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展洵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曜瞳轻轻抚着爸爸的脸，爸爸全身是伤，他一定很痛。
汐韫看着躺在那里全身缠满白纱，瘦骨嶙峋的梓诺。他已经睡了两个多月了。虽然拼尽全力把他从死神那里夺回来，但由于心跳停止时间超过了60分钟，造成脑死，成了植物人。
汐韫轻轻抓起梓诺的手，流下泪来。
“妈妈，别哭。你怎么又哭了？”曜瞳看到妈妈伤心，也伤心地哭起来。
宋文慧含泪抱过孙儿，“来，曜瞳，我们出去。让妈妈和爸爸单独待会儿。”
“梓诺，梓诺，你醒醒啊……”汐韫一遍一遍轻唤他的名，“你难道不想看看我和曜瞳吗？你不想再见我们吗？”
她的眼泪滴在他的手心里，她擦了一下眼泪，微微笑了，“为什么你总是那么傻呢？是呵，你好傻啊，而我，就是爱上了你这个傻瓜。”
她缓缓掏出那个木偶娃娃，翻过他的手掌，将女娃娃放在他的手心里。
“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那个时候我真的很恶劣啊，老是伤害你。在我们最初的相会中，其实我是很快乐的，而且会有期盼，这你不知道吧？我的身体比我的心更诚实呵……它先承认了对你的眷恋。还记得那次舞会上我尖刻的话吗？那时的我，看到你和惠茹跳伦巴，你们跳得那么热情暧昧，我好生气啊。可笑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会生气，还要拿话来刺伤你，其实我是在嫉妒啊，嫉妒她和你那么亲密。”她停了下来，伸手轻轻抚摩他的脸颊。
枯黄干涩的皮肤磨搓着她细腻的指头，她轻轻一叹：“我伤了你那么多，你为什么还喜欢我呢？”
“我们结婚后，我好快乐啊。虽然当时还没完全明白自己的心，可是我好喜欢你的体贴、你的温柔、你的呵护……我告诉自己不会再伤害你了，可是，我还是……我不是有意要喊郢海的，真的，梓诺，其实我心里想着的是你，知道自己需要的也是你，但脱口而出却是郢海的名字，也许是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我为什么不想想你的心情呢？你会有多难受啊，你从小就缺少爱，比别人更渴望爱，却没有得到过。遇到了我，你甚至不曾想要我爱你。傻瓜，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苦呢？当我从嵇文口中听到你说我不爱你，我有多么震惊？那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犯了多大的错，竟然让你误解了我的心意。在海边听着你说得那些话，我的心都碎了。我看到的，只有你对我的爱，是那么深沉，那么悲伤的爱。那时的我只想把自己的心给你看到，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你了解了吗？感受到了吗？”她颤抖地诉说着，脸颊贴上他的脸颊，冰冰的，硬硬的，没有生气的。
她幽幽地吐气，贴着他的脸颊继续说：“从那以后，我们是多么幸福快乐。每天我都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越被你宠着，越被你爱着，我就越孩子气。甚至还和曜瞳吃起醋来，可是，你一点也不介意，还是那么宠我。”说到这里，她深情地凝视着他，轻轻地吻住了那干涩枯萎的嘴唇。她吻得那样温柔，那样细致，仿佛呵护着一件最珍贵的东西。“所以，你一定要醒过来！我和曜瞳都等着你呢。如果，你就这样睡过去，那么，”她的眼神落在娃娃身上，是一种平和而深沉的，“我会烧了它。你知道它就是我的心，你一定不许我这么做，对不对？你也许会和郢海说的一样，再交给一个合适的人。”她幽幽地笑了，“这次，不论你说什么，我一定把它烧了。你不能怪我。一个女人，被这样爱过以后，你觉得她还能再爱一次吗？不能了……”
梓诺穿过一扇又一扇门，仿佛没有止尽。周围一片烟雾缭绕，这是哪里？汐韫呢？曜瞳呢？他有点心慌起来。
“咯吱”一声，面前的门被打开。他放眼看去，前面慢慢走来一个人。四周烟雾渐渐散去，那个身影越来越清晰。“梓欣！”梓诺惊喜地喊她。
真的是梓欣，她穿着她最爱的白色连衣裙，美丽而纯洁，正笑盈盈看着他，“哥哥。”她温柔甜美地叫他。
他跑了过去，拉住她的手，“冷吗？你的手怎么那么凉？”他有点担心地问。
她笑了，摇了摇头，“别担心，我很好。”
“这是哪里？你怎么会在这儿，一个人怕不怕？”他将她拥在怀里，怕她受了惊吓。
梓欣依偎在他怀中，甜甜地笑了，然后慢慢地抬头，“哥，你跟我来。”她拉起他的手，穿过一扇扇门，最后来到一个绿色的庭院。那里是一望无际的绿色，优游而美丽。
“这是什么地方？”他觉得这院子有点眼熟，带着一种宁静的美。
“是我住的地方。”梓欣回答。
“你住这里？”梓诺忽然有点头痛，他怎么想不起来梓欣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她不是一直和他在一起吗？
“哥，你别担心。我住在这里很快乐。平时养花种草，这里的花都是我种的喔！”梓欣手指着五颜六色的花丛。
“真漂亮！”他一边称赞着，一边席地躺下，望着湛蓝的天空，慢慢地闭上眼睛，他忽然觉得好困。
“哥！哥！”梓欣用力推着他的手臂，把他从昏昏欲睡中推醒。
“什么事？哥好困啊！”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你不能睡啊！不能睡！你还要回去。”梓欣认真地看着他。
“回去？回哪里去？我不是和你住在一起吗？”梓诺不明白地问。
“回到汐韫姐和曜瞳那里啊。你和他们在一起的。”梓欣告诉他。
对啊。他想起来了，他是在找汐韫和曜瞳。他一下坐起身，“是啊，我正在找他们，怎么能睡呢？”
梓欣笑起来，在他脸颊上吻了一下，“哥，你去吧。快去找到他们，他们在等你呢！”
梓诺转身欲走，忽然回头，“梓欣，你不和我一起去吗？”他不能把她扔在这里。
“哥，我不能去。我在这里生活得很好。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可是……”
“快去吧，汐韫姐和曜瞳都等急了。”她笑着对他挥手。
“梓欣！”梓诺不舍地回头对她招手。
“哥，祝你幸福，我会一直守护着你的。”梓欣的身边又泛起了阵阵烟雾，梓诺渐渐地看不到她，脑海中只剩下她的笑容。
他又置身在一片黑暗中，找不到出口。
“往这里走！”正当他在忧郁徘徊的时候，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声响了起来。
他回头，吃了一惊。他竟然看到了自己。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眼前的男人，然后深吸了口气，那不是他。然后，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是……郢海？”他迟疑地问。
郢海笑着对他点了点头。
得到他肯定的答案，梓诺轻轻地叹了口气，定定地看着郢海。他果然和郢海长得一模一样，要不是今日亲眼所见，他是无法体会的。
“觉得很吃惊？我们长得那么像？”郢海微笑着问他。
他点了点头，“之前只是听别人这么说，今天我才有了体会。”
“你很坦白。”郢海带着欣赏的神色。
梓诺笑了笑，“没想到可以见到你。汐韫一直都很想你。”
“我知道。”郢海温柔地笑了，“我也很想她。本来一直很担心她，可是现在有你照顾她，我就放心了。”
“我？”他也很喜欢郢海，郢海身上有一种清朗的气息，让人舒服而亲切，“我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力量让她幸福。汐韫是个好女人。”
“你很爱她？”郢海瞧着他。
“是。”梓诺也看着他，眼神直率而真挚。
“她爱你吗？”郢海又问。
梓诺想了一下，“以前我可能会不确定，可是现在我敢说，她爱我。”
郢海笑了，“很好。你们找到了彼此。”
“你会不舍吗？”梓诺问他。
“不会。我和汐韫在一起的时候，彼此相属，我爱她，她也爱我。但是缘分结束了，我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时间，但汐韫却走了下去，所以遇见了你，这是你和她的缘分。”郢海清澈的眼睛注视着梓诺。
梓诺也笑了，“就让我们一起守护着她吧。”他向郢海伸出了手。
郢海握住了他的手，也对梓诺笑着。
“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他对梓诺说。
“回去？可是，怎么走呢？”梓诺微微皱眉，他是想回家，想和汐韫、曜瞳在一起，可是他已经在这里转了很久，还没找到出口。
郢海对他眨眨眼，“你忘了样东西。”
“什么？”他问。
觉得眼前一亮，手心里顿时多了一个木偶娃娃。
“天生一对！”他想了起来，这只娃娃是汐韫给他的，这是汐韫的心啊，他一直将它收在身边，什么时候掉的呢？他怎么完全不知道。
他自然地收进怀里，郢海一直看着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现在，你找到出口了，回去吧！”他手一挥，梓诺顿觉被吸入了一股巨大的力量里，像要失去知觉。
朦胧中听到汐韫的声音：“我一定把它烧了。你不能怪我。一个女人，被这样爱过以后，你觉得她还能再爱一次吗？不能了……”
烧？她要烧什么？是木偶娃娃吗？不能啊！
梓诺用力地喊。整个人都被吸进那个巨大的光环里……
汐韫泪眼迷蒙中仿佛看到梓诺的眼皮动了一下。
她几乎不敢呼吸，继续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奇迹出现了，他的眼皮又动了动。
“哦，天！医生，医生……”汐韫激动地大声叫起来……
尾 声
汐韫坐在沙滩上，聆听海水拍打着礁石，遥望海天相接的地方，无边无际。
日出日落，沧海变幻，人生也是如此？
不远处一大一小两个打闹的身影吸引住她的视线。她的脸上绽出甜美的笑容。
“妈妈，你在干吗？快过来啊！爸爸耍赖皮哦，我们一起罚他！”稚嫩的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调皮与捣蛋。
汐韫站起身，向他们走了过去。
大手伸过，她将手放在他的手心里，十指交缠，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在视线的交缠中他们凝递着彼此的深情……
夕阳下，一家三口的身影照成了最美的图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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