了翘。待颜霁走出来，他恭敬地抱拳行礼，“王妃。”
“杜将军。”颜霁淡淡地屈了屈膝，对着一个曾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实在没什么好说。
“过去多有得罪，请王妃见谅。”杜绍言辞颇为诚恳，不待颜霁回答，又转头对阿寂道：“也请这位小兄弟海涵。”
阿寂斜了他一眼，拳头攥了起来。今天自己穿得确实像个小厮，可那天他明明什么都看到了，还装什么傻。
“看来贤弟还没有消气。”杜绍遗憾地摇摇头，又宽和地一笑，“不打不相识，我愿交你这个朋友。”
“谁和你……”阿寂见他恬不知耻地没完，终于冷冷地开口。
“今天我们不妨同乘一骑，为兄领你见识一下京城。”杜绍打断了她的话，不由分说将她拦腰提起，丢上了自己的骏马。阿寂还没来得及反应，就下意识地攀住马鞍稳住身体。她一皱眉，刚要开口责问，杜绍已经飞身上马，高大的身形完全遮住了阿寂，扬缰绳驰了出去，“王爷担待了！”
一切发生得太快，眨眼间马儿已经转过巷口，阿寂就这样被带走了。颜霁担忧地看着，阿寂会不会有危险？杜绍不知又受了谁指使，举止怪异，让人猜不透玄机。
“上车吧。”站在一旁的翊玄终于说话了。颜霁已望不见阿寂的踪影，不过她功夫了得，应该不会吃亏。颜霁转身上车，翊玄伸手去扶，她也视而不见，刚上车坐定，翊玄也随后钻了进来。
“王爷不是骑马么？”
“路途遥远，骑马太累。”
“我不愿和你一车。”颜霁索性直接说明。
“你需要人照顾。”翊玄苦口婆心，那厢吩咐着车夫，“走吧。”
颜霁慌了起来，她探出头去，原来只有这一辆马车，难道自己一路都要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对着他了？本来是阿寂服侍她的，可现在……
“杜绍是你指使的吧？”颜霁忽然明白过来。
翊玄挑帘看着路上的景致，摇头叹息了一声，“你想多了。”
因为颜霁有孕，一路上走得十分缓慢，饶是如此，她害喜还很厉害，常常在早膳后吐得昏天暗地，要中午才能动身。
阿寂很少能留在车上伺候，因为杜绍热情非常，非要拉着小兄弟共乘一骑，看朝霞落日，滔滔不绝地指点江山。为此两人几乎每天临行前都要大打出手，阿寂输了就只能咬牙切齿地被劫走。
照顾颜霁的就变成了翊玄，她无法拒绝，因为太过虚弱，着实需要一个人在身边。不得不说，翊玄为人十分精细，只要她一个细微的表情，他就能准确地猜到她是渴了还是困了，甚至连解手这种事都考虑在内。
他若做个仆人，肯定会讨主子欢心。不过颜霁一点也不待见他，尤其是有几次她明明独自睡着了，醒来却发现躺在他怀里。
“无耻。”她低低骂了一句，挪得远远的，下次醒来却还是在他怀里。
“翊玄！”颜霁吼了一声，忍无可忍，天下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马车一颠，你就靠过来了。”他镇定地坐在那里，似乎还很是无奈，“我总不能叫醒你。”
颜霁瞪着他，两眼冒火，怀孕本来就让她心情极差，何况怀的还是他的孩子！如今见他无赖的样子，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最好叫醒我。”
她愤愤地闭上眼，却怎么也无法入睡。这人太过无耻，屡教不改还反咬一口，要是抓不到现形，他永远不会承认。
那就抓他个现形，然后把他赶下车去。颜霁合着双目，渐渐松开了紧皱的眉头，平稳了呼吸。马车一颠，她依旧躺在那里，根本没有靠到他身上，这人说谎眼睛都不眨，真是可恶至极。
衣袍窸窣一响，旁边的人似乎有所行动。她暗中握紧了拳，只等他罪恶的爪子一伸，她就立刻把他推出去，再也不能通融了。然而下一刻，柔嫩的唇覆了下来，小心地亲吻着她，带着隐忍的思念，又生怕扰了她的清梦。
他竟然在她睡着时偷偷吻她？颜霁脑海一片空白，这种事他做了多少次，原来她不仅仅是靠在他怀里，还不知不觉被轻薄过！
翊玄的呼吸很轻，从她颊边掠过，让她脸上不知不觉热了起来。愤怒从心底升起，让袖中的拳头攥得更紧，想立刻就锤下去。这时耳边滑过一声叹息，带着跋涉千山万水的疲惫与无奈，沉沉地落在她心上。他抬起头，似乎正俯低身定定地看着她，“我该怎么办……”
这话好像是问睡梦中的她，又如扪心自问，这问题在他心里埋藏了太久，以至于此刻的脱口而出，如同从肺腑中发出的呼吸，自然无意。
颜霁的手臂略略一僵，紧握的拳头不由得松了下去。不知为什么，她无法睁开眼睛去质问，甚至有些害怕面对他的这一面。柔情是最甜美的毒药，让人麻醉，杀人于无形。她曾沦陷其中，结果落得遍体鳞伤，那痛苦的滋味她不想尝第二次。他最好一直冷酷下去，或者提早放弃，否则就算付出多少柔情，她也只当不知。
车里沉默相对，车外春暖花开。清风吹过，落英如雨，马上两个人影相偎，远远看去如一幅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