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汉梦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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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傻瓜

八月中旬了,安莎曼还是找不到合适的广告公司。南水市出色的广告公司都被葛瑞帆亲自出面压制住了。葛瑞帆甚至不惜代价成为其中几家公司的股东!而欧阳彻不可能把这么重要的单交给默默无闻的小公司。其他的珠宝公司夏季新品陆续上市,安莎曼岂能不急?

这天晚上,欧阳彻收到葛珊芊的信息,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他顿时百感交集,盯着信息发呆了许久。葛珊芊离开后,他的生活平静了不少,但是再没有一个女人像她那样和他不停地闹脾气,惹得他无所适从。他偶尔还是会不自觉地想念她那一份独有的可爱,任性到极致,倔强地哭完,再需要他的温暖。

他当初是怎么接受她的倒追的呢?

也许就是因为喜欢她的要强和任性。她说她想谈一场自主的恋爱,不想再受到父亲的管制,渴望追求属于她的自由。那个时候,她对他来说,的确很特别,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她的喜怒哀乐可以肆无忌惮地展露在你面前,毫无做作,毫无顾虑,也不管你是否能接受她的情绪变化。比起那些自认为是名媛淑女的豪门千金,她可算是一朵奇葩了。

他犹豫了一会,写了条短信给她:不是你的错。

他认为葛瑞帆阻止其他广告公司接安莎曼的广告任务,可能不仅是为了帮女儿出口气,真正的目的其实别有所图。他和葛珊芊在一起的时候,他为了避免闲言碎语,安莎曼很多重要的广告他都是找别家公司,而不会交给葛氏。他不希望听到别人说他是依靠女人的力量发展他的事业。葛瑞帆也是个要强的人,肯定早心存芥蒂了,现在不过是趁着为女儿出气的幌子,给他颜色瞧瞧罢了。

这是男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葛珊芊哪里会懂?他不禁有些心疼她的单纯了。

她多想打电话来听听他的声音,已经分开三个多月了,她跟他刚谈恋爱的时候,她发觉自己渐渐离不开他,她从来不敢想象自己离开了他,生活会多糟糕。然而,等到分开真的来了,她才明白一件事,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谁能陪谁到永久。小时候听的那首《最浪漫的事》,永恒的爱情,在现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似乎变成一个遥不可及的传说。

看到他回的信息,她心里一酸,闭上眼睛默默地流了一会泪。她多贪恋和他再有多一点的联系,可是继续给他发信息,或者打个电话过去,只怕遭他嫌弃吧?

她还是忍不住打了电话,却是打给肖霖的。

她只想找个人陪她买醉。

肖霖到酒吧找她的时候,她喝完了第三杯威士忌。

“今天怎么想喝酒了?”肖霖看了一眼她的空杯子,郁郁地问道。她拿起酒瓶要倒酒,他一把夺了过去。

她说:“叫你过来是陪我喝酒的,你要是不让我喝,那你就滚回去。”

他只觉得心头被重击了一下,闷闷地疼疼地。他放下酒瓶子,在她右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给他倒了一杯,他一下子全喝完了。她对他的表现很满意,对他竖起了拇指。他苦笑了一下,问她:“你心情不好?”

她咯咯地笑了,听起来笑得很开心,但她的眼泪溢出来了:“离开他,我的心情就没一天好过。”

他痛苦地握紧拳头,低头道:“你知道吗?他已经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和你分手那一天起,他再也没有提过你的名字。总裁的办公桌上你送他的那些摆设物他全丢了。”

“有句话,你听过吗?”她似乎早料到一样,一点也不意外,“不分手,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有多贱。我现在终于知道我葛珊芊是一个多么惹人嫌的女人,是我自己作贱,根本不值得你同情。”

他仰头喝完杯中的威士忌:“我不是同情你。”

她笑:“那是什么?一直以来,你默默地帮了我那么多的事,你说你到底图什么啊?”

他看着她认真地说:“我只是心疼你。我图的就是希望看到你幸福。”

“傻瓜!”她倒了一杯酒,慢慢地饮了一小口,半醉半痴道,“世界上没有第二个像你这样的傻瓜了,肖霖,你真的好傻啊。”

他说:“问世间情为何物,别人的答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愿意为你做一个傻瓜。我可以为了我喜欢的人付出一切,包括牺牲我自己的幸福。”

她被他的话震撼住了,愣愣地看他坚定的眼神中透着的温柔,她实在不懂为什么当她在为另一个男人伤心欲碎的时候,眼前的这个男人却在为她伤心。爱情真是既简单又复杂的东西,它像一张蜘蛛网,黏住了猎物,你无论怎么挣扎,想逃也逃不掉。

她伏在桌子上放声大哭,眼泪哇哇地流个不停。他慢慢地伸出手,犹豫着要不要摸着她的头安慰她,他多想拥她入怀!最后,他也不过是递给她纸巾。她不肯要,依旧是哭着。

他感觉她情绪有点不对劲,尽管他知道她是很爱哭的。他说:“你不是去找过杨诗兰吗?你说欧阳彻是你的,谁也不能和你抢,你现在这是在做什么,自暴自弃,气馁了?”

她抬起泪眼,盯住他:“那天,你跟踪我了?”

他没有否认。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继续闷头喝酒。

他夺过她手中的酒杯:“别喝了。这样不像你。”

那个任性刁蛮、自信霸道的葛珊芊不会这样哭着把自己灌醉的。

她喷了口酒气,抓住他的领带,把他拉近自己,她醉眼惺忪地笑着:“我那样和杨诗兰说,只不过是为了维护我那一点可怜的自尊,我不想在那些小孩子面前丢脸。就算是我找错了杨诗兰,我也不要低头和她认错。我看她第一眼就讨厌她,我讨厌她看我的眼神,那种充满可怜和哀戚的眼神,她以为她是谁,她对我很了解吗?不就一个黄毛丫头,她知道我和欧阳彻之间发生过什么啊,我都有他的孩子了,我有了他的孩子,他却不要我了,啊……”她又哭了。

他怔住了。

他攥紧了握在手里的酒杯,狠狠地咬了下牙。

“嘭”——他砸了那个酒杯。

和周围的人一样,她也吓了一大跳。

她居然有了欧阳彻的孩子!他最不能接受的是,欧阳彻竟然还能忍心抛弃她!

“走!”他拉起她往外面走去。

一出酒吧,夏天的晚风袭面而来,她觉得吹地很舒服,哼哼唧唧地唱起了歌。她走路跌跌撞撞的,他横地将她抱了起来。

她唱《有种爱叫做放手》。曾经她不屑听这首歌,她以为爱一个人就要牢牢地抓紧他,放手发表着懦弱。现在她却躲在肖霖的怀里哼唱它,满脸的泪水流啊流。原来,有时候放手不是因为不爱,而是爱得太累了。

“谢谢你,肖霖,谢谢你陪我喝酒。”她揪着他的耳朵,大声地喊道。

路人投过来嫌弃的目光,撇撇嘴,都离得远远的了。

他生气地说:“葛珊芊,怀孕不能喝酒,威士忌对胎儿不好,你不知道吗!”

她嘟起嘴巴,冲他喷气,嘿嘿一笑,头一歪在他的肩膀上就睡着了。他暗叹幸亏她酒量不好,不然她喝得更多,对肚子里的孩子伤害更大。他疑惑难道她不在乎这个孩子?

“欧阳彻,你给她的伤害,我一定要你千百倍地还回来!”他暗下决心道。

很快到了九月初,安莎曼的双荷系列不能如期上市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集团上下一时人心惶惶。欧阳彻更是愁眉不展,却无计可施。暂时找不到方法解决燃眉之急,他认为这不代表是他输了。他干脆暂停了双荷系列的进展,转而忙其他的项目去了。偶尔他一个人独处时,他会问自己,为什么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梦就这样开始了双荷系列?其实,梦本身就充满不确定性,梦的表象是和现实生活脱离的,做那样的梦也不算奇怪。可是,放弃已经开始的工作,他绝对不会甘心,所以他不可能轻易放弃的。

这天晚上加班到很晚,他离开公司大厦的时候,整栋楼都是黑的了。街上的人寥寥无几,只有三三两两的车辆经过。他单手开着车,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放在唇边挡着。他思考问题时有这个习惯,平时不以为然,今晚突然想起杨诗兰喝醉那晚咬他的手指的事了。他微微地笑,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杨诗兰应该在熟睡中了。可他真的很想打个电话给她,只是莫名地想听到她的声音。

半夜没事打电话给一个不是他的女人的女人,这不是他的风格。

“我这是怎么了?”他自嘲地笑了一下,刚拿出的手机又放回去了。

杨诗兰此时正在睡梦中,梦见有个人背对着她和她打电话,她听不出来他是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她便好奇地跑过去,看到的竟然是欧阳彻!她马上被吓醒了,怎么会无缘无故梦到那个家伙了呢。她翻了个身,短时间内是睡不着了,看见床头的桌上手机在发着亮光。她一把抓过来看,是一条垃圾短信,她失望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杨诗兰早早地起了,带着小青去绿湖边慢跑。她沿着绿湖边慢慢地跑,心思也跟着慢慢地飘走了。湖边的长木椅,她和欧阳彻一起坐着聊过,记得那一晚的月色如水。她露出甜甜的一笑,叫上小青往家的方向走回去。每次想到欧阳彻,她总是觉得心里暖暖的,悄悄地乐开了花而不自知。

她抱起小青,它最近长大了不少,身体胖嘟嘟的,毛茸茸的。“小青,今天让你见见卫青哥哥吧。”

小青的眼睛提溜了一下,“嗯嗯”地吟唤了两声。

她抱小青更紧了,摸了摸它的头:“小青乖。”

午后,她骑上她的自行车,把小青放在车篮子里,她要去武院找卫青。好巧不巧地,她到卫青的宿舍里时,看到香婷也在。香婷本来和卫青在聊天,笑得很灿烂,看到她来竟然有点不高兴。她觉得香婷最近对她态度怪怪的,好像对她有什么不满。

她抱着小青在卫青身边坐了下来,卫青接过小青,仔细地瞅了瞅,道:“诗兰,你说小青长得很像我,我看不出哪里像啊?”

诗兰正要笑着回答,香婷冷哼一声:“也只有杨诗兰会造这样低级的冷笑话了。”

诗兰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尴尬地瞟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香婷:“卫青,我那都是开玩笑的,你切莫当真。”

卫青摸着小青的头:“既然诗兰如此喜欢它,那也便是喜欢我了。”

“为什么?”香婷叫了起来。

卫青笑道:“她觉得我和这只小狗相像嘛。”

“什么逻辑!你们都是怪人。”香婷不满地驳道。

诗兰说:“香婷,是不是炎豹又惹你了,火气这么大?”

香婷霍地站起来,半笑半生气地道:“谁说我和炎豹闹脾气了,我现在就要去找他玩。”

香婷走到门外,装作不经意地带上了门,然后再靠近门缝,蹲下身子凑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她听见诗兰问卫青,她在生哪门子气。卫青说本来好好的,没见她生气,她情绪变得真快。接着,他们聊了别的事情去了。

香婷郁闷地叹了口气,心里有说不出的憋屈。炎豹从对门出来,看见她坐在地上,脸涨得通红通红的,便问:“你在干嘛?”

香婷冷不防丁被炎豹吓了一小跳,拍了拍他伸过来的脑袋:“大白天地吓谁啊你。”

炎豹站直身子,揉揉被她敲的地方,她下手真够重的。他说:“你没事坐在地上干嘛,神经!”

“你才神经咧!”她一下子跳起来,猛地又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记,“走啦,带我去兜风,这里实在太憋气了。热死了!”

憋什么气啊?他望着她走在前头的背影,无可奈何地笑了,明明就是她在生莫名火,哪里是憋气?

“诗兰,小青就留在我这里好吗?”卫青很喜欢小青,“我会好好照顾它。想你的时候就抱抱它。”

诗兰愣了一下,看了看小青,它在卫青怀里闭目养神呢。它应该也很喜欢卫青的吧。

“好啊。”诗兰点头道。

“诗兰,其实我有件事想问你,”卫青沉默了一会,酝酿着开口了。

她听出他语气里的犹豫,便鼓励他道:“你说。”

“……那个和陛下很像的男子,你和他熟识吗?”他抬起明亮的眸望着她。

她吃了一惊,料不到他想知道的事竟是这个。他最在乎的人就是她,他最介意的就是她和“彻”之间的关系,哪怕这个彻是欧阳彻。她提了一口气,慢慢地呼出来,镇静地笑道:“我和他连朋友也算不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他低吟道:“只是想知道。”

她看了看他眨动的双眼,那双俊气的眼里面满是伤感,她忽然心疼了。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诧异地抬眸看向她,她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的一汪清亮。他轻轻地抓住了她的手,小心地握在手心里。他多次想问她,他和她的夫妻之名是不是就这样在彼此的沉默中烟消云散了?她从来不提及,他也就不敢提起了。毕竟她是在拿那场婚姻来做一个庇护,她不是真的爱他才嫁给他的,不是吗?

他心痛的感觉,她如何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