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街道似乎是黑白电视机里的画面，“沙沙”声从刘海身边经过，把他脚下的烟头也都扫走了。
他站在马路边上，身姿略显挺拔，像一个处在茁壮期的树苗。旁边放着一个精致的黑色旅行箱，从远处看像是一个深度无尽的黑洞守护在他的身边。他又点上一根烟，烟头没有刚才亮了，吐出的二手烟与晨雾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他有些激动，像是一个第一次带兵打仗的将军。他不想回头，当通往郑州的大巴停在他身边的时候，还是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住了十几年的小区。
上了车，很暗，也很暖和，隐约还有空气清新剂的味道。郑州的车票二十，他把行李箱放到座底下正好。稍等了会儿司机又拉上了一个姗姗来迟的乘客才满意地开车，刘海看着家门口在眼前只是一掠而过，突然觉得司机是那么悲伤的职业。
他走了，离开这里。他觉得他是去打工，而且还不知道能打什么工。他年仅十六而已，以他的层面实在想不出以自己的能力能干什么。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刘海看着车厢里站着这么多人，好奇他们都在忙碌着什么，他们又为什么忙碌奔波在这个世界，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个世界感到迷茫。
大巴停停走走用了三个小时才到了郑州汽车站，周围的人一涌而下，似乎都比赛似的，茫然淹没了他，因为他没有目的地。他问司机这是哪儿车站，司机告诉他：“北车站。”
这三个字几乎快要把他打晕了。一下车顿时觉得天旋地转，他又上车把行李箱拿下来，拉着行李箱朝着出口走去。走在阔大汽车站中更让他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出了北车站的大门，各种摊贩映入眼帘，Beyond励志的歌喉不知道从那家店铺传来，他就随着励志的歌喉离开了北车站。
他是勇敢的，因为他一直走着，连东南西北都不知道，拥有着丝毫不怕迷路的精神！边走着的同时也不断着看着路边的店里有没有贴出招聘启事。对于电线杆上贴的那些月薪过万的工作他还是知道那是骗人的。
不管他走到哪里多少都会有人看他几眼，很明显这个衣着光鲜拉着旅行箱的男孩又是一个离家出走的，路人时不时的关注让他感觉不自在起来。
慢慢的，身上开始渗出了汗，胳膊酸得也不行，两只手不断换着拉行李箱，一直走到实在有些饿了，才随意来到一家脏兮兮的饭馆，要一份炒面。老板给他端上来时，他扬起白皙稚嫩的脸庞，问：“老板，这哪里招人？”嗓音略带粗哑，明显处在正发育的阶段。
老板看了他一下，说：“前面，我前几天看到那个纯氧夜总会找服务员，你去看看吧！”刘海点点头，老板看着稚嫩的刘海狼吐虎咽地吃着饭，忍不住在他碗里放了一个煎鸡蛋，刘海很真挚地对老板点点头。
吃完了饭，刘海按着老板的指路走去，前面很繁华，和刚才的地方丝毫不同，纯氧夜总会的大招牌就在刘海的眼前。关着的玻璃门前挂着一个牌子：面试服务员下午五点。
刘海看着手表现在才十点多，这段时间往哪儿啊？
又拉着行李箱在附近的一个不是很正规的旅馆开了一个房间，一百块钱一天，刘海拿着钥匙进了房间躺在床上，他不敢相信自己已经出来了。这间房间有床，空调，不大的电视机，和没有热水的厕所，他已经很满足了。对于现在来说。
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连鞋子都没脱。他梦见了家里的一切，很乱，醒来时又觉得自己似乎跟那个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可以说他现在是一个孤儿，那是他心中不可触碰的位置。
看了看表刚好五点。把现金都拿上，出来旅馆朝纯氧夜总会走去。夜总会这时已经打开了半扇门，刘海进去，里面装修豪华但是很暗，有五六个服务员在忙碌走动着，一个正在擦杯子的服务员说：“对不起，这还不到营业时间。”
刘海带着难以掩盖的稚气说：“不是不是，我是来应聘的。”
服务员问：“你成年了吗？”刘海摇摇头，“对不起，我们这儿不收童工。”服务员说。
刘海有些失望，他说：“你让我试试吧！”
服务员回答他：“其实我说的不算，你得问我们老板，他还没来，你就在这儿等他吧！”
刘海很尴尬地站在门口等着夜总会老板的到来，一个穿着艳丽女人进来，看了刘海一眼。刘海觉得只有艳丽这个词适合她，他很美丽，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和火红的嘴唇足以让男人心动。
服务员说：“茉姐，这个小孩说是来应聘服务员的。”
茉姐回头看着刘海，问：“来应聘的？”刘海点点头，稚气在茉姐的妖娆气质下更是显露无疑。“成年了吗？”茉姐质问似的说。
刘海有些为难地说：“你可以让我试试，我可以的，工资少点也没关系！”
茉姐说：“不行，我们这儿不招童工，你去其他地方试试吧！”
刘海赶紧叫住转身走的茉姐，说：“我不要工资，吃住就行！”
茉姐转过身，笑了，走过来。刘海马上就闻到了扑面的香水味，茉姐说：“我再问你一遍，你成年了吗？”
刘海说：“成年了！”
茉姐说：“身份证呢？”
刘海毫不犹豫就说：“弄丢了。”
周围的服务员和茉姐都笑了起来，茉姐说：“过来跟我谈条件吧！”
刘海顿时松了一口气，跟着茉姐坐电梯来到二楼，二楼跟下面不一样，这里全是包厢。茉姐说：“我们的夜总会有五层，人很多很杂，你刚来就在一楼就行。”来到一间走廊的办公室，里面有一张办公桌和一把老板椅。茉姐接着说：“你确定在这里干吗？”
刘海说：“我确定在这干。”
茉姐说：“试用期三个月，能坚持下来吗。”刘海有些犹豫地摇摇头，茉姐说：“没关系，反正你也不要工资。”
刘海说：“可以吃住吗？”
茉姐说：“住？这里下班之后会有人在这儿看着，你跟他们住怎么样？”
刘海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上班的第一天他的工作就是在一楼端盘子，而且他很快就知道了夜总会的复杂，原来这里不止有服务员，后厨。还有一些保安，就是黑社会，俗称看场子。另外他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鸡”，她们并不是浓妆淡抹的，而是穿着随意的跟普通女孩一样，有的难看，有的好看，有的清纯
“诶，看够了没。”桌子玩笑地说。
刘海回过神，桌子是他在夜总会认识的第一个人，就是擦杯子的那个服务员，偶尔调酒。刘海说：“大杯啤酒。”
桌子把啤酒放到刘海的托盘上说：“你是个雏儿吧！”
刘海红着脸把啤酒放到客人的桌上。这一晚上刘海没事时就看桌子调酒，桌子对刘海说，他调酒都是给那些白痴看的，他们还真以为把酒和雪碧兑在一起晃两下就好喝了，那是糊弄傻x的！不过他调酒真的很帅，杯子在好像一股无形的线拴在他手上一样，怎么扔也不会飞出去，桌子说他用的金属杯子叫“听”一听啤酒的听。
一楼在十二点左右很是吵闹，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DJ放着串烧曲子，还在不停的喊“嗨起来”
客人更是形形色色，一会儿的时间他见了三次在酒里放药的人。刘海将酒放在他们的桌子上的时候，会以一种从上向下的视线看客人的脸，有的美，有的丑，有的粗糙，有的流畅。舞池里的群魔乱舞和吧台上的畅叙幽情，都在增长着刘海的见识。越来越多的人进来，那些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会在服务员的带领下去乘电梯，衣服破烂的人则只是一句简单儿冰冷的“欢迎光临”。
一直到凌晨一点多，一楼的人渐渐地少了，一些年轻人大都会醉醺醺的搂着异性去找地方睡觉，成功人士会带着一些年龄只有他们一半年龄的女孩从楼上下来，然后乘车离开而不是骑摩托。
“诶！”桌子叫道。
刘海知道是在叫他，“怎么了？”
桌子打开一瓶啤酒，倒成两杯，说：“算我的。”
刘海这是第一次喝酒，喝了一口，问：“为什么有人爱喝这些难喝的东西？”
桌子说：“因为它难喝而且还能喝醉，这就是理由，诶，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
“刘海，大海的海。”
桌子说：“看你的名字都是清纯的，要是个女的在这儿就赚大钱了。”随即又说：“再大点儿也行！”
刘海知道他在说什么，说：“别跟我说这个。”
桌子笑了，说：“还不好意思，让我猜猜，你是离家出走？”
刘海将杯中的酒喝完，晕乎乎的，点点头，说：“是。”
桌子也将杯里的就喝完，问：“再来一瓶？”
“别打了。”刘海拦住桌子问：“楼上是干什么的？”
桌子说：“都是些有钱人玩的地方，花样多了，你也不懂，对了，你晚上住哪儿啊？”
刘海说：“茉姐说他安排。”
桌子悄悄对刘海说：“你小心些，晚上住这儿的都是看场子的。”刘海点点头。
凌晨两点半，一楼都被打扫好了，桌子说晚上下班之前都要开会点名。
整个夜总会的人都在一楼站在一起，有五十多人。刘海所见的那些小姐没有来，桌子说她们不是这儿人，只是坐台有的是串场，不过都会给点钱给夜总会。又过了一会儿，茉姐在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的搀扶下下来，西服男子点了一下名，没有念道刘海的。茉姐似乎喝酒了含糊不清地说：“那个我们这里来了一个新员工，你过来，叫什么？”
刘海走到茉姐身边面朝着众人说：“我叫刘海，大海的海。”说完众人都开始议论纷纷。
茉姐说：“许主管，你把他安排一下晚上都在这儿住，招呼一声，这是个雏儿！”说完众人都是哈哈大笑，唯独桌子微笑。
刚才搀扶茉姐的刘主管说：“没问题。”
散会了以后，很多女孩都来跟刘海说话，都让他晚上在这儿住小心之类的，刘海一直说，知道，谢谢。
脱下工作服，去旅馆拿了行李，许主管把他带到顶楼，五楼。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大房间，里面乌烟瘴气的，十几个人，有男有女坐在沙发上喝着酒，看见许主管都打招呼。许主管说：“这是新来的小弟，让他住这儿，茉姐说了不许欺负他！”
他们都开始起哄，说没问题什么的，许主管走了。他们继续闹，刘海看见有很多房间还是不知道住哪儿，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可这不是在家，谁管你死活。
刘海走进他们说：“我住哪间房啊？”
他们都停下来，一个化妆很浓的女人说：“哟，来了个未成年啊，虎子你还不给人家安排！”
一个光着膀子的男人说：“房间都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海把行李箱放在墙角，他看准了他们正坐着的沙发。又发现这里有阳台，刘海走到阳台上，风很足，他点上一根烟，慢慢抽着。
到三点的时候，他们不喝了，纷纷回房。刘海走过去准备睡觉，虎子说：“你干什么”
刘海说：“睡沙发行吗？”
虎子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