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错了。伤害飞絮的是皇上,而不是沈家——我们也是迫于无奈。况且,我是飞絮的夫婿都没有说什么,真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这么激动?”
沈天宏冷冷的笑着,而天傲已经满脸通红。丞相深思许久,终于说道:“那就照宏儿的意思做吧。飞絮是福是祸,就看他自己的命了。无论燕王此举是否成功,沈家一家的荣华富贵才是最重要的。罢了,去把飞絮叫来吧。”
“爹!”天傲情急之下竟然跪下:“飞絮她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啊!皇后一定会把她当作人质,她性命堪忧!您怎么忍心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媳?”
天宏冷笑道:“大哥还真是关心自己的弟媳——恐怕大哥是在想,能与飞絮结亲的是你就好了吧。”
天傲一怔,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弟弟的话如同利剑一般刺在他的心上,可飞絮落寞的样子也让他万分心疼。他沉默许久,终于说道:“我去把她喊来就是。”
推开房门,飞絮正在看雪芽做女红。她见到天傲闯入,微微皱起了眉,声音就像黄莺般的悦耳:“大哥怎么来了?”
天傲知道飞絮还对几天前的那个夜晚耿耿于怀,脸也红了起来。可他很快就意识到现在不是瞎想的时候,忙说:“飞絮,你快走吧。父亲要把你送入皇宫呢。”
“什么?”飞絮愕然问道。雪芽也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睁大了眼睛看着天傲。
“燕王谋反,你们也都知道了吧!可现在皇后要你进宫,摆明了是要拿你做人质!现在还有点时间,你们快跑吧!爹那里,我来摆平。再不走的话……可真来不急了!”
雪芽一听就白了脸,飞絮的心也怦怦跳个不停。她一把抱住了还在地上撒欢的兔子,面容凄然:“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做人质,来挟持我的父王?”
“不,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皇后的意思!”
“既然这样,我去就是了。”飞絮站起身来:“只是,他们打错算盘了。我的父王,绝对不会因为我而放弃什么——我太了解他了。大哥,谢谢你的提醒,但我是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到底会是什么结局,就听天由命吧。我只求你好好照顾雪芽。”
“小姐,你说什么呢?”雪芽不可置信的望着飞絮:“不管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你的!你为什么不要我?”
“笨蛋。”飞絮强忍住泪水:“从小到大,都是你照顾我,现在请你也让我为你做点事情吧。我此行自知凶多吉少,怎么会让你陪我送死?雪芽,你也大了,该嫁个好人家,该有自己的生活!大哥,你是个好人,希望你为雪芽多多留意。这样,飞絮死而无憾了。”
“你胡说什么!你不会死!走,我们现在就走!我就不信,拼了我的性命不能把你送走?”沈天傲急忙说道。
可飞絮浅浅一笑,微微摇头:“我走后,沈府会遭殃的。虽然我不喜欢沈家,但我也不想看着别人受我牵连。大哥,谢谢你的好意。飞絮……会记在心里的。”
飞絮昂着头,走出了房门,也走出了禁锢她一年的牢笼。大堂上,沈天傲的脸上满是不忍,而天宏却带着淡淡的微笑。飞絮冷冷看了他一眼,从他身旁走过,迈出了沈家的大门。
府外的空气还真是新鲜呢。飞絮望着天空,笑了。她最后望了沈府一眼,紧紧抱住了怀中的猫猫。她知道,从今天起,她必须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了。
到了皇宫,皇后和颜悦色的把她打入了天牢,派了重兵把手,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飞絮坐在潮湿的稻草上,望着被污水浸湿的衣服,微微叹了口气。
原来这就是天牢啊,环境还真是艰苦呢。父亲就快打进京城了,而我的命运也就在眼前——如果父亲胜了,我会做上公主,穿上更华贵的衣服,戴上给华贵的枷锁;而如果父亲失败了,我就是叛国的罪人,会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血溅当场。这样也好。因为,我实在不知道我生存的意义呢。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在乎我没有人爱我,我是死是活没有任何人关心。雪芽该去寻找属于她的幸福,而我只剩下猫猫了……猫猫,原谅我的自私吧。因为如果你都不在了,那我更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
飞絮轻轻的吻了猫猫洁白的皮毛,把它放在了地上。可猫猫只是蜷缩在墙角,一步不敢多行,看来它也明白如今的险恶环境了。飞絮见到猫猫可怜的模样,此时才后悔把它也牵扯进来,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大哥哥……也许,我一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你了,你也永远不会记得花灯节上那个傻傻的丫头了吧。一直以来,你都是我活下去的目标,但我终于也对你对整个人生都失望了。你为什么不来?你为什么不遵守承诺?如果你来的话,也许我就不会上了沈天宏的当了……你可知道,这一年我过的有多辛苦?我……怨啊!我的心中也有怨的啊!
戴着面具的你温柔的你把我抱在怀中的你……那么多的你,在我心里的你……今天,让我把你彻底埋葬起来吧……
飞絮呆呆的坐了很久,最终昏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眼角还带着一丝泪痕。猫猫偎依在她身旁,出奇的乖巧。她们,都在等待着一个自己无法决定的结果。
不知睡了多久,四周突然喧嚣了起来。飞絮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却见一群蒙面人与看守的士兵在奋力厮杀。刀剑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整个天牢都已经被鲜血染红。飞絮惊愕的望着他们,门却突然开了。
一个高大的男子站在她的面前,拉起她的手:“跟我走。”
男子用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熟悉的眼眸。飞絮呆呆的望着他,只觉得这双眼睛似曾相识。我们在哪里见过?到底在哪里?
“去哪?”她下意识的问道。
“听你的。”
“好。”
没有太多的语言,男子拉着她的手就朝外面走去。只要能离开这儿,只要能离开沈家,去哪里我都愿意!
皇宫的士兵源源不断的涌入,很快在蒙面人们的刀剑下成为亡魂。飞絮的身上也溅到了点点鲜血,恶心的想吐。在这片诡异的红色中,她猛然想起一件事,惊叫出声:“糟了,我把猫猫忘在天牢了!不行,我一定要去找它!”
她大叫一声,就往回跑。男子见状,忙挡在她面前:“什么猫猫?你不能回去,太危险了!”
“不行!猫猫是我的好朋友,我不能丢下它不管!我一定要找到它!”
“我说了不行!”
男子拉着飞絮的小手还要往前走,但飞絮对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转身就往天牢的方向跑去。男子一愣,施展轻功到她面前,终于叹道:“好,我帮你把猫猫找回来就是。他是谁?”
“它是我的小兔子……也是我唯一的朋友。求求你,救救它好吗?”
飞絮哀求的望着男子,眼中已经满是泪水。懊悔与自责占据着她的心灵,她只知道如果猫猫有事的话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而男子望着她,只觉得她的身上有着一种让他不忍拒绝的力量。他下意识的轻轻点头:“好。你在这等我,不要乱走。我一会就来。”
“谢谢你!”
“不用谢。是你娘……让我来救你的。”
我娘?我娘不是早死了吗?
飞絮正要开口相问,但男子说完这话就消失不见了,只留给她一个落寞的背影。飞絮站在一片夜色中,望着男子离去的方向,心中一片迷茫。
又是一阵厮杀声。在一片黑暗中,飞絮只见数不清的火把向她袭来,喊叫声也越来越清晰。刺眼的火烛让她微微闭上了眼睛,数百名官兵手持火把向她逼近,而救她出来的男子还是不见踪影。他怎么了?出事了吗?难道……我害他丢了性命吗?
飞絮心中一酸,眼泪又险些流出。可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大手把她紧紧拉住:“你的猫猫我可算救出来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猫猫?”飞絮又惊又喜的把兔子放入怀中。此刻,官兵已经围成了一个圈,把他们包围在其中,蓄势待发。他们的脸上有惊慌有怀疑,还有急于立功的欣喜。在一片火光中,飞絮的脸忽明忽暗,男子的眼睛中也闪着异样的光彩。
唉,我又把无辜的人牵扯进去了。虽然我不知道救我的人是谁,但我不想他们为了我送命!飞絮默默想着,有些悲哀的看着救她的男子:“谢谢你救了我。不管是谁派你来的,你都可以回去了。那么多人把我们包围,我是逃不掉的了。你武艺高强,可以趁乱离开——谁都不会怪你的。”
“闭上眼睛。”
“什么?”飞絮奇怪的问道。
“乖,把眼睛闭上——我们要杀出去了。姑娘家的看到血腥可不好。”
男子用手捂住了飞絮的眼睛,冲她微微一笑。飞絮见不到他的神情,但他掌心的温度却让她感觉那么温暖。她想反驳,但男子身上的霸气与自信让她听话的闭上了眼睛。男子紧紧抓住了她的小手,在她耳边轻声说:“准备好了。我们出发了!”
飞絮的耳边有一种异样的炙热。她没来得及脸红,就只觉得自己好像腾云驾雾了一般,以飞快的速度向前冲去。她的脸上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滴落,但她没有擦拭,只是死死的闭着眼睛。渐渐的,耳边刺耳的哀号声越来越轻,终于消失不见。又过了一会,她只觉得自己被人拦腰抱起,然后就坐到了软绵绵的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