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人人还沉浸在这场宫变的阴惑之中时,北方的边疆突然有急报传来:北方游族大举进攻我天玺边疆!军中无帅,尚无军令可尊,十万的将士顿时如涣散的蝼蚁一举被北戎游族所击破。游族的先锋三千铁骑,现已攻入平壤,直逼天玺国都!
这一急报,让本已阴云沉沉的朝廷顿时如遭雷霆般的大受震惊,军中少了大皇子那一个主帅就溃败成这个样子,这样的消息无一不让每个人震撼,坐拥大皇子那一方的人本已灰心丧意,现有这么好的机遇降临,当然是咬住了致死争论,请求皇帝要以江山社稷为重,重释太子自由。而坐拥二皇子一方的人也死命相抗,如果太子又获得军权,那么受威胁的就将是整个天玺国。当今圣上再次被逼入了两难的境地。
随着时间的一天天拖延,边疆的急报来的越来越急,时间间隔越来越短。终于就在这个时候,二皇子少詹出身亲自请缨,要求率马出征!而皇帝也无奈之下同意了他的请求,派五万羽林军随驾,出征的日期便定在了农历子月(子月:相当于现在十一月)十一。消息一经传出,朝野上下无不惊动,有看热闹的,有嘲笑的,有暗自担忧的。二皇子少詹在朝野中向来是最负盛名的美男子,虽自幼饱读兵书,懂得行兵用武之道,但是却没有一次亲自带兵参战的经历。
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也是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少滦把我叫醒,见到那张这几天一直都是笑嘻嘻,神采飞扬的脸,我就忍不住笑出声。
“你刚才在想什么呢?”少滦将一只暖手的炉子递到了我的手里,然后他那双大手紧紧的包裹着我的小手,一起焐着。少滦的手很大,皮肤有些干燥,十个手指的上面还有一层厚厚的茧,这是常年苦练武艺的证明,我一边蛮有兴致的把玩着他那几根手指头,一边摇了摇头,答道:“没事,只不过在想这以后的事儿。”
“以后的事……”少滦一听,脸上的笑容加倍的放大起来,他有些无赖的凑近我,紧紧的看着我的眼睛,坏兮兮的问,“以后的什么事儿?”
我一看见他那副贼的翘尾巴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没想什么好东西,我刚才的话显然又被他扯得远起了,一想到这里,脸就烫了起来,把玩着他手指的手也狠狠的在他那里掐了一下,嗔叫道:“你在想什么呀!”
少滦装模作样的吃痛的裂了裂嘴,手却把我抓的更紧了,一脸委屈的道:“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些什么啊?”
“你……”可恶,这个大无赖!这小子的嘴皮是越来越滑溜了,想来刚到这里的时候,他被我说得目瞪口呆的那个可爱样子,我就特怀念,现在我想要重温那样的时光,我想是难了。
见到我这副不甘心的模样,少滦嬉笑一声,起身松开了我的手,来到我的旁边,拖了一把椅子就坐了下来。他舒服的伸了伸腰,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乌亮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微笑的看他一眼,也将手里的暖炉放在了膝盖上,顺手从旁边拿过了还只绣了一半的牡丹,抽出细针,再次绣了起来。这几个月里,学会了琵琶和绣花是我最大的成就,我叶海落本是粗性子的人,叫我学琵琶还算可以,因为在现代的时候我就有吉他的底子,可是这要我绣花,那可真难倒我了,可是不学不行,因为按照这里的风俗,一个女人如果到了出阁的时候还不会绣些花,那么这个女人在婚后是注定不会幸福的,克夫克子,到老死还不会安心。我听到这个流俗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少滦虽然没有要求我一定要做这个,但是为了真不让这个风俗应验,我还是耐着性子学起了绣花,起初是怎么学的学不像,锈出的东西不是怪物就是废物,使得我这个“母亲”看了是连连叹气。我自己呢起初是被硬逼着上来的,可是见到母亲那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我那倔脾气就上来,反而对这绣花感起了兴趣,自然锈的也是加倍的认真,终于在我已牺牲我十根纤纤玉指,无数块布料之后,我锈的东西终于是可以见人了。
屋子里的暖炉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源源不断的暖气从里面散发出来,将这个屋子烘烤的温暖如春,窗台上的那几株水仙,开的也正鲜艳,散发出来的幽幽香气不断飘进了我的鼻子中。屋子里安静的出奇,一派平和的景象,让人心都安了下来,我锈的越来越起劲儿,脸上的笑容止不住的扩大了。
“恩,你这首哼的是什么呀?”一旁的少滦突然问了这样一句,我迷惑的抬起头,只见他正趴在椅手上,歪着脑袋看我。原来刚才我绣花的时候,因为开心不知不觉竟哼起了小曲儿。我想了想,只发觉自己在唱曲儿,却不清楚自己在唱什么。呵呵,我这神游太虚的毛病又泛了!
少滦见我只笑不说话,就又躺回了椅子上,目光却落在了屋梁上,突然貌似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二哥十一号就要出征了呢……”
“唉呦!”我轻叫了一声,低头一看,我的中指原来不小心被针扎了一下,嫣红的鲜血从里面缓缓流了出来。一颗红的像朱砂一般的血滴子鲜艳夺目,挂在了手指上。
“阿姒,怎么了?”少滦听到我的叫声,一把慌张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走到我的身前,抓起我的中指就往嘴巴里塞。一股火热瞬间就将我的中指给包含住了,少滦小心的将我手指上的鲜血给吮吸干净,然后又拿过了药箱,正打算要给我上药包扎。
看到他那么大的架势,我忙把手指从他那里抽了出来,藏在身后,只不过是被针扎了一下,有必要动这么大干戈吗?少滦见我不肯配合他,立刻拉下了脸,他强行把我的手从身后抓了出来,仔仔细细的为了我擦了点消毒的粉末,然后又包上了厚厚一层绷带。
我看着自己那胖的像馒头一样的中指,又点不可思议,这要我怎么练琵琶我。正打算把那绷带扯掉,可以是看到少滦那警告的眼神,我就心虚的咽了咽口水,乖乖不动了,这几天这小子是越来越有威严了,每一个眼神都透露着不可反驳的霸气,我都还没嫁过去呢,他怎么就这样婆妈了,呜呜~~我能不能退婚啊……
“我看这样还是容易感染……”少滦反复研究着我那颗手指,嘴巴还在呢喃着些什么,“阿姒,我看还是请……”当我听清楚他嘴巴里说的是什么后,我抢先一步在他说出那个名称的时候叫了出来:“不请!”
少滦被我这一声大叫弄的愣了一下,呆楞的抬着头问我:“你知道我要请的是什么?”
“那当然。”我小声嘀咕着,“太医的,不请!”
“呵呵。”少滦哭笑不得的看着我,然后就站直身子,嘴角上的笑容突然一硬,一把就把我从椅子上抱了起来,我根本没料想到他会做这种事,身子一下子就悬空了,我惊叫一声,慌忙搂住他的脖子。
少滦抱着我,然后一个飞转身,一把坐在了我那椅子上,而我已经塌塌实实的躺在他宽广的怀里了。我脸红心跳的紧靠着他的胸膛,脑子晕晕忽忽的。
少滦将下巴磕在了我的头顶上,抱着我的手却像是在哄婴儿一般的轻柔的拍着,炽热的话语不断的在我耳朵旁边响起:“我们之间以后都不要再有他人了,好吗?”轻轻的话,穿透了我的耳朵,一直到了我的心里,我的心微微的泛起了酸,然后重重的点了一下头。少滦的手一颤,然后便是更加用力的拥抱。我躺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那浓厚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一种无尽的感伤从心底涌现上来,我不禁又想到了上次我在皇帝面前说的话——适者生存。
无论是一身孤傲,浑身带戾的大皇子,还是被称为冷面王爷,机智算尽的二皇子,又或者是从小出身卑贱,创伤累累的三皇子,不管他们最后的结果会是怎么样,谁能登上那权力的高峰,手掌大旗,挥斥天下;而谁又是成为这场战争的失败者,我想既然他们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这样的一条路,那么到最后,就算是失败,铁血之下成长起来的他们也必定是要输个漂亮……
命运使他们都选择同样的一个角色,那就是——赌博者!大皇子在赌,赌我在当晚的生命,如果我死了,那么就是他赢,但是如果我还活着,阴谋企图行刺的他就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二皇子在赌,用我作为交易赌三皇子对自己的忠心,也用他自己这一次的出征,赌自己将来那权倾天下的一刻。如果他这次征伐北戎成功,那么朝野中的军权就落入了他的手中,从此将敌人都排挤出势力范围外,如果自己这次出征败了,那么他处心积虑所布置的一些都将成为泡影,而且还落了的身败名裂的下场……
诗情放,剑气豪,英雄不把穷通较;
江中斩蛟,云间射雕,席上挥毫。
百年浑似醉,满怀皆是春。
隐约中我的脑海里似乎浮现了二皇子那冰冷但是却又极力压抑而透着令人心寒的眸子,最后一次见他就是在那间屋子的外面吧,那张除了漠然什么都没有了的脸犹如噩梦一般不断纠缠着我,挥之不去。那是一种绝望,更是一种痛苦和自虐,他为了那个目标,一路血风血雨的走过来,到最后连自己也不再放过,这激烈的争斗,在将他原本那还残留的一丝真性情都一一的剔去,只剩下一副冰冷的外壳……
“……”少滦的一只手慢慢的从我的背上伸过来,抓住了我放在他胸前的双手,温暖而结实的感觉紧紧的缠绕上了我的身体,我缓缓低眉看向他那只抓住我的手,发现它居然在颤抖,我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将脸凑了过去,在那双握的都露出青劲儿的手上浅浅吻了一下,这脾气倔强,满身都是防备的刺的少滦又何尝不是在赌呢,二皇子在我们之间始终都是一道很深很深的伤疤,每当两个人都涉及到这条伤疤的时候,都会变得非常的敏感,尤其是他,他到现在还是在警惕着,牢牢地护在我的身边,小心地刺探我心中的感情。
“景王爷出征的时候,我也该叫他二哥了吧。”我小声的说道,我离他离的这么近,我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少滦在听到我嘴巴里说出“二哥”这两个字时,身子颤抖了一下。他好半天都没有回话,只是抱紧了我,沉默着。我淡淡笑了一声,就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大概这几日精神一直都处于紧绷的状态,所以一但放松下来之后,就容易犯困,我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噌了噌少滦的衣服,就睡过去了……
意识恍惚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脸颊被一双大手抚了一遍又一遍,好似永远也抚不够一般,厚厚的手茧接触到我幼嫩的肌肤,有一点点的疼痛,更多的却是心安……带着这样的柔情,我渐渐进入了梦乡,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万籁具静,仿佛回到了母亲的胎盘中一样,纯洁美好……
“阿姒……哎…………”就是我以为一切都将归寂于零的时候,世界的尽头却传来了一声悠久而沉重的叹息声,伴随着美丽不熄的颤音,一直在我心中回荡……
二皇子出征的前一天,正好是我和少滦他的大婚……
“冬梅,快把良妃娘娘赐的那手串儿拿过来!”
“若兰,新娘的喜服都准备好了吗?”
“环儿,再准备些枣子来。”
我从半夜开始就被叫起打扮,嫁衣,凤冠,霞帔,琳琅珠宝,三天前开始,从皇宫里送出来的东西都源源不断,直到昨天才停止,朝中三皇子成亲,娶的又是正室,嫁娶的聘礼当然是惊人的显赫,就是穿戴用的珠宝而言,就整整来了三大箱,一打开箱盖,那满目的珠宝耀眼生辉,刺亮了在场所有的姨娘们的眼睛。嫁衣的绸缎,也是天玺国最好的乡南苏家的锦缎,这鲜艳无比,璀璨亮丽的红是我生活在色彩繁多的现代也是没有见过的,可以说是举世非凡,雍容富贵。话说乡南苏家的锦缎,每一匹都值黄金万两,世代为皇室染制鲜衣,世传苏家染衣的方法和别家的不同,他们对色彩的要求非常严格,尤其是婚嫁时穿的嫁衣,这鲜艳夺目的红色,穿在身上,就连唇上的朱砂也会黯然失色。
我的婚礼,皇家所赐的聘礼隆重的是前人无法比拟的,就连派来帮我上妆的麽麽,都是百挑十,十挑一的好手子,我对化妆这些子事儿是完全的没什么概念,在现代的时候也是素面朝天,根本没有接触到这种东西,尤其现在在古代,化妆品的成分和用法都和现代极为不同,所以我从一开始直接就进入僵死状态,随她们这一些三姑六婆去弄了。
“阿姒啊,你快把这身儿嫁衣穿上。”凉儿她在屏风后面对我叫道。其他的几起子丫头们已经为我展开了嫁衣,准备给我伺候着。凉儿,若兰和环儿她们奉良妃之命出来帮我梳妆打扮,这事儿还是令我很吃惊的,看到久久的都不曾见过面的凉儿,心里的情感真是复杂的可以,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怎么的。
“阿姒,发什么愣呢,还不快给我过来。”许是见我在那里发愣发久了,凉儿那丫头有些心急的鼓起了脸,清秀的容颜上闪过一丝红晕,刹是好看。这里每个人都忙的火燎火燎的,像我这么闲的恐怕就只剩下我自己了吧,一大早我就被折腾着净身,给全身的肌肤上香油什么的,现在我感觉自己的骨架子都快撒了,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走向凉儿她们。我刚走到屏风的后面,那群丫头就如恶虎般朝我扑来,把我团团给围住了,白色的里衣,鲜红的外衫,这一身嫁衣穿在了身上,走起路来更是稳重了一些,我转了转身子,巨大逶迤的裙摆就如行云流水般的浮动,刹是好看。衣料上华美的鸾凤刺绣,精巧逼真,整整两只巨大的凤凰相向而飞,微妙微俏。
“真好看呢。”凉儿最后为我披上一件红色的沙,满眼惊艳的盯着我看了老半天。旁边的几个丫头也是忙着附和了几句,说得也都是些我和三皇子郎才女貌,天意作合什么的。我微微一笑不去理会,等我穿好嫁衣,稍微歇息了一会儿就又被拉去梳头,上妆,这婚礼上的妆容可是平时不能比的,每一道工序都必须要尽善尽美,不能出一丝的纰漏,螺子的眉黛,蔷薇般的腮红,以及润红的朱唇,这一番下来又是花大功夫,化妆的时候虽然无聊,但是事成之后,看着镜中的自己也是微微一愣,秀丽的脸完全被这妆给勾勒出来,晶亮的大眼睛,小巧挺直的鼻子,还有水润亮泽的红唇,尤其是一张瓜子脸儿,更加增添了几分俏丽,看到这样的我,我也不禁欢喜起来,少女的矜持也在这时得到充分展现,雪白的肌肤上,那蔷薇般的润红更是好看的没有话说。
凉儿她站在我的身边,凝神盯着镜中的我猛瞧,一双小脸儿上有着几分迷惑,老半天之后,她才开口道出:“阿姒,你越发的水灵儿了。”
“是吗?”我故作臭美的抬起头,伸出手学着风情万种的样子撩了撩头发,说道,“那是当然的,好歹我也是个美人啊。是不是看上我了,我不介意来娶你做小。”我的话一出口,在屋子里的人全都是惊吓的掉了下巴,不可思议的瞪着我看,若兰那丫头也是一脸好笑的站在一旁,没有插话,因为她在良妃的惜景轩里已经被我当众“调戏”过,现在她是说什么也都不会再出头了。老半天之后,屋子里的人才放映过来,纷纷抿嘴偷笑起来,凉儿也是被我弄的一脸通红,羞的想要在地上钻个洞躲进去一样,不过凉儿毕竟不是若兰,她羞了一番后,俏眼就瞪了我一下,张开口就是一阵笑骂:“呸呸呸,你这嘴儿就是不会说好话,都是皇妃了,还这么伶牙利齿的。”
呵呵,这古代的人就是这么纯情,开不得玩笑,如果是在了现代那里,一大群女生,钩肩搭背,喊着老公长老公短的都不是什么希奇事儿。我越玩就越感到有趣,笑眯眯的看着凉儿,然后开口又道:“我向来都是在你面前才伶牙利齿的。”
“扑哧——”周围的人这回都按耐不住,大笑了起来,凉儿也是鳖红了脸,样子真的又恨又笑,都找不到发泄的地儿,最后就只能不甘心的用脚狠狠的蹬了一下地面,就没差神经错乱了。
“这都是在笑什么呢?”门外,这时传来一个柔和的声音,屋子里的人顿时都收敛了笑声,恭敬的站在一旁,我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见那来的人是谁后,我微微一笑,给她福了身下去。
“快起来吧,都快成皇妃的了。”我那母亲连忙走过来扶起我,看向我的脸时,柔美的眼眸里浮现一丝晶莹,这难道就是所说的喜及而泣?这个女人是在真正的关心我,其实我穿越来到这里,并不是太倒霉的,起码我遇到了一个疼爱我的母亲和爱我的男人。
古代的女子有几个是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的,她们的命运都是被人操纵在手心中,成为钱财或者势力的牺牲品,我的命运虽然也是这样,但是至少我所嫁的男子是我真心所爱的,这样可不可以说是因祸得福呢?
母亲将我又按在了梳妆台前的凳子上,一个老麽麽从旁边走上来,手上恭敬的拿了把桃木的梳子递给母亲。母亲小心的接了过来,走到我的身后,轻轻的捞起我还没梳理的长发。细细的梳子不断在如云的黑发间驰骋,像是一只梭鱼一样,顺畅的来回游荡,周围安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全都站在周围恭敬的候着,我含笑的看着镜子中的景象,心里一暖,母亲那双灵动如秋水般的双眸饱含着满满的笑意,乌亮的眼眶间,还盈盈有着泪水,纤细的双手,柔和的托着我那瀑布似的黑头,慈爱的感情全都随着这青丝,参合进了我的身体。
我舒服的闭上眼,贪婪的享受着这分爱,我虽然不是她真正的女儿,但是就因为她那份毫无保留的爱,让我也在这个时候留恋的想要流出泪来……
一梳梳过冷冷相思比梦长
二梳梳过浅浅清缘如落花
三梳梳过遥遥秋水少归航
四梳梳过漠漠天涯有断肠
五梳是流年变换青春老
六梳是把伤心泪化作了沧桑颜
只恐相见不相识
唯绾青丝寄余生……
鲜红的盖头一盖,我的眼前就被一片火红所覆盖,新娘出府的时辰已到,外面立刻响起了一片敲锣打鼓和宾客欢腾的声音,响烈的鞭炮声更是从一大早就没有停止过,我搭着母亲的手,缓缓步出了我的闺阁。浓烈的爆竹声,笙萧声,出了门就铺天盖地的向我扑来,我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低着头,跟随着母亲指引的方向走,虽然看不见周围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周围喧闹的议论声是比爆竹还要响亮,有羡慕的,有嫉妒的,有不屑的,还有真心祝贺的,在场的人谁不知道兵部侍郎蔚贤的女儿嫁给了当朝的三皇子,自家的女儿能够入住皇家,是多少百姓做梦都不敢想象到的。
大概是我的眼睛看不见,其他的器官警觉性更加高了起来,周围的人不停恭维的声音中,有几分谄媚,有几分真心,我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一派火热的景象,却半点也吹不开我心底的冰凉。
突然我的手被谁轻轻拍了一下,我一个惊愣过来,看见在前面引路的母亲已经停了下来,想必刚才那拍我手的就是她了。我从红盖头的下端悄悄向上看去,只见母亲那温暖的手紧紧握了握我的,然后继续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我心中顿时一笑,现在才发现我的手已经紧张的变得冰凉了,是啊,我结婚,嫁的是我最爱的男子,不管前来祝贺的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只要我高兴。关他们什么鸟事了,爱说什么就去说去!
我的心里终于放下了重石头,深呼吸了口气,就专心投入到走路这事儿上面去了。凉儿她们在前面抛花瓣引路,这个时代的女子出嫁时,必须要拜别父母,以感谢父母的养育之恩,到了前堂那里之后,就换红儿来当我的向导,母亲就松开我向长辈们的位置上坐去了。我有一个母亲,六个姨娘,五个姊妹,七个兄弟,每个人都要一一奉茶过去。这该死的规矩到底是谁定的,要我这样盖着红盖头去倒茶,未免也太损人了吧,幸好有红儿和一干丫头来为我引路,否则我还不知道要出什么样的岔子,首先当然是那一家之主,我的父亲。再来是我的母亲,之后便是大娘,二娘,三娘……轮着一一献茶过去,长辈们奉茶完后,就接着是子辈……
如果要让我知道定着规矩的人是谁,我准是要让他跪七七四十九天的洗衣板才甘心,竟然弄出这么一套折磨女人的规矩,女人在这种时代已经是够倒霉的了,现在连个出嫁都要这么辛苦,以后要是少滦敢休了我,我是绝对不想再嫁一次了。(我这话说得是什么啊?)
奉了茶之后,我又在红儿和喜娘的搀扶下,一同出了侍郎府的门,上了花轿,就在一片敲锣打鼓的声中,我们缓缓向三殿下的府邸行去。
我都不知道在花轿上怎么过的,只不过像只木乃伊一样坐着,在恍惚之中,不一会儿就到了少滦举行成年礼之后获得的府邸,因为他现在还没有受到封赐,所以也只能称做是皇子府。花轿在一阵颠簸之后,就停了下来,我安静的坐在里面,心里却担心的要命,正这样想着,轿子的门帘突然被谁掀开了,外面响起了喜娘高昂的声音:“新娘子下轿——”话音刚落,我慢慢起身,没想到因为紧张,坐在轿子里的时候身体僵硬的一动都没有动,刚站起来,身子没个准备的一颤,我还没站稳,就失去平衡的向前方扑去。
妈呀,这回要死了,这新娘子还没下轿,就摔了个大马哈,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
“小心。”一个柔和的声音在花轿的空间里响起,然后一双温暖的手就快速的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借着力将我扶正。好险好险,我吓得拍拍胸脯,还好是有惊无险。
“怎么摔交了……”又是那个温柔的声音传来,等我辨别出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之后,我的脸更是想到比出丑的时候更红了,抓住我手臂的手是那么用力,生怕我会再次摔交一样,他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些什么,一双手炽热无比,抓紧的手腕上还在微微的颤抖着。我慢慢的低下了头,轻声说道:“你该不会是要抓着我的手臂出去吧。”
少滦显然是一顿,然后全身都柔和下来,他慢慢松开了我的手臂,改抓住我的手,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的包裹住我的小手,在这个冰冷的冬天,我异常的温暖,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中,显得好安全好安全,就像是整个世界要踏下来,我也不会害怕。
“那我们要出去喽。”少滦凑到我的耳边轻轻开口,厚实的红盖头也好像抵挡不住那温热的气息,我的耳朵一阵火红,慌张的点点头。
“嘻~”少滦开心的一笑,然后慢慢拉着我就一起步出了花轿,我们一出来,外面就响起了一片吆喝声,敲锣打鼓的声音更是疯了似的不断的吹着。我的左边是少滦,右边是红儿,在两人的搀扶之下,我进了喜堂,又是一阵晕头转向的叩头之后,我终于可以被牵进了洞房里。
浑浑噩噩之间,一切都是由红儿和喜娘他们在掌控着,进入洞房之后,外面的喧嚣虽然减轻了一些,但是内部的喧嚣是反而越重了。我从早上开始就不准吃东西,新娘出阁的那天是要等新郎回来才可以吃的,可怜我那肚子,一整天就不停的在叫着,音量一次比一次要响亮,幸好,红儿听话,趁喜娘不在的时候偷偷盛了一碗银耳莲子羹给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等待新郎入洞房之前就已经晕了过去。
今晚上,我将迎来那个和我一起携手共度一生的人了,而我也在今晚过后,真真正正融入进那个庞大的整体,成为里面腥风血雨中的一分子,从此之后,我将和少滦并肩站在一起,以后再有什么风浪,都必须共同面对,我再也没有资格去软弱!
和少滦从相识再到相知,最后相恋。这每一个过程现在都清清楚楚的浮现在我的脑海里:第一次见面,那个春光明媚的上午,笑的一脸傻相的少年;在皇帝的夜宴上,被旁人讽刺的满脸铁青的少年;那个在我伤心受伤的时候默默陪在我身边,安抚我的少年;那个带着我满大街乱跑,为了两枝万年雪而爬墙的少年;那个知道我有生命危险,疯了似的会来救我的少年……
有关他的一切,是如此真实的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一年前他还是个满身都是刺,除了忍耐什么都不会的少年,现在已经成长到了今日气宇轩昂的他,如果说一年前他在我的面前还是个孩子的话,那么现在,惊慌失措的就换作是我了。我知道的,少滦他也知道,我不知道的,他也许更清楚,今天这喜堂上,短短的一条红罗就将我们的世界联系到了一起,从此,双生双栖,比翼双飞。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洞房里慢慢的安静了,火红的烛光摇曳,酒香诱人到处都弥漫着喜庆的气氛,我在这张床上坐了整整一天,身上穿的凤冠霞帔,身下坐的是桂圆,莲子,核桃之类的,害的我动也动不了,简直就是活受罪,一方厚重的红盖头牢牢的盖着,差点把我活活闷死,还不如自己掀了它!正当我这样想的时候,屋外突然响起了喧闹声,然后是我的房门被谁突然用力的推开,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之后,那门又被牢牢的关上了,屋外的那些喧闹声又渐渐远去,我紧张的拽紧了自己手里的帕子,眼睛死死的盯住前方的地面,一股浓重的酒味儿飘进了我的鼻子中,我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感觉前方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在向我靠进。
酒味不断的向我涌来,里面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气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