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要有一个人照顾你，就让我来赎罪。”
颜霁哭得失去了力气，为什么上天要这样捉弄人，让她永失所爱，又要用仇人的深情来让她左右为难。
“你还有孩子，等它一出世，就有人陪你了。”翊玄手指滑过她的脸颊，擦去她的泪水，语气温柔而坚定，好像她就是一个还未长大的孩子。
颜霁靠在他怀中，孩子永远是新鲜的期盼，是她的寄托，也是他的。
关于乔轩羽的一切就这样沉入了静默，颜霁试着不再去想他，时间久了，有时她脸上也能露出一丝微笑，虚弱的身体渐渐有所好转。翊玄从来不提旧事，每日奔走于官府和王府之间，短短几月就将恒州的兵制理清，开始推行家户入伍的改革。
他的勤勉让官员敬佩，让百姓称颂。过去听说翊章王，都知道他是天下无双的美男子，聪慧过人，是皇上最得意的儿子。然而现在才发现，浮华背后的他并不养尊处优，而是勤政爱民。有时在街上还可以看到王爷和王妃散步，侍卫们跟在身后，并不驱逐行人。恒州百姓已经将翊章王一家当成自己的家人一般，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和王爷说上几句话。
夏季天气炎热，恒州的冰并不像京城那般充裕，翊玄命人将颜霁卧房的外厅改成了书房，这样府里就只需冷却一个房间。晚上的时候，他和官员在外面议事，并不避讳颜霁，有时众人散了，他还意犹未尽地和她说上几句。耳濡目染，加上原本出身于相府，颜霁对他在做什么也了如指掌。
“主人，姜丝蟹黄羹。”猴儿殷勤地将托盘放在桌上，他生得一副伶牙俐齿，精灵机警，很会讨人欢心，今天又不知从哪寻来新鲜海味。
“我走了。”翊玄适时站起身，“你早点休息。”
猴儿一愣，今天特意炖的羹，王爷难道不吃么。
“这有两只碗。”颜霁看了桌上的托盘一眼，淡淡地开了口，“你不吃么。”
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让翊玄停住了脚步，他眸中闪过瞬间的惊喜，简直受宠若惊，一时都忘记了回答。听惯了她赶他走，现在反而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王爷也尝尝吧。”猴儿说着就麻利地盛了两碗，摆在两人面前。
翊玄看了颜霁一眼，重又坐下，“也好。”颜霁垂着眼帘，安静地吃着东西，并没有回应，两人默默地相对，猴儿，小浮还有阿寂在一旁侍立，空气中静默得让人浑身不舒服。不过翊玄嘴角还是扬着笑意，来恒州三个月了，眼看着他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每天除了政事，最让他愁恼的就是颜霁，今晚这样的进展怎能让他不心花怒放。
这寻常的一晚成了不寻常的转折，颜霁对翊玄的态度渐渐缓和了起来，他被允许留在她房里的时间也长了起来。晚上他在她的房里阅读公文，她也没有下逐客令，甚至有一次，她还勉为其难地给他端了一盏茶，结果一晚上他几乎什么也没看进去。
不过最让他欣慰的，是她开始关心外面的世界，再不是冷漠地把自己封闭起来。入秋之后，因为推行了改革，恒州的庄稼收获总算够百姓维生，不过这也让周边州县颗粒无收的人涌了进来，一时大街小巷的角落里随处可见瑟缩的难民。
翊玄为此事忙了几天没有合眼，恒州的城门在他的坚持下没有对难民关闭，但去哪弄粮食成了首要的问题，恒州贸易荒芜，周边的城池更加落后，想借粮都借不到。
“凡是愿意将存粮借给官府的农户，明年无需缴税！”翊玄把笔一掷，商议了几天，任何一个建议都有利有弊，不能再拖下去了。虽然免税是断了未来的财政来源，但现在只能救急眼下了。
“王爷，这样会拖垮恒州啊，我们推行改革刚刚有了成效，百姓手里有些微薄的存粮，如果拿出来救急，若明年有什么天灾，不光难民没得吃，就连恒州也无法度过难关。”官员们分成了两派，保守的地方官对城里人满为患的情景已经吃不消了，“况且这些人怎么安置，怎么过冬？临时给他们搭建居屋吗？今年搭明年拆，又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恒州的税赋远远不够。”
“钱可以问朝廷要，况且村户入伍之后，正规的军队减少了三成，可以从削减的军费里出。”翊玄虽这样说，眉头还是紧紧皱着，钱的问题解决了，这些人怎么安排确实棘手，若他们明年陆续离开，恒州供他们白吃白住，恐怕人心不服，若明年留下，这么多人如何安排，难道要讨饭不成。
“大人，请用茶。”小浮和阿寂端着托盘上来，给诸位官员换了茶，小浮走到翊玄桌前，放下茶盏的时候，不动声色地对着他展开手，翊玄一瞥，只见她手心写着两字，战船。
“恒州的战船老旧，若敌人入侵，不堪一击。”翊玄端起茶啜了一口，嘴角微微一挑。众人莫名其妙，刚还说着难民，王爷怎么忽然转了话题。
“重造战船迫在眉睫，然而恒州却缺少劳力，这些难民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浩禛，你觉得如何。”他说着转头问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官员，他叫齐浩禛，是恒州主管工部的官员。
齐浩禛怔了怔，所有的官员都怔了怔，谁都没想到这一点，修战船能让这些难民养家糊口，他们自然会在恒州安家落户，这样一来，既有了从天而降的劳力，又让难民有了生计。
“妙哉！如此一举两得，省了不少麻烦！”大家纷纷松了口气，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