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武侠刀与泪
24383200000003

第3章 刀如血

百里桑落从回忆中醒来,喃喃道:“明天就是正月初八,小紫,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黎明来得太快,又太慢。

百里桑落恨不得立马就赶到城外老槐树下,可当他准备出发的时候却又停住。

百里桑落害怕。

害怕老天再一次玩弄他的命运,害怕再也见不到那个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女孩。

他还是去了,哪怕再害怕,他也要去。

因为他是男子汉,越是害怕的事他越是要做。

一个没有勇气的人,只会一事无成。

长安十里,老槐树前,昔日的落花已化作尘泥。

原本茂盛的绿叶,也只剩下几片枯黄的叶子,在反抗着冬天,反抗着命运。

人老了,是否也会像树叶一样呢?

几只老鸦在天空嘶哑地盘旋。

尽管如此,树依旧,可人在何方?人是否依旧?人是否安好?

“我叫夜紫,夜晚的夜,紫色的紫,不是树上的叶子哦。”百里桑落眼眶湿润了。

他席地而坐,抓起了地上的一把雪,按在脸上。

他希望雪中还有残留年夜紫当年留在这里的味道。

雪是冷的,他的身体却是热的,心也是热的,心在狂跳。

雪越下越大。

大雪铺满了百里桑落的全身,百里桑落俨然已变成了一个雪人,却还是一动不动。

雪无声,百里桑落突然间站了起来。

紫色的女孩没有出现,却出现了六个陌生人。

六个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蒙面黑衣人手持着剑,团团将百里桑落围住。

带头的黑衣人道:“阁下可是百里桑落?”

百里桑落道:“我是。”

黑衣人道:“交出你的刀,饶你不死。”

百里桑落道:“交出小紫的消息,留你们六条狗命。”

黑衣人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百里桑落笑道:“请我喝酒,你们还不配,敬酒罚酒都不配。”

黑衣人道:“恐怕你连罚酒也吃不到了。”

没人再说话了,肃杀的空气中落下一片枯叶,还未落地就化成了粉末。

六道银光刺向中间,却没有刺中目标。百里桑落身在半空中拔刀,一个落月斩向其中一个黑衣人斩去。

月亮是血红的,断剑和鲜血洒向空中,洒在雪地上,就像月光下绽放的玫瑰。

还未来得及好好欣赏这凄凉的景色,已有两把剑从百里桑落的两侧穿插而过。

但百里桑落并没有被刺穿,被刺穿的是两个刺剑的黑衣人,剑从百里桑落的腋下划过,百里桑落一个借力,改变两把剑的方向,顺势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像是一片巨大的玫瑰花瓣,没有人分得清这是刀的颜色,还是血的颜色。两个黑衣人还保持着把剑插入对方心脏的姿势,转眼间另外两个人的头颅已消失不见。

百里桑落的动作太快,太快,快到没有人能够看清楚他的招式和步伐。

看得见的只有血色的月亮。

像一道流星划过,刺穿了最后一个想逃走的黑衣人的胸膛,红色的刀将黑衣人钉在了地上。

“小紫在哪?”百里桑落抓着奄奄一息的黑衣人的衣领问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眼睛眯了起来,瞳孔已变成了绿色。

撕开他的面巾,黑衣人的嘴角露出了诡异的微笑,惨绿色的血从他的嘴角一滴滴地滴落在雪地上。

百里桑落的心也在滴血,他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难以自拔的沼泽。

难不成这些人是夜紫派来杀他的?夜紫又怎么会?

他们为什么要他的刀,难道他的刀有什么惊天秘密?

夜紫这五年究竟去哪了?为什么没留下任何信息?

除了夜紫,又有谁会知道长安十里外的老槐树?

百里桑落越想脑子越是混乱,他突然就很想喝酒。

只有酒才能麻痹他那颗滴血的心。

……

长安城,东来客栈。

客栈的人并不多,只有三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独自坐在各自的桌子上喝酒,喝很多酒,似乎每个人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过往。

看向窗外,长安街道,万家灯火,时不时地有人匆匆路过,像是急着回家团聚。

那些没有家的浪子永远不会像他们一样那么匆忙,因为浪子没有家,也不懂家的温暖,亲情的温暖。

浪子活着,像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大爷,您的酒来啦。”店小二端着一壶温好的竹叶青,恭敬地放在百里桑落的面前,“请慢用。”

百里桑落凝视着玉制的酒壶,点了点头。

他突然转过头,死盯着店小二。

因为他在酒壶的反光中,看见了店小二转过身去嘴角露出的一抹诡谲的笑容。

百里桑落的瞳孔霎那之间无限放大,狠狠盯着店小二的靴子,每只靴子上印着两条龙。

--------他在城外击杀的六个黑衣人穿的也是这种靴子。

刀在一瞬间架到了店小二的脖子上,锈迹斑斑的刀,红得格外妖艳。

“小紫在哪里?”

店小二缓缓转过身,看不出丝毫的害怕。在这几秒钟店小二气质的转变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来呀,用你的刀杀了我。你就永远不知道你的小紫在哪里了。”

百里桑落手腕用力,一条蜈蚣那么长的血痕出现在了店小二的脖子上。

“说,小紫在哪里!”

店小二安安静静地看着百里桑落,眼神中带着怜悯,就好像一条狗的主人看着他的狗一样。

百里桑落手腕还想再用力,只听有人缓缓地说道:“慢着。”

酒桌上全部的流浪汉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少侠年纪轻轻,侠肝义胆,又何苦去为难一个店小二?”

百里桑落没有说话,因为他看见了他们的靴子--------所有人的靴子都印着两条龙。

只见其中一名高大的流浪汉指尖一弹,一杯酒便落在了百里桑落的刀上。

百里桑落瞳孔急剧收缩。这种手指和手腕的力量和准确度,江湖上已经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到了。

流浪汉道:“老朽可否敬少侠一杯酒?”

百里桑落道:“荣幸之至。”

刀一弹,酒水洒向天,然后像磁铁一样凝聚在一起,落到百里桑落已经张开的嘴里。而酒杯像是粘在了刀上。

百里桑落道:“好酒!”

老朽道:“好胆量,好气魄,好手法。不愧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少年侠客,浪人百里。”

百里桑落道:“以阁下的身手,已有资格请我喝酒,所以我喝。”

“好!好!好!好狂妄!”

流浪汉连道四声好。

“想得知你想见到的人的消息,跟我来。”

话说完,便转身走下楼,另外两个流浪汉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百里桑落收刀,头也不回地跟了下去。

店小二看着百里桑落的背影,冷笑着。

百里桑落跟着三个人进了厨房,流浪汉移了移厨房的锅和碗,地上出现了一个暗门。

暗门里阴气深深。

百里桑落毫不犹豫地随着他们走了进去,下了阶梯,也不知绕了多少个弯,才看见了灯光。

一扇奢华至极的门出现在三个人的面前,门上是两条用黄金铸成的龙。

流浪汉推开门走了进去。

到了里面,百里桑落才发现这是一座巨大而奢华的地下赌坊。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正在豪赌。

有肥头大耳的江湖嫖客,目光精明的商业巨擘,头发花白手握重权的老人,笑如弥勒的和尚,面容枯槁却多金的贵公子,打扮妖艳的**……

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百里桑落,他们的注意力永远集中在赌桌上的大小。

除此以外,没有什么比赌桌上的结果更重要。

人天性都是嗜赌的,赌瘾若是来了,没有几个人能够控制自己不去赌。

他们会越赌越大。最后往往会输光。

所以一个爱赌的人,通常没有好下场。

四人走进了一个小房间,门是镀金的铁门,雕刻着两条小龙,房间里有四张黄金打造的椅子。

百里桑落走进去的一刹那,门便被外面的人关住并反锁。

三个流浪汉坐在了椅子上。

高大的流浪汉道:“少侠请坐。”

百里桑落一言不发,坐在了贴着门的椅子上。

流浪汉道:“少侠年纪轻轻,劫富济贫,除恶扬善的事情我们都知道。”

百里桑落道:“哦。”

流浪汉道:“说实话,我真的很佩服少侠年纪轻轻便行侠仗义。我在你这个年龄,只是一个天天被人用扫把打的流浪狗而已。少侠有什么疑问,不妨直言。在下若是知道,必将告知。”

百里桑落道:“小紫在哪里?”

流浪汉道:“少侠所问的可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名叫夜紫?”

百里桑落激动的站了起来:“对,你知道吗?快告诉我!”

流浪汉道:“少侠稍安勿躁。实不相瞒,在下等有事所求于少侠。少侠若是肯将泪痕刀赐予我等,必将告知所有事情。”

百里桑落毫不犹豫地将刀抛给了流浪汉,道:“一把破刀,要来何用,快告诉我。”

坐在两侧的流浪汉看向百里桑落的眼神开始变得怜悯。

对面的流浪汉拔出刀,在灯光下仔仔细细地看着,眼中丝毫不吝欣赏之情。

“果然是泪痕刀。少侠有所不知,泪痕刀乃是上古铸剑师欧冶子的后人,用天外陨石的材料,在极北极寒之地,取万年寒冰,历经整整三年所铸成。据说泪痕刀出世那天,天降极光,将泪痕刀染红。而欧治子这位后人却被泪痕刀所控制,步入中原残杀无辜百姓,江湖上竟没有一个人是他的对手,每个人的武器都被泪痕刀所斩断。直到一位没有名字游离世俗的绝世剑客将欧治子的后人所杀,自己也身受重伤,他将欧治子的后人的尸体和泪痕刀埋于泰山的一个无名的洞穴里,据说他只希望泪痕刀永远不要再出世。”

“你一定很奇怪我会知道那么多,因为那位绝世剑客的坟墓被盗,他的遗言记载了这段典故,暴露在了江湖中。”

“根据这位剑客的记载,泪痕刀唯一区别于其他刀的特点便是,泪痕刀只要沾到了眼泪便会生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