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京都的城市里,到处都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就算现在大敌将近,天灾连连,但是也抑制不住过年欢喜的性子,有钱人家的子弟也都如往年一样,开始张罗了,大街上,人来人往,红男绿女,连续的三天三夜的赏灯大会热闹不休,远处不时有鞭炮儿声响起,一到夜里还会燃放各种各样的烟花儿,绚丽非凡。
三皇子府里近几日也都是忙碌与喜庆并存,家里的摆设全都一一更新,丫头和太监们的笑声儿也多了起来,也许真的是少滦那句在大年时候放假一天的话起作用了,府上的下人们干活儿比平时都来的勤快,待人也有礼了。眼瞧着明日儿就是过年,这皇宫里突然降下一道圣旨,因为少滦助灾有功,并取得了一定的成绩,就将他的品级抬升了一层,由皇子上升到了王爷,皇帝御赐其字为“予”,从此不论下人还是朝廷官员,都以“予王”呼之,三皇子府也换下了原来的匾额,换上了“予王府”这三个字。这人的品级一升,待遇自然也是跟着高了许多,平日里宫里赏赐的东西还是少滦的俸禄都要添了几余倍。我这个正室的地位当然也是从一个皇子的妻子上升到了予王妃。为此,我的娘家人也是高兴了不少。
“小姐,您好美!”一番梳妆打扮之后,红儿欢喜的在旁边惊叫出声,其他的几个在帮忙的丫头也纷纷面露神往之色,一颗春心动荡不已。我好笑的看着红儿,心想有必要这么夸张吗?待自己走到镜子面前,亮身自照的时候,也是微微出神了。原来这身王妃品级的衣服自己穿着还挺合适的,该说是这衣服做的好呢,还是这阿姒天生丽质,这一刻,果真如红儿所说美的不可方物,宛如神仙下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靥辅承权,额头上一朵梅花描红更是衬托的自己娇美万分。上好的湘绮为下裙,华丽的紫绮为上襦,精美刺绣,精湛细致,凤舞九天。外罩一件银白的狐狸大氅,我整个人显得雍容华贵,仪态大方。
人靠衣妆,美靠亮装。
这句话还真不是盖的,同样的一个人,在经过精心的修饰之后,还真能美到如此地步,可见这世界上还真是千奇百怪,变幻异常。
每年的大年三十的前一天,各皇子皇孙们都必须进宫,给皇帝和各位嫔妃们祝寿,拜礼,一年中也只有这样的一天,整个皇宫才没有那么多规矩,大伙儿团圆在一起,吃个饭。
要进宫,自身的穿戴当然是马虎不得,我现在的身份已不是当年的一个小丫头,每一投足之间都代表着少滦的颜面,我是三皇子殿下的正室,予王的妃,在今天的年宴上绝对不能给少滦丢脸。
“王爷来了。”门外有丫头禀报,我在稍稍作了些修饰,然后深呼一口气,转过身等着少滦进屋。
一身王爷服饰的少滦豪迈的跨进了屋,一眼便瞧见了微笑等待他的我,欣喜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痴迷,整个人愣在了那里,走不动了。我身边的丫头没有一个是不偷笑的,但是还记得礼仪,纷纷给少滦盈盈下拜而去,
“起吧。”好半天,少滦才缓过神来,轻道一声,眼睛却一刻不停的没离开过我。红儿她们也是知趣的在这个时候退下了,将空间留给了我们。待丫头们走完后,我才如释重负的叹了一口气,对面的少滦却依然不放过我,口中喃喃道来:“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我少滦原来也有这等福气,娶到仙女般的妻子。”
“呸!”我笑卒他一口,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少滦连忙跑过来,拉了我的手就端详起来,边看边赞美道:“佳人之姿,反倒是显得我平庸了。”
“你何来平庸了,男儿顶天立地,称侯天下,历来只有美人称英雄,哪有英雄称美人之说?”
“哈哈,就你这张嘴儿厉害。”少滦听了我的话,开朗的大声笑起来,以前见他也是这般的笑,可是今日却显得异常的神采飞扬,颇有豪爽的韵味,我对他也有些迷恋,娇羞的依偎进了他的怀里。少滦轻搂过我,在我耳边满足的轻叹一声,慢声道:“此生有你,便足矣了……”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差不多该上路了,本来是打算同少滦一同进宫的,但是少滦却说,这样的大年家宴里,女眷是不能和丈夫一起进去,少滦有他的去处,而我也有我的去处,不到家宴的席上,两人都不得待在一起。
失去了少滦这样的人在旁边依靠,我那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底气顿时又消了一半,我毕竟也是做了一年的丫头,对宫中的规矩也有些了解,但是现在我的身份可是王妃,每个细小的动作都不准出错,在那个鱼龙混杂的地方,难免会遇到麻烦,身边没了个做参谋的人,还真是有点不放心。
少滦走的时候也看出了我的担忧,忙叫我不必担心,万事也有他在顶着,不会危急到我,何况这次只是家宴,没什么乱子可出的。
“叮叮当当——”马车上的铃铛不停的响,我坐在我的鸾车里忐忑不安,一边在脑袋里不断盘算着待会儿进宫会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一边尽量安慰自己不必紧张,我在现代,古代的电视剧看的也多了,进了宫也无非是那么一回事儿,只要我不多嘴,不出头,没人会找你麻烦的。
一想到这里,我心稍微安了下来,正当我刚镇定下来的时候,我的鸾车突然停了下来。皇宫应该还没这么快就到了吧。我正纳闷着,想唤来红儿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前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儿暴吼:“快快快,对面的,快让开!”
“哎,你们是谁家的,这么不讲理,我们先到,照理说也是我们先过的啊……”这是为我驾车的小六的声音。
“该死的小畜生!!!”小六的话还没说完,对方又是一阵不耐烦的暴吼声传来,然后就是“啪——”的一声鞭子声响,“就凭你们也配敢挡明郡王妃的道儿,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
“啊——你怎么打人啊!”
“我打你怎么了,我拿这抽马的鞭子抽你,还真是看得起你!”
“……”
听着着些对话,我慢慢的皱起了眉头,想来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后果,这家丁气焰嚣张,想来也是平日里为虎作伥习惯了。
“小姐,咱们的马车和明郡王府上的撞上了。”红儿这时悄身的探进来,对我说道。
明郡王……
这三个字在我脑袋里一闪而过,然后是一张阴柔的狡黠的脸,我的眉头皱的更是紧,原来还真不是冤家不聚头,少滦和那郡王有过节,现在我和那小子的老婆也给撞上了。
“就让他们先过去吧,别节外生枝了。”轻轻嘱咐了一句,红儿会意的钻出去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总算安静了下来。可是等了半天,我这马车还是没有要走的迹象,难道又出了什么事儿了?我迷惑的想要探出头去看个究竟,哪知我的马车外面响起了从没听过的女子的声音:“这是予王妃的车子吧,奴婢是明郡王妃的丫头香环在这里有礼了。”
说话倒是有礼,可是那轻蔑的态度,想必是没把我这个予王妃放在了眼里,和刚才那个家奴一样,都是傲慢的角色,一连听到两个家奴的语气,我倒也是略微琢磨出了那个明郡王妃的脾气,看来今天晚上果然是个不太平的夜,碰到了个麻烦的主儿。
“真是放肆,有这么跟我们王妃说话的吗!”红儿严厉的声音在那个丫头后面响起,我坐在车子里面,也可以闻到红儿身上的火药味儿。她成了我身边的贴身丫头之后,我就将王府里的一些杂事儿都交给她管,时间长了,也倒是培养出了一些厉气,数落起人来,可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给你留。我有时不听话的时候,也都会给她数落。
红儿的强盛的气势在这个丫头前面好像一点儿也没有作用,那个丫头也是那个明郡王妃的头牌大丫头,傲人的脾气一点儿也不输给红儿,她尖着嗓子朝红儿驳理道:“我家郡王妃要见你家王妃,请王妃快下车请安!”
“胡闹,哪有王妃给郡王妃请安的道理!!”红儿的火气一下子上来,声音儿也是一拨儿比一拨儿的高,两个丫头吵架的声音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格外的清亮和尖利。我府上的家卫也开始为我忿忿不平起来,欲要参与其中。
眼瞧着两家的家奴就快吵的面红耳赤了,这不仅会延误了进宫的时辰,而且两家的奴婢当街吵起来,传出去也是难听至极,我才刚下信心不能给少滦丢脸,现在就破我的誓言,未必早了一些吧。
我稍微撂开了帘子,看向了对面和我们堵在一条道上的华丽马车,那马车帘布盖的紧凑,连风都吹不开。自己的丫头在外面和别人吵成了一团,自己坐在马车里无动于衷,看来她也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存心想和我杠上了。一个丫头如果没经得主人同意,就算给她一千个胆子她也不敢到我这儿来撒野,那坐在马车里面的明郡王妃,真正的唆使人就是她吧。
自从少滦接管户部的工作之后,就一直和在工部任职的明郡王产生冲突,工部管理的是国家重点工程建设,所以建设的财务都必须到户部去申请批准,一直和少滦不和的明郡王也称这个机会不断向少滦讨要建设财务,时常挑些是非来争论,而少滦因为要弥补江南冻害造成的损失和支援北方战事的粮草,一直腾不出多余的钱财来批给明郡王,两人的关系一度恶劣到了极限,明儿上虽不说,可暗地里却不知已经咬了对方多少回。
官场上的怨气也带到了家中,她身为郡王的妻子,肯定也是狠透了我们吧。
“红儿,快住口!”我的声音响起,正吵的不可开交的红儿立马停下了口,退回了我的身边,心有不甘的对我道:“王妃,是她们先对您不敬!”我重重叹了口气:“在大街上吵架,于王爷还是王府都不益,你先退下!”
“是……”红儿咬着下唇,应答了一声,就退下了。我的家奴们见我发了话,也立刻跟着闭起了嘴,沉默不出声的在原地待职。
外面那个叫做香环的丫头,见我叫回了红儿,以是我怕了她们,说话的语气更加得意,尖尖的嗓子在黑色的夜空下叫了起来:“就知道我家郡王妃有多厉害了吧,那就请王妃快下车吧!”
是吗……
我坐在位置上冷冷一笑,这郡王爷的‘厉害’我倒是领教过,可是这郡王妃的‘厉害’我还真不知道,势力的主儿必有势力的奴才,叫回红儿,可不是因为我怕她!
我稍稍掀起帘布,外面的情景全都一一现入我的视线中,在我的正前方,为我驾车的小六此刻已滚下了马,被同伴扶着立在一旁,他身上的那道血凛凛的伤口,足足有一尺来长,真不知道那家的马鞭是用什么来做的,抽在人身上,竟然可以使人皮开肉绽!在我马车的正前方,站了一个青衣的丫头,只见她有几分秀丽的眉眼此刻正高高挑起,嫩白的脸上全是得意之色,揪着眼睛正打量着我。
这位想必就是那位叫香环的丫头了。一想到这里,我突然面露出微微一笑,正巧被那个丫头看见,她得意的脸上突然一怔。
“是吗,明郡王妃既然想见我,我可不就已经在这儿了,怎么郡王妃还不快掀了帘子,这样一直闷着,可是什么都看不见了。”轻描淡写的说过,那个丫头听了顿时青了脸,刚才见我的那一怔也快速的从脸上退去,我身边的丫头们听了我说话的语气,也个个偷笑了出来,红儿也是在一边颇为得意,刚才的不甘一扫而空。我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正巧把我所处的境地给反了过来,说出来让人听着,反而更像是那郡王妃急着想见我一般。
“你……”那香环丫头一气之下,什么都说不出来,想挑我的病儿,可是却偏偏挑不出什么,一个人说话的语气一改,这意思竟然可以反了过来,这件事还真是教育了我,凡做什么事,首先在气势上绝对不该输人一筹!
微笑着看着对面的那辆豪华马车,依然没什么动静,我正想放下帘子,坐回车厢里去。我猜那郡王妃现在即使已经气得暴跳如雷,也绝对不会就此掀开帘子钻出来,在那么多家丁丫头的面前,我那句话可是说的清清楚楚,这郡王妃真要是气得钻出来,那么我那句话就正好扣在了她的脑袋上,自己摆明了心态是急着想见我这位予王妃!
现在是退也不得,进也不得,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持沉默不动!
“怎么了,我们王妃心善,说了,请你们先过,再不走,这就要晚了!”红儿跟在我身边多日,多是学了我一些,说起话来也颇有那么点狡黠,明郡王那府子人顿时如群龙无首般,不知所措。
“哼,我们走!”那个香环还真是个管家的丫头,见到这样的情况,万是吃不到什么甜头了,她冷哼一声,拂了一下长袖,转过身去,厉声叫道。那些个奴才,听到了命令,立马重装上位,驾着车先过了巷子。
待明郡王府的车马都走远后,身边的那些个丫头家丁们这才释然的嘀咕起来,兴奋之余,更有的是一种骄傲,我坐在马车里,却和外面的氛围截然相反,我这一闹,恐怕使的予王府和明郡王府的关系更加恶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