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月在茉莉热切的期盼中终于来临,这个月里有着她往常最忽视的,而今却变成最重要的节日。
“情人节终于来了!”欢呼的不是茉莉,而是一旁等吃的丁铃和小青她们。
茉莉每年都会应她们两人的要求制作巧克力,因为茉莉的手艺非常好,一般的巧克力经过她的精心制作后都会变得像名牌巧克力一样好吃。
“茉莉,你今年的巧克力做得太好吃了,才给我这么一点,恐怕不太够。”丁铃很厚脸皮地说。
瞥了一眼丁玲紧紧抱在怀里的一大包巧克力,茉莉轻描淡写地说道:“还嫌少?你那一包足够十个人吃,再贪心,我可要收回。”
“够了!够了!”怕茉莉收回,丁铃身子一缩,把怀里的巧克力抱得更紧了,“茉莉,你可小气咧,这可是我和傲天两人份的,这都不多给点。”
“你还说,给老公的情人节巧克力是要自己做才有意义的,傲天真可怜,心爱的老婆送的巧克力竟是假手于他人做的。”茉莉边收拾着做巧克力的材料、模具等东西边说她。
“哼,我整个人都奉献给他了,外加个快出生的小人,还想怎么样?”丁铃鼻尖朝天骄傲地说。
“你呀,偶尔也该学学小青,你看她多用心给子严做巧克力。”
丁铃不以为然。
“她当然要努力!万一子严不要她,她可惨了!”
正在一旁努力做着巧克力的小青听到这话生气地抓起碗里用来做巧克力的果仁就往丁铃头上扔去。
“哇!”丁铃冷不防被撒了一脸的果仁和葡萄干。
“你干吗扔我!”丁铃大叫道。
小青不理她,走到茉莉已经做好的巧克力前拿了一个来尝。
“哗!好好吃哦!是酒心巧克力。”
丁铃闻言,也不叫嚷了,忙赶过来也尝了一个。
“茉莉,你好奸诈,这么好吃的竟然不给我!”
茉莉一把夺回盘子,“这个是我特意做给凌天翔的,没你的分。”
把在一旁“不公平”、“重色轻友”、“有异性没人性”喊个不停的丁铃搁一边,茉莉教小青继续完成她未做完的巧克力。
“我也想做你那种酒心巧克力给子严。”小青说道。子严是她的未婚夫,两人是在求学其间结识的,已经订婚了,等两人大学毕业后就结婚。
“这个好难,我失败了很多次才做好,这是最成功的一次。你是初学,先从简单的做起,明年再做这种给他吧。其实巧克力中最重要的不是味道,而是你充满爱恋为他亲手所做的这份心意。”
“嗯!”小青明白地点点头。
两个恋爱中的女人相视而笑,她们都期望这份注满爱意的礼物能送到心爱的人的手中。
情人节当天一大早,茉莉把亲手做的巧克力细心地用纸盒装好,包上精心描绘的水彩画做的包装纸,扎上丝带,绑成蝴蝶结就完成了。
怀着兴奋的心情,她来到凌天集团的公司大楼。深呼吸一口气,她大步走进一楼宽敞得像五星酒店的大堂。
“请问你们凌总裁回来了吗?”茉莉问前台的女职员。
八个穿着湖蓝色职业套装的文员小姐中年纪最大的问她:“请问你找凌先生有什么事?”
“我是凌先生的朋友,有样礼物想送给他。”茉莉微笑着说。她的笑一向很有亲和力,这位文员小姐很快就对她解除戒心亲近起来。
“你有什么送给凌先生,我可以看一下吗?”这个专职负责凌天翔接见人选的前台文员是个大约四十岁的中年女人,她是凌天翔母亲的小妹,也就是他的三姨。最近她被秘密调来当前台文员,除凌天翔外,没人知道她的身份。她说是在家里当够了阔太太,想重回社会实现自我价值,实际上是受天翔母亲的委托暗中在公司职员和来找凌天翔的女人中物色合适的媳妇人选。
“是巧克力。”茉莉把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拿出来给她看。
“巧克力?你送巧克力给天翔、哦不,凌总裁?”还不习惯称自己外甥为总裁,差点说溜嘴,“糖果不是一向都是男人送给女人的吗?”凌天翔的三姨奇怪地问。
“今天是情人节啊!是由女生向心仪的男生送礼物表达心意的日子。”茉莉解释道。
“喔,原来如此!这些年轻人的事我们老一辈的都不太懂。”
“你能帮我拿给凌先生吗?”茉莉觉得眼前这个前台女职员很和蔼,便拜托她帮忙,虽然她也想亲手交给他,但她不知道凌天翔几点钟来公司,她待会还赶着要去出版社交稿。
三姨仔细地端详着眼前的女子。这个女孩看上去虽然不是非常漂亮,微圆的脸、微弯的眉、饱满的唇、澄澈的眸子透着真挚坦率的目光,即使五官的组合不够精致完美,但整个面容看上去给人感觉十分柔和,她属于耐看那一类型,越看越顺眼;个性似乎也很开朗、有朝气,气质亲切、温和、善良。最重要的是她喜欢天翔,而且还主动追求他。
唔,这是个不错的人选。
想着,她忙劝止打算转身离去的茉莉:“凌先生八点正上班,现在还有五分钟,他就快到了,你就等一等,亲手交给他不是更好?”
“嗯。”茉莉应着,感谢地对她一笑,“谢谢你,我还没请教你尊姓。”
“我姓易,名江南。你叫我易姐好了。”
“易姐,我姓白,叫茉莉。朋友都叫我茉莉。”茉莉顺从地称呼道。
易姐看着茉莉真是越看越满意。这叫茉莉的女孩,待人诚恳有礼、坦率纯真,和那些千金小姐大不相同。
“你是怎么认识凌先生的?”易姐问。
“我是在朋友的婚宴上认识凌先生的,当时我对他一见钟情。”茉莉忆起当时的心情不由得甜蜜地笑了。
“哦,是这样啊!可是凌先生他一向都很讨厌女人,他可能不会给你好脸色看。”易姐故意这么说,她希望这女孩能有心理准备,别轻易被凌天翔给气跑了,毕竟她还挺喜欢茉莉,想要她做外甥媳。
“我觉得他并不是讨厌女人,只是讨厌那些虚伪、势利、看重他的外在和财势,一心想利用他的女人而已。”茉莉根据自己对凌天翔的感觉说。
“他对女孩子很凶、很酷哦,一点面子也不给。”易姐把凌天翔一贯对女人的态度告诉茉莉,“很多女孩都被天翔高贵俊雅的外表骗了,以为他是个彬彬有礼的绅士,直到领教到他的毒舌后都会被他气哭。”
“是啊,他对女孩子的确很不留情面,说的话也很毒辣。”茉莉深有同感地说。
看她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易姐惊讶地问:“你相信?很多女孩子都不相信他是个毒舌家。”
“我相信是因为我被他骂过呀!还骂得很狠呢,那种不留情面的狠话简直把我的朋友气疯了!”茉莉说着忍不住地笑了,回想起丁铃当时气得要命的模样就好笑。
易姐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茉莉,心中暗道:这女孩可真有意思,能把天翔的毒言辣语不当回事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两人正聊着,凌天翔昂首阔步地走进公司大堂。
“凌先生来了。”易姐指指门口的方向示意茉莉。
“啊!谢谢你!”茉莉道着谢,匆忙转身,像飞鸟投林似的飞奔上前。
她直冲到凌天翔面前,由于冲力太大,差点就撞上他,幸好在离他一厘米的地方及时刹住,鼻尖差点碰上他宽厚的胸襟。
凌天翔微皱着他那线条优美的眉,看着眼前突然而来的女人。
“你来干什么?”
这女人上次还没被他骂够吗,怎么还敢出现在他眼前。
“情人节快乐!”茉莉递上她的礼物,笑容可掬地仰头看着他。茉莉的高度只及凌天翔肩膀,而两人又站得很近,所以她不得不抬头仰望。
凌天翔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半句话也不说地从她身边绕过去。
“是我亲手做的情人节巧克力,请你收下好吗?”茉莉不放弃,又跑到他面前挡住他的去路,把礼物高举到他跟前。
“我不要!”凌天翔冷冰冰地拒绝。
在一旁看着事态发展的易姐和其他文职小姐心底都替茉莉担心,怕茉莉又成为一位为凌天翔心碎的女子。
凌天集团工作的所有女职员都知道凌天翔对追求他的女人一向不客气,而且也以讨厌女人闻名,因此没有一个女职员敢幻想与他成就“麻雀变凤凰”的故事,谁也不想成为被凌天翔骂走的女人族群中的一员,何况她们还要靠这份工作吃饭。
“收下又有什么关系,难道怕我送你炸弹不成?”茉莉朗声说,丝毫不受凌天翔的冷言冷语影响。
“你不要再来烦我!”说完,凌天翔一挥手,把那盒精美的礼物从茉莉手中打落。刹那间,空气仿佛凝固般的沉重,时间也骤然静止,礼物似乎以牵动人们视线的速度,慢镜一般地飞跃,“啪嗒”撞落地面的声音使一切恢复正常,光滑铮亮的大理石地板上,礼物顺着冲击力原地转动。
大家的视线都落在茉莉的身上。
“呀,糟了,里面的巧克力会摔碎的!”茉莉匆忙跑去捡起,而凌天翔则在人们责备却又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中无动于衷地走进电梯。
电梯的门一合上,易姐就从柜台后冲上前去安慰她。
“茉莉,你别伤心,他对所有女人都是这样的,上次还把人家送他的服饰礼盒套装扔到垃圾桶里……”话还没说完,看到茉莉抬起的脸上仍挂着淡淡的笑,不由得呆住了。
“我不要紧。上次他说的话还难听,这次只是小意思。”茉莉调皮地眨眨眼,并把装着巧克力的盒子递到她面前,“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这盒巧克力就送给你。”说完,茉莉直起身笑着对她挥挥手,离开凌天集团大楼。
她真是个坚强的女孩,不要来当凌家的媳妇就太可惜了。看着茉莉远去的背影,易姐暗想。
走出大门,茉莉抬头仰望着晴朗的蓝天自言自语:“他终究没有收下,真遗憾!不过,我已经表达了我的心意,没什么好丧气的了,加油吧!”对着天空灿烂一笑,茉莉重新恢复以往的神采,走向路旁招计程车。
“啪啪!”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凌天翔头也不抬地说:“进来。”
“天翔。”来人叫道。
闻言,他从文件中抬起头,“是三姨啊,有什么事?”
易姐虽然见过无数次他拒绝女孩子的场面,但没有哪一次令她那么生气。
“这是茉莉给你的巧克力。”
瞥见放在桌面上包装精致的礼物盒,凌天翔不耐烦地说:“她真烦人,还不死心地求你帮她把东西拿来。”说着,拿起巧克力就想往垃圾桶扔。
“等等,你没权处置这盒礼物,刚才你不要,她已经转送给我了。”易姐抢过巧克力。
凌天翔奇怪地看着三姨,他这个三姨一向不爱管闲事,怎么今天一反常态?
“那三姨你拿上来给我干什么?”
“我想请你吃。听清楚,是我请你吃的巧克力,你别给我诸多推搪。”
凌天翔知道三姨的个性,一旦拿定主意就谁也拗不过她,不愧为他母亲的亲姐妹,他对这个三姨就像对他母亲一样——没辙。
他顺从地打开礼盒,只见一个个小巧精致扇贝形的巧克力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盒子里。无可奈何地拿起一个放进嘴里。
啊!好吃!凌天翔心里不由得惊叹。太好吃了,一向不爱吃糖果的他都不得不称赞。这是酒心巧克力,不太甜的巧克力内包裹着混合了酒香的巧克力糖浆,酒的味道和巧克力浓郁的香味配合得天衣无缝,入口柔滑,即时溶于口中的可可香简直太令人难忘了。他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巧克力,除了绝妙的口感和味道之外,还有另一种难以言喻的美妙的感觉,让人有如置身法国巴黎的浪漫中。
这巧克力太好吃了,凌天翔不由得仔细察看着包装的礼盒,看是出自哪一家品牌,以后好去买来吃。细看之下,他才发现,整个包装从盒子到外面的包装纸都是出自手工自制的,用来包巧克力盒的包装纸是一张画有淡红色晚霞的池塘的风景水彩画。画中的落日平缓而恬静,绘画技巧虽然不高,却让看的人感受到画者的那份宁静与祥和。
“哇!真好吃耶!比我在瑞士吃的大师级巧克力更好吃!”易姐看他吃了不说话,以为不好吃,也跟着吃了一个,想不到竟好吃得令她惊讶万分。
“太好吃了!不太甜,而且又香又滑。”说着她又吃了一个。
再次惊叹。
“呀!我刚才吃的是红酒味的,这一颗却是威士忌酒味的。”嘴里的还没吞下,她又拈起一颗。
凌天翔听她这么说就明白了,这一盒巧克力,里面每一颗巧克力所使用的酒心都是不同的,他刚才吃的那颗是朗姆酒做的糖心。没有一颗味道是相同的巧克力,完全可以说是糖果中的精品,这无疑也是一项精美的艺术。
如果这真的是那个叫茉莉的女孩自己做的话,只有两种解释,一、她本身是个做巧克力的糖果师傅;二、她费了很大的功夫。以前听林傲天提过她好像是个童话故事作家,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来接近自己?为名,为利?凌天翔不由得陷入思索中。当他回过神,再次看向桌面的巧克力时,只见盒子空空如也。
“啊,这可真是我生平吃到最好吃的巧克力了,不知不觉就吃完了。”易姐看看凌天翔沉默不语的样子,好像无所谓,又好像不高兴她的独吞。
“三姨,吃那么多巧克力,小心你上星期完成的减肥课程又白上了。”
天翔在关心她的体重?
才怪!
他在生气,气自己把巧克力都吃光了,一颗也没留给他。
哎?奇怪了,这是她的巧克力!是她拿上来请他吃的,他气个什么劲儿啊!
吃完巧克力后,易姐把剩下的盒子和包装纸都拿走了,说实话,她很喜欢那副水彩画。
三姨把所有东西都拿走后,空气中只有充满醇酒的可可香。闻着这股逐渐飘散的香甜的气味,茉莉的身影缓缓地浮现于他的脑海中。
刚推开家门,丁铃和小青两人就一个箭步冲上前来,围在她身边叽里呱啦地询问事情发生得怎样、凌天翔怎么说、有没有很感动等等。
“他没要。”茉莉走进厨房倒了杯水喝。
“什么?太过分了,竟然糟蹋少女纯真的感情!实在罪不可赦。”小青义愤填膺地说。
“他竟然不要?那可是极品巧克力!多少人想吃还吃不到呢!那混蛋!”丁铃气冲冲地说,可转过脸又急匆匆地问:“那盒巧克力你怎么处置?”丁铃对那好味的糖果念念不忘。
“我随手把它送人了。”茉莉转过身挥手驱赶着跟在她身后团团转的两只“大苍蝇”。
“啥!你竟把那么好吃的巧克力送人了?干吗不带回来给我,他不稀罕,我可想要咧!”丁铃大喊,捶心跺足地惋惜那么好吃的巧克力白便宜了那个收到的家伙。
“她当场送给别人很正常,看着那盒巧克力只会令茉莉难过,你就体谅一下别人嘛,净知道吃!”小青没好气地骂道。这个丁铃,都结了婚了,对感情的事还是那么迟钝,一点也不懂得体贴别人的心情。
“还是小青明白我的心。”茉莉看着小青淡淡地浅笑,看得出她眼中有层薄薄的雾气。
“凌天翔都已经拒绝你了,你还要坚持下去吗?”小青心疼地看着茉莉因为无数次练习做巧克力而被锅边烫得伤痕累累的纤纤玉指。
如微风般地轻叹着,茉莉梦幻般的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水光。
“我并不是因为他喜欢我才喜欢他的。尽管他冷酷地拒绝了我,不接受我的感情,但是我却没办法放弃。”茉莉在盈盈的微笑中幽幽地说,“我很珍惜这份‘喜欢他’的感觉。打从幼儿园的初恋以来我还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呢!”
小青和丁铃此时都在茉莉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初恋……茉莉你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有初恋了?这也太早熟了吧!那时你最多才五六岁。”
“就是,那么小怎么懂得恋爱,顶多只是青梅竹马的好伙伴而已。”
两人一起大惊小怪地乱嚷嚷。
“可我一直忘不了他……快二十年了,我对其他男孩一点兴趣也没有,难道这样不能算是恋爱吗?这样心心念念地喜欢着这个人,挂念着这个人,这种坚持不渝的感情不是一种爱情吗?”茉莉以认真的眼神看着两人。
“这……”丁铃支吾着。
“嗯……”小青默默地思考后,点了点头,“听你这么说,爱情的确是这样的。可是,爱情不是也应该有着激情和痴迷的吗?”
茉莉出神地望着桌面装满玻璃珠的水晶瓶,看着里面五彩缤纷的珠子,轻轻地说:“爱情总是以各种形式存在,不管以什么姿态出现,它都是爱情。没人能完全确定别人的感情是不是爱情,能对自己的感情下定义的就只有自己……不管以后会变成怎样,此刻我知道,我喜欢他……这就够了。”
连续一个多星期的阴天,让人感觉到没来由地郁闷。阴暗的天空给人一种很沮丧、很没精神的感觉。
走下车,凌天翔如常提着文件箱走上凌天大厦门前宽广的阶梯。
那女人又来了!
他一抬眼就看到茉莉娇小的身影站在大厦入口的自动门前等着他。自从情人节以来,她每个星期一都会出现在公司门口等他,有时她会和他打招呼、问好,但他从没理睬过她;现在她也不多说话了,时常定定地看着他,脸上挂着个恬淡的微笑。
“天翔,早上好!”茉莉一见到他忙往这边跑来。
“我能叫你天翔吗?”茉莉跑到他跟前停住,抬头直视着他问道。
他懒得回答,只是停住脚步,免得撞上她。
“你不否定就是肯定。”茉莉笑眯眯地说。
她自以为是的话引起了他的反感,他还没碰到过这么厚脸皮的女孩,自动自觉地帮别人决定事情。
他不经意地看了眼前的女孩一眼。
茉莉穿着天蓝色的丝绸洋装,怀里抱着一束金黄夺目的向日葵——那是种小巧的观赏型向日葵。花朵绚烂而热烈地盛放着的样子非常美,在这阴郁的天空下,仿佛一团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光芒。在这团光芒的映照下,穿着湛蓝衣裙的茉莉的笑容灿烂得耀眼。
凌天翔似乎被她的光芒刺到而眯了眯眼。
“送给你!希望它们能代替太阳给你晴朗的心情!”说完,茉莉把花往他怀里一塞,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冲下阶梯,坐上早在一旁等候的计程车绝尘远去了。
来不及拒绝这束花,送花的人又跑掉了,他只好拿着花走进公司。
尽管他很不想拿着花进公司,毕竟容易引起众人的猜想,以为他想送花给某人,但他又不能随手丢在门口。无奈之下,他把花放在大堂前台上就匆匆上楼了。
毫无疑问,凌总裁把花束放在前台这一举动被不少人目睹,在前台工作的女孩们个个脸红心跳地讨论着花是给谁的。虽然每个女职员都说是给比自己漂亮的同事的,但心里无不暗暗祈祷这是给自己的。
平日说是说凌总裁很酷、很冷漠,对女孩又凶,没人愿意当他的女朋友,但那也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心理,没人不想山鸡变凤凰的童话落在自己的身上。
“你们就别在那儿瞎猜了,这花不是总裁送给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易姐受不了这群叽叽喳喳的女人在那儿做白日梦。
“难道是给你的吗?”有人不服气。
“当然不是给我的。这花是别人送给总裁的,他不过是随手放在这儿的。”
“你怎么知道?”不甘心幻想的破灭,众女人“齐心协力”地反驳。
“因为我看到是谁送给凌总裁的。”
“是谁?”不知何时易姐身旁围拢了一大帮人。
“就是上次送总裁巧克力的女孩子。”
“啊,是她呀!”众人纷纷议论。
“那女孩可真不知羞耻,这么死缠烂打地倒追男人,真是丢尽我们女人的面子了。”有人看不惯地说。
“是总裁不对,那次在这么多人面前羞辱那个女孩,人家毕竟是女孩子嘛,说这么伤人的话太过分了。易姐还说他要把巧克力扔到垃圾桶里呢。”也有人同情茉莉。
“才不是呢,总裁是什么身份,不管长相、家世,样样都比她高几百倍,要看得上她,可真得瞎了眼才行。”爱慕凌天翔的人都不积口德地数落茉莉有多么不知天高地厚。
“所以呢,”易姐听完众人的见解后,示意大家停一停,让她发表意见,“总裁把这束花放在前台桌面的意思是叫我把它扔了,而不是给前台在坐的任何一位。请各自醒一醒,我们今天还要工作的,别再做梦了!”
众人各自嘟囔着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去了,易姐则抱着花束说要拿去扔。
她没有把花扔掉,而是抱着满怀的向日葵乘电梯上了顶楼。
茉莉那姑娘真的很有巧思,连绵这么久的阴天真让人感到压抑郁闷,干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来,可是这束盛放的向日葵给人带来了晴朗的阳光,朵朵美丽可爱的花盘,像一个个太阳的笑容,看着都让人不由自主地开朗起来。
“天翔,你看这花放在这儿怎样?感觉不错吧,整个房间马上亮起来。”易姐把插在玻璃花瓶里的向日葵放在正对他办公桌前的酒柜上,让他一抬眼就能看到。
看着三姨手中的金色花朵,凌天翔不悦地说:“三姨,麻烦你把这些花扔了。”
“不行,这样太浪费了!你不要,我带回去给大姐好了,反正你母亲最爱花。”
“算了,你就放这儿吧!”让她带回去,绝对会说出花的来历,并且大事渲染一番。
“那我出去啦!别趁我转身就扔掉喔!你不要就还给我,我要送人的。”达到目的后,易姐轻松地合上门。
三姨离去后,凌天翔重新埋头工作。
没写几个字,他无意识地抬头望着那束耀眼夺目的向日葵,阴郁的心情莫名其妙地舒畅了许多。正注视着,那花朵竟幻化成茉莉盈然开朗的笑靥……惊愕中慌忙收敛心神,埋头继续工作,可是,有一种无法抗拒的力量,吸引着他再次看向那灿烂明丽的花朵。
他蓦然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开始,内心竟期待着星期一的来临。
“你们就是这么工作的吗?好好地给我反省一下,明天给我一份满意的报告。”凌天翔紧绷的俊脸即使再怎么难看也能迷倒众生,只可惜正在挨骂的一批主管们个个都心惊胆战,没人敢抬头看他。
“我们出去工作了。”主管们战战兢兢地离开总裁办公室。
易姐送文件上来给凌天翔签收,正好听到这群被骂得灰头土脸的主管们七嘴八舌的猜测。
“总裁到底怎么啦?我来这儿工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他训。”业务开发部的张主管不解地说。
“我们还不是。第一次看到总裁生气。他平常都冷静得不像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不管遇到什么事都镇定自若,有着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架势。有什么事能令他这么反常。”
“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我听总裁秘书部的助理秘书柳洋说总裁从三个星期前就有点不对劲了,尤其星期一,更是像飓风来临前夕一样。整个秘书处的气氛都沉闷到极点,她们说逢星期一,就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
“真是奇怪了。”
众人摇着头离开了。他们并没因为凌天翔的责骂而心生怨气,反而好奇他为什么会突然骂他们。平时凌天翔对职员都很宽容,根本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向下属发脾气。
听到这些话,心细如尘的易姐稍微一想就明白她外甥为什么会这么失常了。
“天翔,这是你的航空快递。”易姐推门而入。
听到易姐的声音,原本伏案签字的凌天翔忙不迭地抬起头,深邃漂亮的眼睛闪过一丝期待。
“三姨……”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易姐脸上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什么事?”明知他想问什么,易姐故意装傻。
看着三姨玩味的眼光,他实在说不出心中连自己也摸不清的感受。
摇了摇头,凌天翔低下头继续手中的工作。内心的焦躁、烦乱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月来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让他总是坐立不安。是因为没看见她?他被这个念头怔住了。
她已经有四个星期一没出现了,是不是发生意外?还是她已经像别的女孩一样因为他的冷漠而退缩了?想到这儿,凌天翔心里一阵绞痛。说什么“我不会勉强要求你也喜欢我。因为,能够找到你,我已经很满足了!”到头来她和其他女人都一样贪心,不断要求着男人的付出,不管要的是爱情还是金钱,都同样贪婪。
可是……他怎么了?为何那么想知道她为什么没来,那个烦人的女孩,自己上个月还祈求着能有令她消失在自己眼前的奇迹,但当她绝迹在自己视线时却又烦恼着她的消失。
其实以“风行天下”的情报网,不出五分钟就可以知道任何人的踪迹,何况像她这种平常人的行踪,要知道她在哪里,在干些什么,根本不费吹灰之力。但身为领导者“风”的他却压抑着不去寻找她的消息,他不想承认自己在意那女孩。
“如果没事我要下去了,有人拿了家乡特产送我,是很好吃的蕉叶板糕。”
看出他的矛盾,易姐有意无意地说着往门口走去。
是她吗?
凌天翔闻言“腾”地猛然站起。
“唔?”
易姐回转身看着他,故意瞪大眼睛,装出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没什么,你下去吧。”慌忙收敛自己轻微失控的举止,凌天翔缓慢地坐下,以稳定内心莫名的情绪。
再度看了他一眼,易姐胸有成竹地离开总裁办公室。
想下去大堂看看,这个念头在五分钟内几乎在他脑中重复了一百次。可是他无法给自己一个实行这个念头的理由,尽管这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
最后他终于放弃了寻找让自己行动的理由,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当电梯开启的时候,他刚好看见一个熟悉小巧的身影离开大堂的前台,走出凌天大厦的大门。正当他想依循心中的意念追上去时,那娇小的身影已淹没在入口处耀眼的日光中。失去了那熟悉的身影的诱惑,理智与自控才忽然回到他身上。
懊恼自己刚才幼稚的想法与举动,凌天翔转身正想走进正要合拢的电梯门。
“凌总裁!快过来,有好东西吃。”
听声音就知道是三姨在叫他。
虽然很不想过去,但她好歹是自己的长辈,而且小时候又最疼他,他只好勉为其难地顺从她一会儿。
“总裁,这是给你的。”三姨递给他一个简朴的食物盒,里面有一块放在新鲜蕉叶上的糕点。
翠绿欲滴的蕉叶配上嫩黄呈半透明状的糕点,煞是好看。把整块糕切成丁状,叉一颗送入嘴中,淡淡的蕉叶清香和澄清的甜味,从舌尖慢慢散开与板糕柔韧不沾牙的口感嚼起来非常配合。
这是农家的制品,茉莉她回了乡下一趟,听说她奶奶病了,所以回去看看。这是她家乡的特产,用乡下独有的土产做的糕点。听她说,做这种点心的材料不多见,而且也很讲究季节的采掘,所以每次能做的量都不多,这次竟给我这么多,显然不光只是给我们前台的人,还有是给另一个人的!三姨在他接过盒子的时候说的话又回荡在他耳边。
那女孩真是的,为什么这么顽固,就是不死心地缠住他。他都已经把狠话说尽了,以往追求他的女孩们早已被他尖酸刻薄、冷嘲热讽的话伤得体无完肤地伤心落泪了,可她的脸上不仅没有一丝阴郁,还充满着耀眼的阳光。
凌天翔完全没察觉到一向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他,此刻,满脑子都是茉莉甜美的笑脸。
风尘仆仆地回来交完稿,就急匆匆地把家乡的土产送去给易姐,并托她交给凌天翔,不知她送上去了没有。茉莉边擦拭着刚洗好的头发边打开电视,顺便倒在沙发上。
这个月里为了照顾生病的奶奶和写稿,她都快忙死了,尽管如此,她还是挤出少得可怜的时间做了那个点心,希望天翔能吃到。虽然常对自己说,他有没有接受她的礼物不重要,能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就行了;可她还是希望他能接受那份家乡土产,因为那东西真的非常好吃。
有了喜欢的人的感觉真好,心里总想着把最好的东西与他分享,这种心情真是幸福极了。
正看着电视中有趣的动画片,茉莉顺手拿起电话,拨通了林傲天家的电话。
“您好,这里是林宅,请问您找谁?”话筒那边传来林家女佣礼貌客气的声音。
“我是茉莉,铃在吗?”
“哦,是白小姐,夫人在日光室里,请稍等。”
女佣把无线电话拿到日光室递给丁铃。
“喂,茉莉你这家伙终于回来了。你奶奶的病怎样了?”话筒传来丁铃关切的声音。
“好很多了,医生说只是有点中暑,多休息就没事了。奶奶她就是闲不住,老不肯乖乖地休息,我只好守着她,让她休息够了才走。我知道,我这前脚走,她后脚就跑下床干农活去了,脑子里净惦记着她的猪鸭鹅鸡什么的。”
丁铃听到茉莉的奶奶已经没事了也放下心来。
“你奶奶病了,这次回去没做板糕吧?”丁铃试探地问道。
茉莉又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
“奶奶没做,不过我自己亲手做了一点。”
还没说完就听到丁铃兴奋地在电话另一头大喊:“万岁!又有好东西吃喽!”
在丁铃兴奋的喊叫声中她还听见旁边担心的呵责声。
“怎么?傲天今天没上班吗?”茉莉问。
“不是啦!早上听到我有点不舒服就跷班偷偷跑回来。我这就叫他载我过去你那里。拜拜!”
快为人母的丁铃还是那么活泼,一点当母亲的自觉性都没有,成天蹦蹦跳跳的,可别把她老公担心得早生白发。
挂上电话,茉莉继续看她的电视,更被其中有趣的情节逗得哈哈大笑。
明天是星期一,她又可以见到天翔了。她之所以选择星期一去他的公司门口等他,是易姐安排的。因为凌天翔每逢星期一一定会回公司的总部大楼,而其他时候他都要全世界到处飞,四处奔波地开会、谈生意、参加各种公开活动等,所以只有星期一能确保见到他。虽然他有时其他时间也会来凌天大厦,但她不想妨碍到他的工作,也不想给他带来太大的困扰,只要让她每星期一见他一面就可以了。
正看着电视,门铃急促地响了。
打开门,不用说来客正是馋猫铃。
“板糕!”门还没进,第一句话就是要吃的。
“你好歹也客气点,要不宝宝出世后会被你教坏的。”茉莉笑着拉她进屋。
“我也担心孩子出生后会不会给铃这个调皮妈妈教坏,到时候就真的是大小不良了。”跟着进来的林傲天接着说。
“不会啦,我只要把他交给你这个最懂小孩的童话作家就行了。在你的教导下他一定能成为天才宝宝。”丁铃打着如意算盘说。
她知道茉莉很喜欢孩子,在孩子教育方面很有研究,也有很丰富的实践经验,因为她本身就是幼儿园老师出身。
“我只能教你,但不能代替你,所以你别指望着我帮你带小孩。孩子要由父母亲自带大才能幸福、健康地成长。”茉莉严肃地说。
“是啦!是啦!”每次一谈到有关孩子教育的话题,茉莉总是很严肃,在她心目中,孩子的教育大过天,所以她才从老师转变为童话作者,目的是希望能通过美丽的故事教育更多地孩子,给孩子们带来有益的知识和快乐。
接过茉莉给她的食物盒时,丁铃瞥见里面的糕点有分割过的痕迹。
“你还分给谁了?小青吗?”丁铃好奇地问,以往小青的份都是和她一起的。
“我给了点凌天翔。”茉莉说。
“什么?你给他?他肯定不会要,现在八成是被丢到垃圾桶里去了。”丁铃心疼着那美味的糕点被人糟蹋的命运。“也许吧,他似乎不太高兴见到我呢。”茉莉若无其事地说着,好像谈论天气一样轻松。
看着茉莉故作不在意的样子,丁铃心疼地说:“像你这样不求对方的回报,无条件地去爱的人还真的绝种了呢。”茉莉不赞同她说法地摇头,“我并不是无条件地爱他。”
“那你的条件是什么?我怎么没看见。”丁铃不解地反问。
“他令我有恋爱的感觉和一颗爱恋的心,这就是我爱他的条件。”
“哇,你这种条件可真够宽松的!”丁铃哗然道。
“才不宽松,”茉莉不赞同地说,“因为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令我有这种感觉的啊。”
在一旁听她们讨论的林傲天忍不住开口:“茉莉,你还是放弃天翔吧,他根本不会爱上任何人。他对感情的事特别厌恶,他这种个性连我和他的家人费了很大功夫都改变不了。你这样下去,到头来只会被他伤得更重。”林傲天劝道。
他知道凌天翔另一个身份是什么,那个连黑帮都闻风丧胆的“风”是何等的厉害,要是茉莉当真惹恼了他,到时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可不想老婆的挚友发生意外,真是这样的话,他老婆绝对会先哭死的。
“就是嘛!茉莉,傲天他认识很多帅哥,帮你介绍多少个都没问题,而且保证人品、质量一流。”
茉莉淡淡地看了他们夫妻俩一眼,感叹地说:“任何一段感情都会有受伤的可能,你们能担保我和别人恋爱就不会受到伤害吗?”
丁铃和林傲天哑口无言,他们的确不敢做这种保证。恋爱这种事,谁也说不准,更别提保证了,没人能客观地对恋爱做出肯定的结论。认为自己的爱情能天长地久多是个人主观的拟定,这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怕受到伤害的话,只证明你并不是真的喜欢对方,如果真的喜欢对方的话,即使被伤害,也是一种幸福。既然恋爱中不能避免伤害,那我宁愿伤害我的人是他。”茉莉平静地看着他们,坚定地说。
丁铃和丈夫在回家的路上谈起了茉莉的爱情。
“茉莉说的也有道理,如果始终会被伤害的话,我也宁愿被自己喜欢的人伤害,被自己不喜欢的人伤害简直就是自我虐待。”丁铃看着正在开车的林傲天说。
“这倒是。像我,常被你害得惨兮兮的也甘之如饴。”
“我哪害过你!”丁铃奋起抗议。
“你常害得我不停地喝醋,酸得都快胃穿孔了。”林傲天意有所指地说。
“我没有逼你喝醋。”
“老婆,只要你的眼睛不盯着帅哥美女不放,你老公我就少灌几坛醋了。”林傲天调侃道。
“哼。”被林傲天说中弱点的丁铃没好气地不理他。
担心她生气影响身体的林傲天忙又哄着她,叫她不要生气。
爱情就是这样,什么锅配什么盖,你愿打,他愿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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