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仙侠逍遥修真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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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厚土离尘(一)

万独道:“既然茶喝完了,我和师太也就先行告辞了,明日再来向夫人请安。”

天问依旧笑容妩媚地道:“二位走好了,天问就不送了。”

万独和茹素师太面无表情地站起身,便向着外面走去,可是,忽然,茹素师太的身子猛地一顿,她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双手很用力地掐着自己的喉咙,身体不断抽搐着,渐渐地,她原本犀利的目光一点点变得茫然,还未等众人有所反应,她便顺着椅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万独讶异地看着茹素师太,然而下一刻,他自己也出现了同样的状况。

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惊骇之中,直到万独和茹素师太都不动了,叶庄主才首先反应过来,走过去俯身把手搭在了他们二人的动脉处,然后惶惑地抬起头,缓缓地道:“他们已经死了。”

听到叶庄主面色沉重地说出这几个字,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半晌说不出什么话。还是司徒睿晗先说出了心中的疑问:“他们死了?究竟是谁要杀他们?”

“现在不是谁要杀他们的问题。”欧阳缜看着众人,指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所有人的茶都是从同一个壶里倒出来的,而且茶都是我们自己选的,照目前的情况来,毒应该是下在茶里,因此我们中的任何人都不能保证自己所选的是没有毒的那一杯,尤其是最后拿茶的天问姑娘,就更不可能了,虽然茶是你沏的,你下毒的可能性最大。”

天问没有开口说什么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然而叶夫人却道:“欧阳公子说话还请注意,听你的语气,明显是在怀疑这毒是天问下的,可是她跟万独和茹素师太无冤无仇的,又为何要加害他二人。再说,正如欧阳公子所说,天问是最后一个拿茶的,她有如何知道一定是万独和茹素师太会拿到有毒的茶。”

欧阳缜目光冷定,然而却有一股真切的寒意从他的身上扩散开来。“或许对于凶手而言,我们在座的无论谁死,都没有差别。”

此话一出,阁楼里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降到了极点,每个人都感觉丝丝寒意仿佛攀爬到了他们的脊背之上,开始噬咬他们脆弱的神经。

“天问,是你下的毒吗?”沉默了一段时间之后,高冲突然开口问道。

“不是。”面对高冲的逼问,天问则面无惧色、神态平静地答道,她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茶是你煮的,除了你,我想谁都没有机会下毒了吧。”白音依旧不依不饶,步步紧逼。

“那也不能代表是我下的毒啊。”天问依旧神态自若,目光沉稳内敛,似乎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然而欧阳缜的目光却更加紧迫,因为一个人在被怀疑之下依旧如此镇定自若,这个情况本身就不正常。

叶夫人忽然厉声道:“够了,你们别再逼天问了,欧阳公子说了,无差别杀人,若真是这样,那就更加不会是天问姑娘了,她和我情同母女,又怎么会加害于我,这点我可以保证,毋庸置疑。你们说凶手是天问,她又如何会事先知道我不会拿到那杯有毒的茶?”

阁楼中一时寂然,没有人再说什么,良久,叶庄主才命琴剑两位护法将万独和茹素师太的尸体抬走,交给钟魁检验,而叶夫人则在天问的搀扶下走进了室内。

敛尸房里,空气中浮动着丝丝寒意,仿佛是已经死去的人将尚未消散的幽怨化作了实质的冰冷,宣示着自己的不甘和冤苦。

钟魁的手轻轻地拈着银针,看着上面一丝焦黑的痕迹,道:“他们中的是唐门的雨花青之毒,此毒厉害无比,中者立死,且无色无味,很难察觉。”

欧阳缜道:“原来如此,只是我很好奇,那凶手是如何下毒的。”这时,他的目光忽然凝聚在了万独的左手之上,然后抬起他的手,却见他的左手上布满了厚厚的一层茧子,一瞬间,仿佛有一道惊雷在他的脑后炸开,他忽然也抬起了茹素师太的左手,就见她的左手上也是布满了茧子。

欧阳缜的神色忽然变得很复杂,忽然又想起了那一套精美的茶具,然后他的目光变得越来越亮,仿佛穿透了层层的迷雾,看到了隐藏在黑暗之中的真相。

直到看到他的唇角浮起了一丝冰冷的笑意,钟魁才慢悠悠地开口道:“看来欧阳公子似乎已经揭开了凶手的把戏了,公子果然心思缜密。”

欧阳缜道:“若是我猜的不错,钟神捕恐怕也已经知道了袁一帆真正的死因以及凶手的手段了吧。”

钟魁道:“不错,只是这凶手竟然想出了这种法子来取了袁一帆的命,倒也真是难为那个人了。”

他们两个人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这时,陈青萍急匆匆地走了进来,道:“二哥,你快看看,我在紫彤妹妹的手里发现了这个东西,你说会不会和凶手有什么关系呢?”

然后她摊开手掌,一片嫣红的花瓣便暴露在他们的眼帘之中,刺目的猩红,却与这冷冰冰的屋子格格不入。

茹素师太和万独并非死于五行天祭,山庄里似乎还隐藏着另一只看不见的手,准备将所有人一步步拉入死亡的陷阱。只是却不知这最后的一支天祭,却是为谁而准备的。

袁紫彤的性命保住了,身体也在一点点恢复,只是却还没有苏醒的迹象。这些天,吕廷鹤一直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她的身边,细心照料,饮食起居打点得一应俱全,他此刻才意识到这个平时刁蛮的女孩在她的心中占着怎样重要的地位,以前他总是觉得她很麻烦,希望她可以安静下来,可是当她安静下来的时候,他却忽然变得很不习惯,仿佛他的世界里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寂静得可怕。

他只是希望她能够快点醒来,给他一个可以道歉的机会,他还想重新听她的笑声,那是他生命中快乐的源泉。

这天晚上,吕廷鹤依旧守在袁紫彤的床头,紧紧握着她的手,希望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温度,快快醒来。然而袁紫彤却依旧紧闭着双目,纤长的睫毛被风吹得轻轻颤抖着。

窗前的灯火明明灭灭,吕廷鹤将袁紫彤的药放在了窗前,希望风可以快一点把要吹凉,他转过头,却忽然发现一只紫色的蝴蝶不知何时,随着风悄悄飞到了窗子前,落在了盛着袁紫彤汤药的碗上。

他寻思着袁紫彤在昏迷之前就很喜欢这种紫色的蝴蝶,于是便轻轻捉住了蝴蝶的翅膀,将它凑到了袁紫彤的脸庞。可是蝶翅上忽然闪现出一点幽光,蝴蝶便毫无预兆地燃烧了。吕廷鹤先是一惊,就在他怔忡之时,蝴蝶已经燃成了灰烬,簌簌抖落。他实在不解,为何这蝴蝶居然自行燃烧了起来。

窗前的药已经凉了,吕廷鹤将药轻轻拿到了袁紫彤的身旁,刚要给她喂药,却听见了敲门声,一看是陈青萍进来了。这几日除了柳俊棠和谢姿仙,陈青萍也格外照顾昏迷的袁紫彤,听说凶手可能还会再来,她便时刻警惕着。袁紫彤的食物和饮水,都必须经过她的严格检查。

陈青萍道:“吕公子,那是紫彤妹妹的药吗,吕公子是否检查过?”

吕廷鹤道:“药是谢姑娘煎的,煎好后就一直放在房里,没离开过我的视线,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陈青萍道:“凡事还是仔细一点好。”说罢便拿出了银针放入药盏之内,然而,当银针放进去的那一刹那,却忽然变黑了。陈青萍大吃一惊,手一抖,将药盏碰倒在地。她厉声道:“药有毒。”

吕廷鹤眉头大皱,不可置信地喃喃:“不可能啊,谢姑娘不会下毒的,可是……”

陈青萍问:“刚才有没有人来过?”

吕廷鹤摇头道:“没有啊,一直都是我一个人。莫非……”他的脑海中,忽然出现了刚才那只停在药盏上的紫色蝴蝶,然而当他将蝴蝶捏在手里的时候,它却燃成了灰烬。

剑庐,是叶赤霄铸造龙骨问心剑的地方,那是一间石质的二层角楼,坚固得犹如牢不可摧的小城池,夜色之中隐约可见袅袅烟雾从角楼顶端升腾。

然而剑庐周围却是一片清明,虽处夜色之中,却丝毫不见有浓雾缭绕,反而剑庐方圆数里之内都充斥着一股灼热之气,赤芒在夜色中隐隐沉浮,散发着微不可见的光华。

而更近的地方,则布满了威严庄重的气息。仿佛整个剑庐混合着一种摄人的魔力,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升腾气一种深入骨髓、惊心动魄的大敬畏来。

剑庐的门口塑着一双巨手,手里握着一柄足有一人高的石剑,石剑通体晶莹剔透,毫无装饰,只有周围赤红的光芒围绕其上,镏金重彩,华丽得有些诡异。

夜色的掩映之中,却有一个矫捷的影子飞速向着剑庐掠了过去,那个人影鬼鬼祟祟,生怕被人发现,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掩饰,时刻提防着周围是否会有人出现。

剑庐之外原本有许多护卫在守护,然而那个黑影的手轻轻一抬,暗夜之中便有细小如蚊蚋的光芒一闪而逝,光芒过处,那些护卫尽皆倒下。

那个黑影似乎颇为得意,在所有护卫倒下之后,便无所顾忌地走进了剑庐。

剑庐之中热气扑面,黑衣人就沿着曲折的回廊一步步向前走去,知道他来到了整间屋子热气最盛的地方,才看到了那把传说中的尚未开锋的龙骨问心剑。

然而,那个人却自此止住了脚步,因为倘若他再往前走一步,便会掉入火海之中。炽烈的红光从他脚下的火海中冲天而起,原来剑庐是打通了地心深处的烈焰,以红莲之火来锻造宝剑。

黑衣人看到传说中的宝剑,眼中并没有现出欢娱的神色,相反,却涌现出无尽的失望。因为火海中央供奉的,并不是多么神奇锋利的宝剑,而只是一把笨重的剑胎,乌鞘长剑,有柄无锷,锋长四尺,其上竟然还布满了锈迹,看上去犹如一块多年来无人打理、任由风雕雨蚀的废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