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路上缓缓行驶,车窗外,雨刷刷地下着,车前的雨刷来回晃着将雨水抹下来。
林晓苇打开纸巾,一点一点蘸着脸上的雨水,默默打量着久违的车厢,这辆别克凯越是他们还完房贷后贷款买的,当时林晓苇不同意买车,觉得车是纯粹的消费品,可秦致远觉得车不但可以代步,还是提高生活质量的一种象征,林晓苇知道男人对车都有一种天生的驾驭欲望,所以尽管不情愿,还是陪着秦致远转遍了济南的汽车市场,最终选择了这辆价格适中的别克凯越。
车还是从前的车,鸣鸣调皮的时候留下的刮痕还在,可是仔细看又不是从前的车了,原来的格子棉布座套换成了带着一丝慵懒的毛绒座套,后视镜上挂的中国结换成了调皮的加菲猫,就连车里的味道也从她喜欢的薰衣草换成了一种说不清的味道。
林晓苇伤感地靠在车座的靠背上,她竭力不看身边的秦致远,转过头看着车窗外面萧瑟的景色,忽然想起李清照的《武陵春》:
“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
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
载不动
许多愁”
物是人非,这是多么无奈而又悲伤的字眼,她和秦致远现在真的是物是人非了,十年前,她遇到他,在最美的年华,像飞蛾扑火一样一起坠入爱河,毕业没多久就迫不及待走进婚姻,她以为他们会像童话里的白雪公主和白马王子一样过上幸福生活,会像婚礼祝福中一样百年好合、白头偕老,可是谁能想到,婚姻刚刚过了七年,他们已经劳燕分飞,而他,已经成为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其实林晓苇和秦致远离婚以后,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决策错误。
婚姻是围城,这话不假,所以对于每个处在围城时间长了的人来说,婚姻就像一件破旧的袍子,上面落满了生活的碎屑和岁月的尘埃,也许还会散发着难闻的气味,但是这件袍子虽然看相不好,却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御寒之物,尽管有些人平时对身上的袍子多有怨言,但是真正失去这件袍子,立刻就感觉寒冷无助。
林晓苇也一样,婚姻这件袍子穿在身上久了,难免会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偏偏这个时候袍子被刮了一个大洞,她一赌气把袍子给扔了,可是把袍子扔了以后,她立刻感觉到风霜雪雨对身体的袭击,难免会想起袍子的温暖,想要穿回袍子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所以进退两难,而这个时候,袍子被别人捡去穿上了,她立刻感觉到心灵的失落和心理的失衡,也很快意识到那件袍子的不可替代,可是一切都太晚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自己的袍子堂而皇之地穿在身上。
和秦致远离婚以后,林晓苇才发现,漫长的生活已经把她和秦致远变成息息相关的一个整体,现在猛然把另一半摘掉,她除了感觉壮士断腕的疼痛以外,还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衡,以前秦致远虽然工作忙碌,家务活一般帮不上什么忙,但家里有个男人,心里就有靠山、有着落,干起活来也格外有劲。
可是离了婚,就像把一个一直被保护的孩子一下扔到荒郊野外,以后完全靠自己自力更生了,对林晓苇来说,离婚后的生存压力还不是最重要的,她感觉离婚后的落寞是最难忍受的,以前不管多么晚,秦致远只要不出差就会每天下班回家,即使出差也还有个盼头,可是现在,一想到每天回到家就面对空落落的房间,而且那个房间又留着那么多从前的记忆,林晓苇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难受。
林晓苇在知道秦致远马上要结婚的消息以后,她每天晚上都躺在她和秦致远一起睡了好几年的大床上,回忆从前的点点滴滴,彻夜难眠,她后悔自己当初那么坚决地提出离婚,她当初完全没有意识到她在秦致远感情最摇摆不定的时候离婚就相当于把秦致远拱手相送。
林晓苇一直不明白,自己对秦致远一心一意,对家庭、对孩子、对父母都无可挑剔,秦致远怎么会背叛他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