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钟魁走了出来,道:“至于袁一帆的死,便是一个更为巧妙的设计。他死在凌霄阁的书房之中,而那书房里铺的却是毛毡地毯,还有那个盔甲的雕像,它的眼睛,其实是纯银所做。而那天,袁一帆穿的鞋,鞋底的材料却是橡胶。橡胶和毛毡相互摩擦,便会产生一种奇异的能量,而袁一帆身上穿的金缕衣,却能很好地积聚这种能量。而袁一帆向来喜欢银器,当他看到铠甲塑像银质的眼睛是,就忍不住去触摸,就在那时,纯银触发了那些积聚的能量,于是形成了微小的电流流过了袁一帆的心脏。若对普通人来说,这种电流只能使人麻痹,可袁一帆的心脏却是受过重创,这种程度的电流,足以要了他的性命。相信在这之前,夫人便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的衣服上洒下了磷粉,当能量引发的一刹那,产生的热量足以引燃那些磷粉,从而焚烧袁一帆的尸体。夫人,在下说的可对。”
叶夫人只是点了点头,并未说话,她似乎对自己杀人的手法已经厌倦了,或许这些手法之前已经在她的脑海中反复盘旋,以至于她早已对此兴趣索然了。
铁无恨道:“那茹素师太和万独呢,他们两个是怎么死的?”
叶夫人道:“他们两个不是我杀的。”
听了她的话,所有人一愣,见众人一脸不信的样子,叶夫人道:“原本五行天祭拟定的五个人是钱略商、许灵儿、万独、袁一帆和茹素师太,可是由于欧健天插足进来,我不得不改变计划,先杀了他。至于万独和茹素师太,我打算在天祭完成之后在处置他们,却不料他们先被别人杀死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杀他们两人的凶手是谁。”
这时,却听诸葛万里开口道:“杀死万独和茹素师太的,应该就是天问姑娘了吧。”
天问一听,眼中露出了好奇的神色,幽幽地道:“诸葛先生可有什么证据?”
诸葛万里道:“那套茶具我问过山庄的下人,是叶夫人平日所在柜子里的珍藏,而当时叶夫人并未接触茶具,反而是天问姑娘将其拿出来,也就是说,只有天问姑娘有下毒的机会。”
天问继续淡淡地道:“就算我能够下毒,可是茶杯都是大家自己选的,我又怎么能保证一定会是万独和茹素师太喝到那两杯有毒的茶,再说,我是最后一个拿茶杯的,我又如何保证你们都选了没有毒的茶,而我拿的茶却有毒?”
诸葛万里道:“那是因为,所有的茶,都已经下了毒。”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悚然一惊。诧异、惊慌、恐惧……各种表情在所有人脸上一闪而过。如果真如诸葛万里所说,凶手在所有的茶里都下了毒,那他们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诸葛万里接着道:“准确地说,凶手应该是在所有的杯子上都下了毒。天问姑娘,你选择那套茶具也是别有用心吧。那是因为那套茶具所有的杯子都带着把手,而你,就是把毒药涂在了把手的右边。对普通人而言,都会用右手来握着把手,随后就着把手的左侧来喝茶。可是,万独和茹素师太却都是左撇子,所以他们会用左手拿杯子,自然会碰到凶手涂在右手边的毒药。因此,无论拿到哪一个被子,他们两个人都会喝下毒药。”
听到了诸葛万里的解释,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但随即都感到一阵后怕,倘若当时自己一时那左手喝茶,岂不是也难逃死亡的命运。
诸葛万里接着道:“天问姑娘利用了众人的习惯问题,便轻巧死杀死了万独和茹素师太。不过大家也不必恐慌,既然是习惯,就没有那么容易更改,大家不会一时兴起而去改用左手喝茶。我相信天问姑娘平时一定是经过了细心的观察,才想到了这个方法。”
天问没有说话,可是她素净的脸上,却始终荡漾着一种捉摸不定、若有若无的笑意。
然而叶夫人却一时恍惚,转过头,目光深沉地看着天问,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她转过头,嘶声道:“你们不要怪天问,她是为了我才杀人的。那日万独和茹素师太来者不善,我已经从他们身上感受到了杀意,他们是要对我不利,所以天问为了救我,才下毒杀了他们两人。”
陈青萍一愣,不解地道:“叶夫人,你为何说万独和茹素师太要来杀你?”
叶夫人冷笑一声,道:“那是以为他们已经猜测出我就是凶手,为了自保,他们才起了杀机。”
陈青萍道:“那么紫彤妹妹呢,她也是你害的吧。”
叶夫人道:“不错,因为她居然偷看到我训练那些紫魂泪,我便料到她心里已经猜出了一二,我自然不能让她活,本想当场杀了她,可不想这丫头狡猾得很,中了我一掌之后居然放出烟雾弹,趁机逃回了她自己的住处,我便一路追了过去,看到她在屋前昏倒,刚要上去将她杀了,却不想这时柳、谢二位掌门赶到,我也只好作罢,打算另觅时机。”
陈青萍道:“你的时机,便是趁着吕公子给紫彤喂药的时候,让那只紫蝴蝶去下毒吧。”
叶夫人道:“不错,我已经在那蝴蝶的触角上涂了毒药,而在它的翅膀上涂了磷粉,它飞到了药盏上,本来已经把毒下进去了,而吕廷鹤又好奇地把蝴蝶捉住,他的手指拈住了蝴蝶的翅膀,正是那摩擦产生的些许热量,点燃了蝴蝶翅膀上的磷粉,让它自燃,我自是不能留下任何证据。不过可惜,却是你多事,验出了药里有毒。”
铁无恨是个直肠子,为人正直,他再也忍不住了,厉声问道:“叶夫人,他们几个人到底与你有何冤仇,你要用如此毒辣的手法杀了他们,还将他们当做了祭品,来完成你的五行天祭。”
忽然,叶夫人平静如水的脸上激荡出一丝汹涌的波澜,她的目光里,涌现出了深刻的恨意。良久,她才一字一字地道:“他们应该以更加悲惨的方式死去,是这些人,害死了我的女儿,我要他们偿命。”
虽然众人入庄不久,但也听闻叶庄主还有一个小女儿,只是在她十岁那年便因病去世了,可是,如今叶夫人却说,是那些人害死了她的女儿,众人心中一阵迷茫,或许这其中另有什么隐情?
却在这时,一声狂啸响起:“不!害死女儿的不是他们,不是他们,而是我啊……你如果恨,就把所有的恨都发泄到我身上好了,你要恨,就杀了我,为什么要去杀别人呢!”
竭力狂喊的人,却是叶庄主,只见他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叶夫人的身前,似乎已经站立不稳,眼里布满了血丝,却透出一股凌厉的光芒。
而叶飞景却依旧呆立在原地,沉默不语,低下头,不去看失态的父亲和状若疯狂的母亲。
看着这一家人奇怪的举动,众人心中更是疑惑不解,就连欧阳缜的目光中,也泛出了一丝疑惑的神色。
叶夫人抬起头,眼中滚动着明珠般的泪光,然而看着叶庄主的眼神,却夹杂着无尽的恨意。“不错,我恨你,我恨你怎么这么狠心,为了能让龙骨问心剑开锋,居然拿亲生的女儿去祭剑。”
此言一出,乌云沉沉的云层中仿佛突然凌厉地劈下一道闪电,沉沉地轰击在众人的心头。
叶庄主,居然牺牲了亲生女儿去祭剑,只为让龙骨问心剑能够开锋!这,未免也太狠心了吧。
叶庄主忽然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双手握成了拳头,狠狠地撞击着地面,鲜血从他的指缝间迸出,嫣红一片,猩红而刺眼。而他的声音,仿佛在一瞬间苍老了一百岁。
“你以为我忍心吗,你以为我不心疼吗,我是飞烟的父亲,怎么会不爱她?可是我别无选择啊,如今武林魔长道消,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魔门为祸江湖却无动于衷,倘若龙骨问心剑炼成,那对正道来说将是一个莫大的帮助。所以为了正道的除魔大业,我只有牺牲了飞烟。只有飞烟的血型特殊,是世间罕有的纯阴之血,也只有如此的鲜血,才能开启龙骨问心剑的锋利。”
听到这样的话,司徒睿晗心中一震,记得刚和叶庄主提到龙骨问心剑的时候,就看到了他眼中一抹不易察觉的哀伤,原来,是她亲手用爱女的鲜血祭奠宝剑,却是为了正道,为了整个江湖。他不惜牺牲女儿,不惜背上多年的内疚和痛苦,而他所为的,却并不是自己,而是天下苍生。
忽然,司徒睿晗觉得自己的眼睛变得湿润,仿佛有冰冷的河水流淌过她的心田,带来刻骨的寒冷,冻结了所有的悲悯和同情。
叶庄主依旧神色痛苦地道:“这么多年来,我*夜承受着良心的折磨,每当午夜梦回的时候,我都好像看见飞烟含怒注视着我,她那样的眼神,显然永远也不会原谅我。”
叶夫人也蹲下身子,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了地上,和叶庄主的鲜血混在了一起,越发的冰冷。忽然,她扬起手,狠狠地甩了叶庄主一个耳光。
“说什么为了正道,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你铸剑师的虚荣,为了铸成一把绝世好剑,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女儿不会原谅你,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叶夫人眼神一冷,接着道:“我更不会原谅那些怂恿你做出这件事的人。当年你为了铸剑,把鬼财神、许若松、万独、袁一帆和茹素师太请来,共同参详,可是集你们这么多人的智慧,也无法另宝剑开锋,而最终,却是魔剑的后人鬼财神提出了拿飞烟祭剑的法子,因为他的先祖便是用这种惨无人道的方式练成了绝世的魔剑,而后其他几个人也纷纷同意,来怂恿你亲手杀死自己的女儿。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白痴,为了一把剑,为了那些畜生们的蛊惑,居然亲手把自己的女儿推向了地狱。”
原来这就是真相,残酷而血腥的真相,也是无可奈何的真相。
叶夫人忽然嘲弄一般地尖笑起来:“就算你拿飞烟祭剑又如何,到头来,龙骨问心剑还不是没有开锋吗,多么讽刺啊,你牺牲了最爱的女儿,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你还是不得不花费十年的时间,来钻研那把废铁。多么可笑啊,叶赤霄,你彻头彻尾败了,是你亲手毁掉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