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颜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她说她叫小浮。”猴儿清楚地回禀。
下一刻门砰地一声打开，阿寂皱眉走了出来，“你说什么？”
自从在翊国安定下来，颜霁和阿寂一直商量着如何找到小浮，颜相，还有乔轩羽的儿子，不知他们在誉国过得怎样，是否已躲过了追捕。然而令颜霁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小浮竟然不远万里来到了翊国，到了恒州，找到了翊章王的府邸。
“小姐……”小浮见到颜霁，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滚落，腿一软便跪在地上。
“你怎么找到这的。”颜霁上前搀起她，阿寂警惕地关上了门。
“小姐，你，你有喜了？”小浮注意到颜霁微微隆起的腹部，不由忘记了哭泣，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颜霁叹了口气，不到一年，竟然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在誉国时她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成为翊国的王妃，并且有了孩子。
小浮听了她的经历，又是一阵唏嘘，“无论如何，小姐总算有了依靠。誉国的风声也过了，老爷孑然一身，带着夫人的骨灰云游去了。闲岸打听到小姐的下落，我实在想念你们，便带着乔泽来到翊国，但万万没想到小姐怀孕了。”
“乔泽？”阿寂听到陌生的名字，不由问了一句。
“就是乔轩羽……”小浮意识到这个名字，立刻噤了声。她小心地瞥了一眼颜霁的神色，“就是那个孩子，我把他和刘妈安顿在城外，从誉国逃出来千难万险，如今终于安全了。”
“誉彻就这么想斩草除根么。”颜霁垂下眼帘，提起誉彻，她的心头如压了大石，他们曾是陌路人，痛过恨过之后，又变成了陌路人。
“誉皇登基后法令十分严格，朝中的旧臣也陆续走了大半。”小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大小姐也被封为皇后了，他还一并纳了几个嫔妃，小姐的名字，至今无人再敢提起。”
颜霁转过头去，心里模糊而麻木的疼痛。三人都沉默了下去，各自怀念着各自的牵挂，往事如同一把钝剑，时不时在平静的生活中滑过，让人痛上良久。
颜霁将小浮留了下来，收为侍女，管家满口应承，王妃终于有所要求，就是王爷知道了也必定答应。
小浮来了，带来了久违的誉国的消息，让颜霁和阿寂都陷入了回忆，三人坐在一起，偶尔聊聊半年来的过往，然而更多的是沉默，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灯火初上，到了翊玄回府的时候。
“猜我今天……”翊玄推开门，心情似乎不错。
“见过王爷。”小浮慌张地站起来，屈膝行礼，目光触到翊玄脸上的银色面具，立刻低了下去。这就是传说中的翊章王，小姐的夫君，关于他的说法太多，好像他长了三头六臂，不是凡人，让她不知该如何看他。
翊玄的脚步蓦然止住，嘴角的笑意凝在那里，好像一个误入别人房间的外人，室内的自然轻松因他的到来而破坏，“你是谁。”
“奴婢是新来的侍女，小浮。”
颜霁疲惫地摆摆手，“你们下去吧。”她不想翊玄过问太多，誉国的秘密应该埋入尘埃，更不能被翊章王知道。小浮和阿寂退下，翊玄微微侧脸，房门在他身后安静地关上。
“今天过得怎样，还习惯么？”他走上前，抬手想去撩起颜霁耳边的碎发，那一缕发丝显得她面容很是憔悴。
颜霁却转身走开去，“你有自己的房间。”她太累了，只想沉沉睡去，没有心情去回答他的话。
“新招的侍女是誉国人？用得可顺手。”翊玄并没有像以往随意地坐下，而是站在那里，仿佛准备要走，却又继续着谈话。
“还好。”颜霁无力地坐下。
“可你看起来不好。”翊玄对她的神色尽收眼底，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怎么了？”
颜霁不由皱了皱眉，他今天怎么如此不正常，“我只是累了，不想再说话。”她的声音不由提高了些许，他再这样问下去，她简直没办法思考了。自己为什么感觉这么累，是因为往事太沉重了吗？因为誉彻纳妃封后了吗？因为放不下过去吗？
翊玄看她不耐烦的样子，目光滞了滞，咄咄逼人的光辉渐渐熄灭，最后他叹了口气，“是我太紧张了。”他走到颜霁身前蹲下身去，她坐在那里，低头就可以对上他的视线。
“我以为……我以为你听到了誉国的消息，在为故人沮丧。”翊玄握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
颜霁抚着额头，她看上去沮丧么？她有不沮丧的时候么？只不过是他高兴时，也错把她的难过当成高兴罢了。
“我无时无刻不在为故人沮丧。”她低低地说道，再没有力气说其他。小浮的到来让往事清晰地再次浮现，她发现有些事永远忘不了。短暂的逃避之后，必定是更深沉的彷徨。譬如他的手上沾着鲜血，那味道时刻存在着，让她窒息。
颜霁冷冷地抽出手，不再看他。翊玄等了片刻，却等不到半点转圜。他站起身，恢复了往常的淡然，好像世上没有任何事能他心中掀起波澜，“早些休息。”
颜霁依旧一言不发，翊玄走出去，转身带上了门。天上一轮明月正好，却只能映亮亘古的沉默寂寥。
他的房间就在旁边，只隔了一堵墙，却注定了跨不过。驻足了一会儿，他才迈步回房。屋中亮着微弱的灯光，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