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算了，你睡床，我睡沙发吧。”见林小洛动了真格，抱着被子就要开门去客厅，程皓都顾不上穿件衣服，赶紧下床拉住了她。
林小洛躺在床上，虽然占据了主要阵地，心里却一点都不好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平时都是在程皓的拥抱中入眠，现在因为吵架心情不好，也缺少了那个温暖而坚实的拥抱，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此时的程皓并没有去客厅的沙发睡，而是靠在房间的椅子上睡。他的理由是“家丑不可外扬，不想让女高音秦眉看他们的笑话”，林小洛也赞同这个观点毕竟他们俩再怎么闹是他们俩的事情，没必要搞得人尽皆知，更没必要把笑料留给秦眉。
此时此刻，程皓也睡不着，一是在椅子上睡觉冷，二是也确实没心情睡。都被林小洛赶下床了，还有心思睡觉才怪呢！
林小洛借着台灯的光看向程皓。他只穿着一身睡衣，不声不响地坐在椅子上，眼睛微闭。
这样睡一宿会感冒吧？他怎么看上去那么孤单，那么可怜？林小洛看着程皓，心渐渐又软了下来。她还是心疼他，在乎他，舍不得他挨冻。她并不想跟他吵。程皓说的买机票的那些缘由，她都能理解，他们以前也有过大额消费，比如给她买笔记本电脑就花了8000多，但是要将4000元花在机票上，她怎么想都只有一个感觉——心痛，不值得！所以冲动之下就要发发脾气。
林小洛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于是问程皓：“你不会多穿一点衣服吗？那样不冷吗？”
“看上去你很关心我嘛”程皓有些小得意，看来林小洛应该不再生他的气了。
“我才不关心你呢！我是怕你感冒了传染给我”林小洛是刀子嘴豆腐心。心早就软了，嘴巴却仍然不留情。
“哦。那我就在这儿睡吧。唉——没人关心的人哦！可怜哦”程皓长叹一口气。他其实是故意只穿睡衣的，也算是小小的苦肉计吧。
僵持了一阵子，林小洛实在于心不忍了，便开口说：“你上床睡吧，你那样容易着凉。”
程皓自然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边爬上床边说：“这可是你说的哦！不是我强行要上床的哦”
“小洛，对不起，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应该先跟你商量的。”一上床，程皓就抓紧自我检讨，勇于承认错误。
林小洛其实内心已经原谅他了，但还是忍住什么都不说。
“小洛，这次我之所以坚持要回家，是因为我爸爸过世后我妈妈就没有开心过，而这次她得知她即将有儿媳妇了，开心得不得了。我不想让她老人家失望，我没在身边照顾她已经很不孝了，我不想春节的时候她还孤苦伶仃一个人。所以，小洛，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钱是王八蛋，没了再去赚嘛，我们不要为钱吵架了，好吗？”程皓继续说。
“好啦，不生气了，毕竟金钱是为我们服务的，我们不要做金钱的奴隶。”林小洛忽然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
“小洛，你真好”说着，程皓就像往常一样从身后抱住林小洛，她没有拒绝这个温暖的拥抱。或许人对温暖天生缺乏抵抗力吧，此刻林小洛只想起一句话：靠近你，温暖我。
从北京出发那天，天空一扫前几日的阴霾，是个难得的大晴天，林小洛怀着愉悦的心情开启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飞行之旅。
飞机在云层中穿梭，舷窗外的天蓝得几近透明，远处的云朵层层叠叠。
林小洛望着窗外的景色，安慰自己说，这次花这么多路费，就当是出来旅游吧！去游乐园坐一次过山车还要20元呢。
不过两个半小时的时间，飞机就已经停在了G省省城的机常
“有钱就是好啊！原来坐火车到省城要三十小时，现在坐飞机才两个半小时我们就到了！原来距离远不是回家的难题，没有钱才是难题。”下了飞机，程皓就慨叹。
“切，你才知道是钱的问题啊，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加油挣钱才是王道。”林小洛向来喜欢总结陈辞。
“呵呵，快走吧，我们乘机场大巴到市区，然后再坐两小时客车就到家咯。”程皓的归家心切溢于言表。
“小样儿，你是越来越高兴，我是越来越紧张啊，你们这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礼仪，再跟我说说，不要让我出丑氨林小洛拖着小行李箱紧跟在程皓后面。
“放轻松吧，我家人和亲戚都很好相处的，待会儿在车上我再好好跟你说说。”程皓转身牵起林小洛的手向出站口走去。
过年的时候买客车票都紧张，程皓和林小洛下午两点就到长途客车站了，却只买到了下午四点半开往姐姐程珊所在的Z县的车票，因此，接近七点、华灯初上的时候，他们才拎着大包小包到了程珊家门口。
程珊家在一栋居民楼的七层，没有电梯，他们爬上去时已气喘吁吁。
还没有敲门，程珊就来开门了：“程皓，回来啦”
“姐！这是林小洛。”进了屋，放下行李后，程皓做介绍。
“姐姐好。”林小洛露出招牌式的笑容。
“小洛一路上累了吧，先坐沙发上歇会儿，我把菜拿去热一下，马上就开饭。”程珊说着就上来端餐桌上的菜盘。
林小洛这才留意到，程珊的身边还有一个小女孩，她用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沙发上的两个陌生人。
“睿睿，叫舅舅。”程珊对小女孩说。
睿睿眨一眨大眼睛，怯生生地说：“豆——豆（舅舅）。”
“睿睿现在说话还不是很清楚，你这个舅舅成豆豆了，哈哈。”程珊笑着向厨房走去。
“睿睿乖，睿睿，这是舅妈，叫舅妈。”程皓指着林小洛对睿睿说。
“豆——妈（舅妈）。”睿睿虽然对突然造访的一对年轻人不熟悉，但她不认生，小嘴巴还挺甜。
童音很好听，睿睿又是那么娇小可爱，林小洛一边说着“睿睿真乖”一边忍不住想要去抱她，不料睿睿扭头就跑掉了。
“你把玩具小狗拿出来，睿睿肯定跟你玩。”程皓赶紧给林小洛支招。
这招果然好使，不一会儿，睿睿就围着林小洛团团转了。
很快，程珊就将可口的饭菜端了上来，然后招呼睿睿说：“睿睿，来，妈妈陪你玩小狗好不好，舅妈要去吃饭了。”
“好——”睿睿拖着稚嫩的童音，抱起小狗向程珊走去。
程皓带林小洛去厨房洗手准备吃饭，刚进门，林小洛就轻声问道：“怎么没有见你妈妈呢？”
“不知道，待会儿我问问我姐，快点洗手，我饿坏了。”
林小洛不再说什么，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路上那些紧张都白费了，根本没有什么隆重的接待场面嘛，哦，不对，压根就没有接待，何谈隆重，冷冷清清还差不多。
林小洛坐到餐桌旁一看，有点纳闷：餐桌上可谓“泾渭分明”，程皓那边红艳艳一片，林小洛这边一片绿色，全是清淡素雅的菜。
“还愣着干什么，快吃吧，我这边全是辣的，不怕辣的话欢迎品尝埃”程皓对着这满桌子的家乡菜，早就垂涎三尺了。
“小洛，程皓跟我说你不喜欢吃辣，我做了几样清淡的菜，不知道符合你的口味不，你尝尝看。”程珊已吃过饭了，她坐在旁边陪他们。
“色香味俱全啊，姐姐厨艺一级棒的。”林小洛由衷地称赞道。同时，她的心里涌过一丝暖流，程皓就是体贴啊，这些小细节都早替她考虑到了。
“对了，姐，你帮我定回北京的火车票没？这次我已经提前三天走了，年后可要按时去上班的。”程皓把头从饭碗里抬起来问道。
“我让你姐夫去办了，他们有个同事的母亲就在省铁路局工作，应该没有问题。”程珊正说着，看到睿睿准备将那玩具狗的耳朵送到嘴里咬，赶紧跑过去制止。
“咦，姐夫呢，怎么没见他？”林小洛问道。
“不知道这会儿在谁家牌桌子上赌呢，唉，随他吧，这大过年的，我懒得管他。”提起汪建，程珊轻叹了一口气。
“姐，妈妈现在还是在火车站旁边那条胡同摆摊吧？”程皓赶紧转移话题，同时用手臂轻轻碰了一下林小洛，示意她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是的，还在那里，因为你们原来说的是2月5号才到家，所以她前天进货的时候进了好多，准备趁年前这几天多赚点的，今天听说你们提前回来了，她又去联系其他摆摊的朋友，准备低价将货处理掉，明天就来陪你们。”
听了程珊的话，林小洛刚才在厨房问程皓的问题似乎有了答案，不过，她的心里对这个未来的婆婆仍然有些微词：就她那小打小闹的生意，有迎接未来的儿媳妇重要吗？要是将来我的儿媳妇第一次上门，无论多么重要的工作我都会放下的。
“不用处理了，明天我们去帮她卖年货去，待会儿我给她打电话。”程皓说道。
“不用了吧，小洛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好好陪她。”程珊劝道。
“姐你不知道吧，咱小洛是未来的作家呢，我们练摊这是体验生活，在北京还没这机会呢，是吧，小洛?”程皓回到自己的主场显然比在北京话多。
“好啊，我们明天一起去陪阿姨摆摊。”林小洛也真想去现场看看，到底是多好的生意让程皓妈妈放不下。
这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林小洛问程皓：“你不是说有好多人要来参观我这个女版‘大熊猫’的吗？怎么今天一个观众都没有？”
“我们家亲戚都在乡下呢，过了春节再去拜访他们，他们住得比较分散，参观女版‘大熊猫’的活动我们要实行‘上门服务’的。”程皓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怎么，女版“大熊猫”没人看也会寂寞啊？”
林小洛：“……”
第二天，程皓带着林小洛去集市看程妈妈，临行前，程皓将他们从北京带来的电暖宝充好电，让林小洛待会儿送给妈妈。
那是一条悠长而热闹的巷子，买年货的人们络绎不绝。在巷子里走了一会儿，程皓就看到了日夜想念的妈妈。寒冷的冬天，柔和的阳光照在妈妈饱经风霜的脸上，程皓的心一下就抽紧了：仅一年不见，妈妈看上去却老了好几岁！
“老板，给我来两斤瓜子”程皓拉着林小洛的手来到程妈妈的摊位前，用地道的家乡话说。
“好嘞”程妈妈正准备秤瓜子，突然觉得这声音太过熟悉，于是抬起头：“小皓！是你氨程妈妈的脸上满是惊喜，“我准备把这点货处理掉就去你姐家的。”
“妈，这是林小洛。”程皓揽住林小洛的肩，将她扶上前一步。
“阿姨好。”林小洛微笑着跟程妈妈问好，随即赶紧将电暖宝递到程妈妈的手里，“阿姨，这是电暖宝，以后你带着，捧着它，手就不冷了。”林小洛心里虽然对程皓妈妈有一点意见，但不管怎么说，她是程皓的母亲，该有的礼节和尊重，她还是分得清的。
“好，好啊，你们用吧，我在外面习惯了，不冷，不冷。”程妈妈握着电暖宝的一端，跟林小洛推辞着。
那时，电暖宝存储的电能正逐渐转换成热能，一股暖流传来，温暖了程妈妈的手也温暖了她的心。
“妈——你就拿着吧，这是小洛特意给你挑的。”程皓见妈妈还在推辞有些急了。
“程妈妈啊，你就收下吧”旁边有个卖年画的阿姨打量了林小洛一眼，凑到程妈妈耳边小声说道，“这是你儿媳妇吗？初次见面就送温暖，多孝顺氨
程妈妈点点头，嘴巴都笑得合不拢了。
G省的方言不是太难懂，加上这些年程皓有意无意的培训，林小洛此刻G省方言能力等级至少在6级以上，所以刚才那些对话她都听懂了。看着程妈妈满脸的笑意，林小洛明白了为什么出门时程皓坚持要她把电暖宝送给妈妈了。
程皓看着妈妈笑得这么开心，心里想的是，这次花多少钱回来都是一个字——值！
“小皓，帮我把这些收起来，我们回家。”程妈妈一高兴，决定今天不摆摊了。
“妈，我们今天来就是帮你卖年货的，这些货年前不卖掉不就砸在手里了吗？”程皓阻止了妈妈收摊的打算。
“这也没多少，小洛来了，哪能让人家在这待着。”程妈妈执意要走。
“阿姨，没有关系的，我也想看看程皓怎么卖东西的呢，他刚才还跟我吹去年他两天帮您卖出一千多元的货，是真的吗？”林小洛赶紧表明心迹。
“呵呵，那倒是真的，每年都只有年前这几天生意好。那这样，小洛，我带你去那家店里烤火，我跟他们老板很熟的。我们把这点货卖掉，一会儿就走。”程妈妈始终觉得准儿媳来了还摆摊不是待客之道，所以想先安排好林小洛。
“阿姨，我不冷的，我就待在这里，我也是来帮忙的哦。”林小洛可不想给未来的婆婆留下娇小姐的第一印象。
“哎——走过路过的朋友注意呐，都过来看一看瞧一瞧啊，正宗的内蒙古大草原瓜子嘞，颗大粒满，现炒现卖了哈。哎——”这厢林小洛还在跟程妈妈互相劝说，那厢程皓已经扯开嗓子开始吆喝了。
林小洛和程妈妈相视一笑，都不约而同地走向摊位后边，准备接待被程皓招呼过来的顾客。
就这样，在某个冬日阳光照耀的午后，在G省Z县的某条小胡同里，一家三口摆地摊的和谐场景隆重上演，林小洛看着程妈妈脸上幸福的笑容，再听着程皓激情澎湃的吆喝，程皓给她讲过的那些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
程皓初三中考那年，程皓爸爸经营的制砖厂亏损，债台高筑。而程爸爸又不幸地在修理制砖机时被传动皮带夹断左手四根手指，在爸爸住院期间，程皓为了尽早减轻家里的负担，在中考志愿上填了师范类院校，这样，只需三年他就可以参加工作了。但是，后来不知道爸爸从哪里知道了这消息，硬是押着他去班主任那里将志愿改成了某重点高中。他语重心长地说：“你爸爸我就是书读少了，现在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