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了，这么多年都找不到你。”颜霁拉着父亲的衣袖，生怕一眨眼他又不见了。
“我带着你娘的骨灰，走遍了誉国的名山大川，都是年轻时无法去的地方。”颜临远欣慰地叹了口气，他完成了年少情动时的约定，尽管它那么不切实际，那么浪漫理想，他还是带着对苏梦珑的怀念，一个人完成。
“别哭了，不然颜相还以为我欺负你了。”翊玄递给颜霁一方手帕，声音也比平时小了几分，在颜临远面前，他不免有些拘谨。
三人走到御书房的最里面，是翊玄平时议事的地方，关上门便十分隐秘。翊玄转身走到颜临远跟前，撩袍跪倒，“翊玄辜负了师父的栽培，在此请罪了。”
“万万不可！”颜临远伸手拦住他，就算有天大的罪过，一国之君岂能下跪，“过去各为其主，无谓对错。”他拉翊玄站起，欣赏地打量着他，仿佛他还是当年相府里的得意门生，“如今霁儿是我唯一的牵挂，还要你来照顾。”
“师父放心，霁儿对我比什么都重要。”翊玄请颜临远坐下，亲自倒了茶，对颜相他始终觉得有所亏欠，然而过去的伤心事又不好多言。
“霁儿一直担心您，不如在宫里住上一段时候。”翊玄站在一旁，知道他们父女有说不完的话，便及时告辞，“我去看看明珠。”
颜临远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门关上，才淡淡叹了口气，“他对你可好？”
“很好。”颜霁犹豫了一下，审视着父亲的神色，心里忐忑，“爹是不是怪我和仇人在一起。”
颜临远看了她一眼，缓缓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我已放下，唯一担心的就是你了。不管他是谁，只要你喜欢就好。当年我和你娘就是顾及太多，错过了一生，索性霁儿够聪明，没有犯同样的错。”
颜霁低下头，久久不语，她聪明么？不过是摔得跤多了，遍体鳞伤再没什么可怕的了。她抹了抹泪水，“爹是怎么来到这的，以后不会离开我了吧？”
“我在外游历，回顾起往事，渐渐才想明白翊誉之战的来龙去脉。”颜临远嘴角翘起无奈的自嘲，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没想到消息是乔轩羽泄露的，而他就是翊章王。
“翊章王登基，将你纳入宫中，我就有所怀疑，赶来翊国一探究竟，正巧碰见你们张榜招名医治病，我才确定他就是乔轩羽。看来他是想把面具摘掉了，我便来帮一个忙。”颜临远感叹着，为相多年，即使已年过半百，他的思维还是十分冷静清晰。翊国京城的皇榜只是一个噱头，名医早被安排好了，走个过场，把皇上脸上的“伤疤”治好，翊玄就能以本来面目示人了。
“你们有没有想过，此事被誉彻知道了，他怎会善罢甘休。”颜临远不无担忧，公然揭皇榜进宫，也是以为着急。
“翊玄就是不摘面具，他也会知道，不会放过我们。”颜霁的眸光黯淡了下去，誉彻是个太过强劲的对手，防不胜防，她每天都在担惊受怕，他会如何下手。
颜临远的神色也凝重起来，誉彻至今还未动手，想必出手便是一场灾难，他该如何保护女儿的周全？
“清裕王生性多疑，爱惜名声就像孔雀爱惜自己的羽毛，这是帝王的通病。”他和誉彻斗了半辈子，再没人比他更了解誉彻，更了解帝王，“如今翊玄是一国之主，再不是以前的乔轩羽了，你要明白。”
颜临远不再说下去，以颜霁的冰雪聪明，应该懂他的意思。在这偌大的皇宫中，固然可以相濡以沫，但首先要学会自保。人都有弱点，都有七情六欲，翊玄不会永远无条件地对她好，这是他这个做父亲的需要提醒的。
颜霁点了点头，“爹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说罢她沉默了下去，伴君如伴虎，她也逃不过这魔咒么？爱上一个执掌生杀大权的男人，这条路注定艰难么？父女俩久别重逢，促膝长谈，感慨万千。
颜临远悄然进宫，又悄然离去。他不肯留下，广阔的世界还有太多没有观赏，他已浪费了大半生，剩下的时间要为自己而活。颜霁将他送出京城，直走完了十里长亭，才含泪依依惜别。
翊玄揽着颜霁上了马车，他便装出宫，除了一辆轻便马车，并没有帝王的仪仗，“霁儿可听过大漠落日，塞上牧马的风光，说来我还真有些心向往之，不知何时能与你并肩看风景。”
颜霁靠在他怀中，铁血长河的边关塞外，缠绵悱恻的江南烟雨，这些她都在书中读过。如果他是乔轩羽，也许他们可以携手浪迹天涯，可他是皇上，要照料这幅员万里的国家，一刻也不能分心。
“等我们老了，可以去做一对渔公渔婆，煮一壶酒，泛舟江上。”颜霁眯起眼，有些梦想，真的只有老了才能实现吧。
“你可愿意等我？”翊玄这样问着，却将她更紧地搂在怀中，片刻也不能分离。
“不然我该去哪呢？”颜霁平静地靠在他怀里，没有他的地方，再美都是苍白，再完满都是残缺。她闭上眼，马车辘辘地颠簸着，仿佛随波逐流的一叶小舟，载着她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宫中传出消息，终于请到了神医，将翊皇面上的伤疤除去，一时民心沸腾。俊美无双的翊皇回来了。听说纱布揭开的一刻，周围的旧臣几乎不敢相认，如果说十七岁的翊章王有的只是俊秀的外表，那如今的皇上则是一尊完美的天神，气度非凡，无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