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朝一日,我一定会离开这里的。”她蓦然开口,眼中,依旧清冷无绪。
慕容乔没有想到,她会心生离意,若是她当真离开慕容府,自己岂不是再也找不到她了?这般想着,不免口气急促。“晚妹,你说得,这是什么话?这可是我们一起的家!”
“我欠慕容家的,都可以一并还清楚!”她目光幽深,仿佛没有听到慕容乔的话,但是心中已然清楚。
家,不是这样的。
家,在娘亲离世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她,就算舍弃这个姓氏,也在所不惜。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环儿心中大诧,脸色惨白。“怎么会……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没什么,只是骑马的时候,马儿受惊。”也只能怪她,骑术不精,慕容晚浅浅一笑,说得轻描淡写,却不能忽略,膝盖处疼痛的厉害,滚落马背的时候,更是伤到了背脊。
“快扶我进去。”她轻轻叹口气,偏偏,她不怕冒险,更从未在危险关头,低头。只是此刻,想必一定落魄狼狈。
裙摆撕裂开来,脚踝和膝盖处的鲜血,映入月牙色裙裾之上,令人不敢逼视。
免得,被其他人看到,又该生什么是非了。
“好。”环儿的声音,还未落下。
蔷薇园之中,已然闯入一群不速之客。
“你这是去了哪里受了伤?”慕容夫人冷眼看着眼前受伤的慕容晚,看到她狼狈模样,嘴角暗暗扬起深深笑意。
慕容晚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是在心中冷笑一声,她何时会猫哭耗子假慈悲?自己是否受伤,她根本就不会在意。
“你身后,拿得是什么?”视线掠过夫人身后的仆人手中环抱着的物品,慕容晚的眼神愈发寂寥冷漠。
下一刻,阳光落在那里的时候,分外灿烂明艳,只是,蓦地,她的眼底,迎来一片惊痛。
没错,那是娘亲的牌位。
娘死后一年之期还没满,她居然就动了娘亲牌位的心思?
果真是,包藏祸心!
“我想,她的牌位,摆在蔷薇园,才最合适。”
“这么说,大娘你是觉得,爹明媒正娶的小妾,不单生前没有任何的地位,就算是死了——”慕容晚银牙轻咬,脸色冷沉透顶,无声冷笑。“就算是死了,也摆不进慕容家的宗祀大门?”
“不干净的人,慕容家从来不收!”没有想到,慕容晚居然当真众人之面,公然反驳她,忤逆她,慕容夫人眼神一凝,眉间生怒。“别以为你娘是清倌,那是说得好听,那烟花楼里,说不准的事,可多着呢。”
“好,我收。”她闻言,刻意忽略身体上传来的疼痛,却无法避免,心中的隐隐作痛。她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尖利的冰峰之上,一步步,走向前方,抱过娘亲的牌位。
娘,往后,我们在一起,继续……相依为命。
“你相不相信,这世上,当真会有报应的?”她望着得意转身的慕容夫人,目光幽深,宛如尖锐刀光,那双眸子,愈发阴沉起来。“我告诉你,真的会有报应的,会有的……”
“报应?”慕容夫人闻言,虽然一时惊诧于那双眼眸之中的阴影,但还是维持着脸上的笑意,伸出手,轻轻扶了扶慕容晚的肩膀处,淡淡说道。
“可千万别学你的娘,年纪小小就不安于室,到处勾引男人。可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可是慕容府的小姐,可别侮辱了老爷和我。”
慕容晚默默咽下心中的苦涩,眼眸愈发深沉,一望不见底,仿佛是悬崖,令人不禁畏惧,之后的失足,灰飞湮灭。
“你出府的自由,我们自然不会限制,就算不得宠,你好歹也是个小姐啊。”仔细打量着她残破的衣裳,明知道她私底下对骑射感兴趣,但是她偏偏没有阻拦。毕竟,这京城之中的大家闺秀,都不屑这些男儿才做的事。只有她,果然是粗鄙卑贱的命。
可以接受大户小姐骑马这些不佳品行的男子,自然不是达官贵人,想来也只是些乡野草民罢了。这样,她才不会看到,这个慕容晚,可以有咸鱼翻身的那一天。
“不过,你应该很聪明吧,可不要走你娘的老路。勾引男人之前,可先要问问,自己之后的位置,到底是正事,还是侧室。”她乐于见到慕容晚的沉默,以为她不敢反抗,笑意一分分加深。“不然,小妾的滋味,可不太好受,不是吗?”
“大娘,慢走,不送。”
简单的六个字,她随即转身,紧紧拥着这一座牌位,宛如拥着那一个眼眸温暖的女子,双眼,暗暗变得****。
但是,没有眼泪落下。
没有,一滴眼泪。
将牌位,置于窗前最明亮的岸上,她点香,上香,跪拜,心中,一如既往的清明澈亮。
“既然,他们没有把娘亲当成是慕容家的人,晚儿也一样跟随,没关系。”她蓦然弯起嘴角,微笑着,纤细的指尖,暗暗抚上上面的字眼,心中百转千回。
“小姐,你受伤了。”只有一个环儿,跟在身边,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受伤,何以为俱……”她没有抬眼,依旧闭着双眸,跪在原地,从黄昏,到月色皎洁。
这世界,原本就是尖锐的。
不让尖锐的世界伤害她自己,她不会失去所有的隐忍。
身体之上的所有伤口,淋漓鲜血,万分疼痛,她无声冷笑,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