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神好整以暇地看了蓝夜两眼,嘴角露出了嘲弄的笑意,大袖一挥,蓝夜便跌倒在地。彩娜见月神欺负蓝夜,气鼓鼓地骂道:“你这个坏女人,贼女人,我们哪里招惹你了,赶快放了我,不要为难蓝大哥!”
然而月神却丝毫不理会她的怒骂,转身便走,彩娜在绳索的牵引下不得不移动脚步,跟着她一起往前走,可是她的头却始终别过去,依依不舍地看着蓝夜。
童冠跑过去扶起了跌倒在地的蓝夜,道:“蓝兄弟,你没事吧。”蓝夜起身,立刻又拔腿朝彩娜追过去。可是月神却头也不会,再次出手,又将蓝夜放倒在地。
彩娜此刻已经眼泪盈眶,道:“蓝大哥,你别管我了,她们大费周章地抓我,应该为难我的,你赶快离开这里吧,苗疆是是非之地,你本不该来的。”
蓝夜道:“彩娜,你别担心,我一定会去救你的。”他再次踉跄站起,试图追上她,可是还不等他再说些什么,月神已经带着彩娜消失在了清晨的薄雾之中,而那边,蛊婆也带着悲伤过头而晕倒的小露,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当蓝夜和童冠再次出现在腾冲县外的一个茶寮的时候,蓝夜已是愁容满面。此时正是芳菲仲夏,苗疆又多灵山秀泉,绿水海棠,细雨小桥,蓝夜却皱着眉头单手支颐,看着点点飞烟一般的青雨飘然逸下,将远近的山水渲染成无边的一块翠玉。一切景物都被约在其中,隐隐地看不清楚,正如蓝夜此刻心中的愁绪。
看着独自发呆的蓝夜,童冠安慰道:“蓝兄弟,别再烦恼了,我相信阴月教抓走彩娜姑娘,应该不会为难她的。况且你就算担心,也做不了什么。”
蓝夜道:“可是我总不能不管,我答应过彩娜,要好好照顾她,她是我最好的妹妹,我实在是放心不下。”
童冠道:“那蓝兄弟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呢?”
蓝夜沉默着思索了一会,道:“我想我可以试着找到阴月教在哪里,再找机会把彩娜救出来。”然而他的话刚一出口,便看到了童冠勉强的笑容,于是,他自己也勉强地笑了起来,“童兄是认为在下不自量力吧。其实我也知道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或许根本救不出彩娜,可是凡事总要尽力而为,总不能什么都不做。”
童冠道:“蓝兄弟若执意如此,在下愿意陪蓝兄弟一起去救彩娜姑娘,毕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蓝夜大喜道:“真的?如此便多谢童兄了。当初彩娜还怀疑童兄,童兄却如此大度,不计前嫌,还愿意助在下相救彩娜,如此盛情,在下感激不尽。”
童冠谦虚地道:“哪里的话,蓝兄弟太可气了。”他的娃娃脸此时倏展笑意,他笑的样子,看上去是那样真诚,没有一丝虚假,仿佛一切都出于自然一般。
这时,蓝夜突听茶寮里传来了一阵哭声,蓝夜抬眼望去,却是另一个座位上,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在大声地哭闹。她的身上穿了一身大红的衣服,同四周的绿水、烟雨、花树、碧草相映合,看去极为悦目。而小女孩的旁边,则坐着一个略微发福的中年苗人,身边还跟着一群家丁,看上去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那个财主看上去对小女孩颇为宠爱,道:“阿红,怎么又哭了呢?”
那个叫阿红的小女孩道:“这里的东西不好吃。”她的脑袋像拨浪鼓似的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蓝夜的这张桌子上,说来也怪,她立刻止住了哭泣,从椅子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向着蓝夜跑了过来,伸手指着桌子上的一些野果,娇嗔地道:“我要吃这个。”
那肥胖苗人腆着独自走了过来,对蓝夜和童冠道:“抱歉,我家阿红不懂事,两位官人,我出五两银子买了这些果子如何。”
这果子本是童冠在路上采的,却不料被这小姑娘馋上了。蓝夜笑容温和地道:“兄台不必客气,既然小妹妹想吃果子,尽管拿去便是。”
肥胖苗人道:“这……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小女孩开心一笑,立刻拿起果子吃了起来,边吃还边倒一杯茶喝,或是夹一粒花生米。不一会,几乎把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尝了个遍。她虽然有些贪吃,可是很有规矩,那些吃的喝的,就像没有动过一般。
等吃饱喝足之后,小女孩满意地对这蓝夜露出了娇憨美丽的笑:“谢谢大哥哥,你们接着吃吧,我就不打搅了。”
蓝夜抚摸一下小女孩的脑袋,她便又蹦蹦跳跳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在胖男人身边乖乖坐好,只是她时不时地把目光扫向蓝夜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蓝夜抬起筷子,想要吃一些东西,可是愁绪萦怀,他却再也没有什么胃口了,便放下了筷子,拿起了随身的包袱,和童冠一起离开了茶馆。
这茶寮并不大,只摆了五六张桌子,那些零散的客人在蓝夜和童冠走后,也都陆续离开了。此时,茶寮里除了老板以外,就只剩下肥胖苗人一帮人。
见再无外人,肥胖男人突然对这那个漂亮可爱的小姑娘露出了一丝猥琐的笑意,调侃道:“阿红,你这个小妖精,是不是看对面那个书生长得俊,就去故意挑逗人家,可惜人家却没有领你的情。”
红衣小姑娘依旧笑容天真,犹如一个未染尘埃的娃娃,而那个胖男人的手,却已经开始淫邪地在小女孩的身上摸来摸去了。
原来,这男人竟然对着女童有如此不轨的居心,可是再看那小女孩,依旧一派天真无邪的表情,似乎并不在意那个胖男人对自己毛手毛脚。
小女孩望了望四周,脸上的笑容一如烟雨中摇曳的海棠,透出淡淡的红晕。“老爷,您看,您的家丁都走光了,连茶寮的老板都被他们赶走了呢。这里四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呢。”
胖男人脸上的笑意更加淫.荡,如同一只偷腥的肥猫,“嘿嘿,是我让他们走的,要不然这么多人在这,岂不碍着我俩吗?”说罢,他的手竟然慢慢上移,触碰到了女童的领口,试图解开她的衣衫。
女童依旧笑容甜美,柔声道:“那么,我现在可以杀你了。”胖男人的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吃惊的表情,一道亮光倏然闪起。
下一秒,胖男人便被这亮光贯穿了胸膛,甚至连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断了气。亮光盘旋激绕,犹如闪电,一发而不可收拾,充满了整个茶寮。
然后所有的亮光突然敛成了一把匕首,光寒如水,轻轻我在红衣小姑娘的手心里。小姑娘的脸色仍然那么温柔,笑容仍然那么甜美,身上的红衣一尘不染,似乎同这些事一点联系都没有。
而不远处,胖男人的手下们,则早已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然后,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用手掸了掸刚才被胖子摸过的部分,脸上露出了烟雾的表情。
这时,一只蛾子飞到了刚才蓝夜桌子上的一个茶碗里,然而马上,那只蛾子便被碗里的茶水溶解,化成了一缕黑烟。而万里的茶水,此刻也已经变成了焦黑的颜色,如同沸腾一般翻滚,仿佛发出了无声的嘶吼。
望着蓝夜离开的方向,小姑娘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愤恨之色,咬牙道:“蓝夜,我不相信,你永远都这么命大。”
小雨渐渐止息,等到天地间的一切声息都静止下来的时候,小女孩便走过了那些冰冷的尸体,她的脸上依旧挂着那种略带妩媚的天真笑容,在凄迷的烟雨中,红衣如花般开谢。满地鲜红的尸体,就如盛开的曼陀罗花,供在她周围。
小姑娘盯着这些身体,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
她一面笑,一面轻轻地在一截尸体上踩了一脚,然后单足一跳,轻灵飘起,用另一只脚踮着跑到干净的地面上,将沾满鲜血的小鞋子轻轻印下。于是,地面上就出现了一个鲜红的小脚印,如同一截毛笔无意将朱砂印在了地面上。
小姑娘似乎觉得这个游戏极为好玩,笑得犹如一只欢快的百灵鸟,于是她又跳到了另一具尸体上,轻轻地踩了一脚,在地上印了另一个血红的脚印。她似乎于其中得到了极大的乐趣,玩得不亦乐乎。地面上鲜红的脚印越来越多,风雨凄迷,淡淡地将它们撕扯成了模糊的痕迹,宛如一地残碎的梅花。
红裳如花,飞扬不止,看上去就如薄雾中飘舞的幽灵,临风独舞。满地夭红盛放,如同地狱的红花开到了人间,燃起了火一般浓烈的鲜红。
蓝夜一路西行,试着多方打探阴月教月宫的位置。他已经找到了仙露紫芝,接下来的任务,便是去寻找月宫里的冷弧沙月镜。等到楼飞一到苗疆,他们便要开始谋划如何取得宝镜。所以在此之前,先打探好阴月教的虚实,也是十分必要的。只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些计划告诉童冠,一来此时十分机密,不能外泄,而来他也不想牵连童冠这个局外人卷入这起事件中。
走了将近两天,他们出了腾冲,来到了南诏境内。一入南诏,童冠的脸上便展露了舒心的笑容,人也越发精神起来,蓝夜发现,童冠对南诏这里的一切都十分熟悉,一打听才知道,原来童冠曾经不止一次来到这里。
由于刚到南诏境内,为过多久,天就黑了,而蓝夜和童冠却只来到了南诏的边缘一带,据童冠讲,这里似乎只有一些山村,离城镇尚有一段路程,于是他们便开始四处寻觅可以落脚的地方,打算找一个山洞住上一晚,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山村。
登上了一座山顶,蓝夜极目远眺,却只见天河静默地倒悬于头顶,星光将苍茫的林海镀上了一浪又一浪的银波,上下空明。远近山峦岩岫都被辉映成墨蓝的色泽,芊莽起伏。忽然,他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向内凹陷的山谷,有明亮的火光传来,隐约还可以看见排列整齐的屋舍。
于是蓝夜兴奋地回头招呼童冠,道:“童兄,快看,那有一个村子,或许我们今晚可以住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