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要跟我追本溯源是吧?”安若凝又是一声冷笑,“当初我确实是因为顾以琛才喝醉和你发生关系的,但是我一直很想请问你一句,我一个女人真的能把你强奸了吗?!如果你没有一点反应的话,我能做什么?”
“你……”
“还有,你是不是也从来没想过,曾经那么爱你的我怎么会在你离开第一年就和顾以琛开始交往?你是不是又以为我其实从一开始就和他勾搭在一起?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你却始终无动于衷,最后还带着白心蕾出国,我会有什么感觉?难道我真的要像个白痴一样一辈子等下去吗?为什么我就不能尝试着开始一段新的感情?为什么我就不能被人疼被人爱?为什么我永远都要是那个跟在你身后毫无尊严的跟屁虫?!”
安若凝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眼圈已然泛红,声音也有些哽咽。
她望着孟霆恩,眼里满是凄凉,“你永远不会知道当初我追着你到机场,你却头也不回的离开时,我有多么的绝望……”
“可是,我到底是有多愚蠢,才会选上了顾以琛来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以此来忘记你……”
“如果我当初没有答应顾以琛试着和他交往,那之后所有的事情是不是都会变了样?”
“如果我没有和他在一起,孟思婷是不是也不会爱上他?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背着我私奔?”
“如果我没有和他在一起,我是不是就不会像当年追你一样追着他们去机场?”
说到这里,安若凝眼眶里的泪水已经簌簌落下,声音哽咽得几乎无法继续。
孟霆恩看着她的样子,想着那之后发生的所有事,心都是钝钝的痛。
“如果我没有和他在一起,那哥哥也不会为了救我把我推开,就不会……死……”安若凝一手紧紧的按着胸口,想要将那里致命的疼痛减轻少许,可却无济于事。
她的心口里仿佛有一把尖锐的刀子在不断的绞着,血肉模糊,分崩离析。
“如果哥哥没有死,妈妈就不会精神失常,就不会住进精神病院,就不会从楼上摔下来……”
“你知道吗?我回国这么久,却还没有去墓地看过妈妈和哥哥。你能明白我的感受吗?以为不去面对,那些过去就不存在的自欺欺人……”
不大不小的病房内,安若凝最后那几句气若游丝的话似乎还在不断的萦绕,孟霆恩望着脸上血色全无泪水涟涟的安若凝,钝钝的疼着的心里冒出一股冲动,让他很想上前一步将这样苍白脆弱的安若凝拥入怀中。
可是,在那样苍白羸弱的身躯下,他却分明看到了一颗虽然伤痕累累但依然倔强的心,她就站在他的眼前,却仿佛隔着整个天涯,那样的遥不可及……
良久的沉默压抑后,安若凝似乎稍微平稳了自己的情绪,她抬起头,一把抹掉模糊了自己视线的泪水,目光清冷的望着孟霆恩。
那一刻,孟霆恩的心里陡然滋生出一大片大一片的恐慌,将他整个心都笼罩在沉重的阴霾之下,他意识到安若凝接下来要对他说些什么。
他不想听,却不得不听。
“孟霆恩,谢谢你让我‘勇敢’的面对了那些从来不敢回忆的过去,也谢谢你让我弄清楚了一件事……”
孟霆恩的身形微微踉跄,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可是安若凝的声音还是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里
“我这一辈子做过的最错的事,不是别的,就是……爱上了你!”
真真切切的听到安若凝说出了孟霆恩心里惧怕的这句话,孟霆恩的脸色蓦地一白,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感觉让他变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出去吧!我累了。”这是安若凝有史以来第一次对孟霆恩完完整整的吐露了自己所有的心声,可是说完了这些,她就丝毫没有感觉到烦恼被抛出的轻松感觉,反而觉得原本就空荡荡的身躯变得愈发的虚无了,就好似那最后一点灵魂,都跟着那些压抑多年的心事一同被抛离了她的躯体。
看着安若凝冷漠的样子,孟霆恩感觉胸腔里聚集了很多话想要说,可是正因为数量太多,那些话一起涌到喉口间时顿时被堵住了,让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安若凝大约是真的累了,也不管孟霆恩走不走,稍稍后退几步回到床边,想要坐下时却感觉大脑一阵眩晕,都来不及找个支撑物平衡身体,整个人就已经失去意识软软的往后栽倒。
站在安若凝身前的孟霆恩发觉安若凝的异样,迅速跨出一步,长臂一揽,就将安若凝稳稳接住,蹙着眉紧张唤道:“若凝?”
安若凝原本就因为受了打击而身体虚弱,刚才跟孟霆恩争吵时,手背上的血又一直没有止,所以才会晕倒。
孟霆恩将安若凝放回病床上,看到床头柜上放有棉签和医用胶带,赶忙拿出棉签按住安若凝手背上的伤口。
因为伤口已经流了好一会儿的血,所以孟霆恩换了三四根棉签才将血止住,然后细心的贴上胶带。
孟霆恩看看脸上毫无血色的安若凝,脑中还萦绕着她刚才泣血般的控诉,静默稍许,算是彻底把从六年前开始的一切理清了。
原来,当初的她根本不是为了别的男人才抛夫弃子,而她回国后被自己认出来那次故意那样说,一是为了气我,二也是为了隐瞒包子的存在吧?
至于叫陆天睿的那个男人,其实自己早该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是真的亲密,很多时候都有刻意为之的迹象,可是自己却被可笑的仇恨蒙蔽了眼睛,只能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一切。
孟霆恩坐在病床边,修长的手指轻轻在安若凝娇小的脸上划过,深邃眼眸中噙着前所未有的淡淡柔情,那被称为象征着薄情的菲薄嘴唇缓缓张开,之前那些想要奔涌而出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简单的三个字:“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孟霆恩感觉之前郁结在胸腔中的纷杂情绪顿时得到了释放,一直以来都沉甸甸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只是,就算他当着安若凝的面说出了这三个字,他们之间的一切还是无法改变吧?
想到这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自己曾对安若凝做过的一切,孟霆恩只觉得头痛欲裂,双手轻轻揉着太阳穴,却无法缓解那种难受的感觉。
因为还有些不放心安若凝的身体,刚才流的那些血量虽然不算很多,但说不定还是会对安若凝的身体造成影响,所以孟霆恩帮安若凝盖好薄被,就起身走了出去。
拉开门,就看到斜对面的长椅上坐着顾劭陵和雷绍轩两人,两人虽然都是习惯过夜生活的人,不过这样无聊的留在医院多少还是有些疲惫。
“劭陵,绍轩,你们先帮我看一下,我去找护士过来,等我回来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顾劭陵和雷绍轩闻言同时对视一眼,眼里含着疑惑点了点头。
孟霆恩转身往护士站走去,顾劭陵和雷绍轩站在原地,再次眼神交汇。
“绍轩,你有没有觉得霆恩有点怪?”
雷绍轩坚毅的脸庞看不出什么表情,“嗯。变温柔了。”
听到雷绍轩的话,顾劭陵才敢肯定自己的感觉没有错,虽然只是一句话的时间,但他们都敏锐的察觉到孟霆恩和之前的差别。
他的语气,他的眼神都变得温柔了一些。
“你说若凝到底跟霆恩说了什么?让他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顾劭陵看着孟霆恩离开的方向,低声喃喃道。
雷绍轩亦是望着同一个方向,沉默不语。
很快,孟霆恩就叫了护士过来,护士大致帮安若凝检查了一下,确定了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还需要补充营养。
“好了,你们回去吧!今天辛苦你们了。”护士走了,孟霆恩看着顾劭陵和雷绍轩说道。
要不是借助他们两人的力量,也许找到小念,哦,不……包子的时候,包子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没有了。
顾劭陵看了眼雷绍轩,想着也确实没他们两人什么事了,“那我们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就打电话来。”
“嗯,好。”
“那个女人怎么办?”雷绍轩突然开口问道。
孟霆恩一怔,旋即明白了雷绍轩所指是谁,原本笼罩着淡淡柔意的墨色黑眸顿时回复到平日里的冰冷凉薄,薄唇轻启道:“先关在你那,过几天再说。”
“好。”
“劭陵,再帮我找到那几个绑匪。”
“我知道。”这事不用孟霆恩拜托顾劭陵也会做的。
竟然会对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动手,这样可怕的心性恐怕连雷绍轩都比不上。
送走顾劭陵和雷绍轩,孟霆恩回到安若凝的病房内。
安若凝还没有醒来,躺在病床上,脸色依然苍白,秀气的黛眉就连昏睡时都蹙着,让孟霆恩忍不住的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眉宇间的皱纹。
可是,就算他可以抚平她眉间的皱纹,也抹不掉她心间的愁绪……
第二天天刚亮时,孟霆恩和安若凝就被急匆匆走进来的护士吵醒。
“孟先生孟太太。”护士走进来,满脸的焦急。
孟霆恩和安若凝都从沉重的睡梦中醒来,看到护士焦急的表情,所有的迷惘顷刻间都被抛到了脑后,安若凝更是直直的坐了起来,担忧的瞪着护士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包子出什么事了?”
护士点点头,“今天早上值班的护士去看孩子,发现孩子的生命体征不知为何突然在减弱,现在已经被送到急救室去了。”
听到护士的话,安若凝的大脑又是一阵眩晕,几乎晕倒。
可是现在根本没有时间给她晕倒,她慌乱的下了床,一着急鞋子半天都穿不上,到最后干脆光着脚就往外跑。
“若凝!”孟霆恩同样焦急万分,但还是弯腰把安若凝的鞋子带上,才快步追了出去。
安若凝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匆匆下到三楼的急救室,正好看到有一名护士从急救室里走出来,她赶忙上前抓住那护士,急切的问道:“护士,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护士看起来很是焦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不知道,医生大概检查了下,却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可是孩子的心跳和体温都在不断下降,虽然速度比较慢,但这样下去……”
护士没有再说下去,安若凝却已明白。
她脆弱的身体颤颤巍巍的,随时都可能再次晕倒。
身后忽然伸出一双宽厚的手掌扶住了她的肩膀,帮她稳住了身形。
安若凝转过头,用已经泛红的双眸看向那双手的主人。
当看到孟霆恩那张英俊立体的脸庞时,安若凝的眼里蓦地划过一丝疑惑,下一刻就变成了冷漠的疏离,身子也随之迈出一步,离开了孟霆恩的手掌范围。
孟霆恩的双手还僵在半空中,看着已然空空如也的怀抱,心底暗暗苦涩。
“穿上鞋吧!”孟霆恩将手里拿着的鞋放到地上。
安若凝茫然的看着他,似乎对他现在的态度很是疑惑。
不过光着脚站在这里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上前两步穿上鞋子,目光又转向了急救室的方向。
“包子的情况怎么样了?”虽然不想让安若凝伤心,但孟霆恩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安若凝背对着他的身影蓦然一颤,却沉默着没有开口。
很快,之前从急救室内走出来的护士又回来了,手里似乎还拿了什么东西,急匆匆的往急救室内走去。
安若凝不想耽误她,但还是忍不住拦住她,抓着她的胳膊恳切的乞求道:“护士小姐,我求求你帮我跟医生说,请他一定要尽全力救我的孩子,我真的不能失去他……”
“孟太太,这个不用您交代我们都会尽力的。”护士拍拍安若凝的手,安抚道。
“谢谢,谢谢……”安若凝流着泪看着护士的身影消失在急救室的门后。
孟霆恩站在安若凝的身后,想要安慰她,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而且,安若凝也不需要他的安慰吧?
本以为又会是和昨晚一般漫长痛苦的等待,没想到,刚才那护士小姐进去不到十几分钟,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了。
这次出来的是主治医生。
安若凝看到医生走了出来,刚想要问些什么,医生已经沉着脸率先开口了,“孟先生孟太太,有件事想问一下你们。”
“什么事?”孟霆恩也上前两步,和安若凝并肩站着。
“你们家有没有什么特殊的遗传病?”医生问道。
安若凝和孟霆恩同时一愣,两人脸上都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难道包子那每年一次的莫名病症发作了?而且因为失血过多的原因还恶化到影响他的生命?
就在安若凝慌乱无助时,身旁的孟霆恩沉声反问,“医生,孩子是不是明明检查不出任何的病症,但身体就是不适?”
“对。”医生干脆答道。
一旁的安若凝愕然的看着孟霆恩,他怎么知道包子的病症?
“医生,我知道了,您稍等一下,我去去就回,麻烦你现在尽量保住孩子的命!”孟霆恩说完,就丢下满是疑惑的医生和安若凝飞奔出去。
医生要观察包子的情况,所以转身又进了急救室,只剩下安若凝一人独自站在急救室外,大脑中一片疑惑和慌乱。
孟霆恩是怎么知道包子有这么毛病的?难道……他也曾生过这种诡异的病?或者像医生所说的那样,是他们孟家的家族遗传病?
关于这一点,阿睿也曾跟她提到过,说一般这样的病症都会是遗传性质的。可是,在她的记忆里,她完全不记得孟霆恩有出现过和包子一样的症状,就连严重一些的病他甚至都没有生过,更别说像包子那样痛苦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了。
但如果是这样,他又怎么会这么清楚包子的症状呢?在孟家这段时间里,包子的病也没有发作过。
而且,她分明记得,今天距离包子上一次发作根本不到一年的时间。
难道是失血过多让那诡异的病提前发作了?同时又恶化了病情?
安若凝脑中纷乱如斯,只能盼着孟霆恩赶快回来,带来那能够救治包子的灵药!
此刻的孟霆恩正驾着黑色的迈巴赫在清晨的街道中飞速行驶着,所幸现在时间还很早,街道上的行人稀少,只有寥寥几个环卫工人在打扫卫生。
孟霆恩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如炬的盯着前方,脚下的油门已经踩到死,只恨不能飞回到家中去。
他是如此的焦急,如此的懊恼,自己怎么可以忘了这件事?!
在小念出生时,他和父亲孟烨霖就一直惴惴不安,虽然知道那种可能性很小,但还是在心里期盼着小念能够幸免,不患上从孟老爷子那代开始才有的奇怪病症。
而结果却出乎了他们的预料,小念竟然真的十分健康,健康得没有任何问题。
起初孟烨霖和孟霆恩都不敢相信,可直到小念成长到四岁时,依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父子俩终于算是彻底放下了心,以至于到了现在,他们几乎要忘了他们孟家曾一度被那诡异的病症笼罩在阴霾之下!
直到刚才,孟霆恩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那诡异的病症根本不是从他们孟家消失了,小念之所以如此幸运,只是因为他的同胞兄弟包子替他承担了这一切的痛苦!
想到小小年纪的包子这些年来应该每年都要忍受那样极致的痛苦,孟霆恩心里的愧疚和痛苦就愈发深刻。
孟霆恩还清晰的记得,那一次自己洗澡将那个玉佩取了下来,所以第二天去上学没有戴,又正巧到了发病时间后遭受的痛苦有多么可怕!
而且那个时候他已经有八九岁了,可包子却还那么小,他真的难以想象包子这些年到底是怎么忍受过来的。
说起这个奇怪的病症,要从孟老爷子说起。
孟家的企业其实是从孟烨霖手上开始创立的,经过孟烨霖的打拼创造,再加上孟霆恩的发展,才有了如今这鼎盛的局面。
孟烨霖的上一辈孟老爷子孟思凡从事着一个一般人很难想象的工作盗墓。
而这个奇怪的病症也正是从他结束某一次诡异的盗墓工作后得来的。
当年和他一起参与那次盗墓的一共有七个人,可当时活着从墓里出来的却只有他和另外一个人。而他们两人虽然活着,却都染上了这个奇怪的病症每到朔月之日就会发病,浑身如火烧,又如有千万只蚁虫在噬咬,痛到生不如死,可科学的仪器却查不出任何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