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无名最近占卜,算到皇上,遇到了一个很难解决的问题。”
东方戾心蓦地一沉,嘴角扬起一丝不冷不热的笑意,缓缓吐出几个字。“说说看。”
“为情所困,这是皇上的劫难。”无名的眼神之中,蒙着一层暗淡的光芒。
“劫难?国师似乎言过其实,夸大其词了。”东方戾蓦地笑意一敛,眼神冷淡。是眼看着琴幽容死去,还是亲眼放开紧抓慕容晚的手,要更加痛苦一些?
“无名手中的遗旨,捆绑了皇上的心。”一袭灰袍的老人,佝偻着背,低着头,令人无法窥探他此刻的表情。“所以,你决心要选择一世孤独的命运?”
“这是朕得到天下必须付出的代价。”黑眸紧绝,视线紧紧锁在国师的身上,这个无名,自己偏偏看不到,他到底是否站在自己这边,既不是最忠心不二的下属,也不是正大光明的敌人。更像是……先帝遗留下来的一个心腹。
“朕本可以杀了你,这个秘密,相信一定会随你长埋地下。”眼中的笑意毫无温度,东方戾冷嗤一声,语气不善。“但是朕不想这么做。先帝这么做,不过是要看看,朕是否可以成为一位可以舍弃自己感情的君王。”
“无名谢皇上不杀之恩。”这一句话,暗暗夹杂着平淡的笑意,无名低着头,从宽大的衣袖之中,掏出一卷淡黄色的卷轴,走上前去,双手奉上。
视线瞥向那所谓的“遗旨”,东方戾神色自若,语气稍显冷淡。“如今,朕做到了。国师,你似乎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来提醒朕。”即使痛苦,即使煎熬,他还是一味地承受着,因为,这是每一个帝王都需要经历的,不是吗?
“皇上,先皇没有看错,作出的选择,也没有错。”无名微微一笑,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笑意,声音苍老沉淀。“所以,这遗旨,也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了。”
东方戾脸色一变,俊眉紧蹙。“你说什么?”
“先皇重病,曾经将无名召到身前,提过他心中的天子人选,一直都是你,四皇子殿下。”无名轻轻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
“先皇对睿敏皇贵妃,始终都抱有歉意,但是这一生却对柳宛心用情极深。知子莫若父,知道你一定会将满腔仇恨转移到柳宛心之女慕容晚身上,所以才将这个要求,写进遗旨之中。为的是,尽最后一点力,保护慕容晚。”
“先帝曾告诉无名,若是殿下真正放下了恨意,不再为难慕容晚的那一日,就不该用遗旨来束缚殿下了。”
“无名,你的意思是?”他半眯起黑眸,虽然有一度怀疑,但是最终却选择去相信,无名所说的一切。
无名眼神平静,语气依旧荣辱不惊。“正是殿下此刻所想的。”
“父皇早就猜到了?”难道,自己一直生活在误解之中?为什么,心中却有一种希冀,窥探到一丝光芒,仿佛蠢蠢欲动?
无名的嘴角,噙着一丝平和的笑意,一字一句缓缓说道。“不,这不是定数,而是在个人的结缘。如果殿下对慕容晚投注的,是另一种情绪,遗旨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先帝只是想慕容晚可以得到幸福,如果殿下愿意,自然也可以。”他早就说过,她是天子的女人,不可能改变。只是,需要历练的,是他们两个彼此的感情。虽然看似不可能,但是早已情根深种。
“相信这,也是先帝一直期待的。”无名顿了顿,满腹沧桑。“所以,殿下不必再记恨先帝,更应该清楚,帝王能做的,有时候甚至不比一个常人。”
是,也许吧。他和琴幽容,慕容晚的经历,像极了父皇。琴幽容是当年的睿敏皇贵妃,而慕容晚,是当初的柳宛心,他自己,却依旧在扮演先帝的角色。歉意和悔意,给了琴幽容,但是为数不多的感情,却给了慕容晚。
这样的自己,凭什么再质疑,凭什么去恨父皇?
沉默着,蓦地转过身,只望了遗旨一眼,便将手中的长剑一挥,“啪!”地一声,无名手中的霎时碎成片片,像残雪一般在空中飞舞。
这样,心,不再沉重。
这一刻,寂寞,宛如囚禁太久的困兽,冲破了牢笼,无人可挡。
渭城。
站在新房之中,望向眼前的女子,不自觉扬起嘴角的笑意。
朱絮儿,李大哥的新娘,二八年华,面如芙蓉,身姿窈窕。
“穆姑娘,听说二弟和你,也就快办喜事了,是这样吗?”她的一个无心之问,让我不禁微微蹙眉。
我想我所确定的,是我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更不能利用这个最懂我的男子。将就在一起生活,却不会得到彼此想要的东西。“我们只是朋友。”
“是吗?”她顿了顿,缓缓摇摇头,冲着铜镜之中的我,淡淡一笑。“不像。”
望着她眉梢之间,呈现的喜色,我的嘴角缓缓逸出一句话,却不清楚自己的情绪为何。“你……幸福吗?”
“当然,幸福。”她弯了弯嘴角,转头看我,一字一句温柔尽显。“我不清楚,之后我还好遇到什么,但是唯一坚信的是,未来的路,他会陪我一同走下去。所谓的同甘苦,共患难,不就是夫妻吗?”
“穆姑娘,这一生可以找到两情相悦的那个人,自然最好。”
微怔了怔,我淡淡问了一句。“若是找不到……”
朱絮儿噙着嘴角的笑意,眼中盈盈闪着光。“若是找不到,也没有理由一定要孤独一生。寻觅一个懂你,信你,愿意好好待你的男人,将自己余下的人生,交给他。其实这,未免不是另外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