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首先打开了自己卧室的房门,并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雨儿也没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把头往里探了探。
他的房间整理的很有条理:物品摆放得整整齐齐,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床单也捋得很平整,比她可强多了。她喜欢赖床,每天都是踩着点上班,被子根本就没时间好好叠,偶有整齐的一天,也是因为妈妈不上班帮她整理的。
看完他的卧室,李云泽接着打开了对面的房门。
这间大概是客房了,雨儿走进去看见里面有床,但是床上面没有被褥。“这是客房吧?”雨儿一回头,却见他的眼神有些异样。
“。。。。。”她不知道怎么了。
“这是我妈妈的房间!”他说着走到桌前,桌子上面有个相框,里面嵌着母亲的照片。
雨儿一下子也明白了他刚刚神色异常的原因,她从没见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在她面前他一直是沉着稳重,讲话略带点幽默的,而现在的他却显得沉重而伤感。
“我妈妈是个朴实而苦命的人。。。。。。”
他和她说起了他母亲的事,虽然她是早就已经听说过了,但是她还是用很专注的神情倾听着他的故事。尽管他的表达简明扼要,尽管他的语言轻描淡写,但她依然感受到家里这段变故带给他的伤害是沉重的。
雨儿不由地把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李云泽感受到了她传递来的信息和力量,她脸上的神情似乎在跟他说:忘了吧,都过去的事了,你要坚强、要快乐,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其实在李云泽的心里,往事正逐渐的淡忘,自从认识了她之后,他的内心就经常被快乐填的满满的,他几乎没有时间也没有情绪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今天若不是进了这个房间,看见了母亲的照片,他想必也不会去回想以前的事。
“走吧,我们再到书房去看看!”李云泽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转身搂住她的肩膀走出了房间。
书房,本该是拿来放书的,可是现代人的书房往往只是电脑房而已,真正的书倒是没有几本的。而李云泽的书房还是名副其实的,整整一面墙都是书架,上面放满了书。雨儿刚刚走进去的时候还有些吃惊的,她几乎没见过有人的家里会有这么多的书,而且还分门别类了。她走进看了看,有医学方面的——这是理所当然的,除此以外还有文学、艺术、历史、心理学、经济学,更令她吃惊的是竟还有建筑方面的。
“你的兴趣挺广的呀!”
李云泽笑笑,“除了医学,其他的都是看着玩的——”正说着的时候,手机响了,“喂,哦,王院长啊——”他一边讲着电话一边往外走。
雨儿在书架前独自望了一会儿,便转悠到书桌前。
桌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旁边有几本医学书籍,还有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簿。
她其实也不是刻意去翻那个本子的,她以为那大概就是他看书做的笔记,所以就漫不经心地那么顺手一翻。当她的眼神游离到手上的时候,她有着片刻的错愕,她翻开的竟是他的日记,更令她震惊的是,在她翻开的那一页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她知道偷看人家的日记是不对的,尽管她一开始并不知道,她也知道自己应该立刻把本子合上,然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可是自己名字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她的眼睛就那么牢牢地给牵制住了,她不得不有些贪婪地想看个明白。
“总以为写日记是那些少男少女才做的事情,也从没想过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还要闲情来写日记,这个世界有人故作深沉,也有人故作清纯,而我却两样都占了,笑!。。。。。这一切的转变皆因我遇见了她——陆雨儿,一个清纯而善良的女孩子。在她面前,我觉得自己像另外一个人,我不知道她为何会有这种魔力,或许仅仅是对我而言,无论我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只要一看到她,我就会变得很快乐很开心。。。。。。所以我要记下每一个和她相处的场景,无论将来的结局是什么,这种快乐的感觉都是我这一生的珍藏。。。。。。”
这是日记的第一页,看完这一页,她翻了一页。
“那个夏日的午后本没有什么特别,而上天却安排了一场别开生面的相见。。。。。。”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后面发生的事雨儿都是知道的。
没想到他的内心其实也蛮细腻的,雨儿想着,一抬头却见他站在门口。
她吓了一跳,他在那里站多久了?假如她现在跟他说她是刚刚才翻开的,他会不会信?偷看人日记不是很大的罪名,但后果却很严重,她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了,直到他走近。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说,“我以为是你看书记的笔记,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字,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的嘴最后被他用手指挡住了。
雨儿呆呆地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李云泽也望了她一会儿,忽然他笑了,接着他将她拥进了怀中。
雨儿靠在他的胸前,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直到他说: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他摸着她的头发,“其实我写的这些东西以后就是要给你看的,只是你现在让这个提前发生了而已——你知道吗?现在我的脑子里时常会浮现起一个情景,就是若干年以后,当我老得走不动的时候,你拿着这本日记坐在我的摇椅旁边,一页一页地念给我听——这是多么温馨的一个场景啊!”说到这,李云泽自己都有些陶醉了。
雨儿轻轻地推开他,抬头望了他许久,渐渐的,她的眼里泪光闪耀。
她重新钻进他的怀里,这一刻,她深深地体会到他身上浓浓的爱意,他这一番话,胜过无数的甜言蜜语,也胜过任何的海誓山盟。
“云泽,我爱你!”她忽然说。
李云泽的身体本能地动了一下,这是她第一次这样亲切地叫他的名字。
“你别动”,她紧紧地抱着他说,“让我把话说完,我怕一看到你有些话就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李云泽摸摸她的头发,听她继续说着:
“其实我也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因为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很开心也很快乐,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对男孩子说过这样的话,你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呢?”
她笑了一下,“你说我就像天使一样,我真的有这么好吗?”
“对我而言是的!”
她将他抱得更紧了,“我现在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难怪淑敏 姐总说我是傻人有傻福——”
他立刻推开她,望着她的脸认真地说道:“谁敢说你傻,我明天就开除她!”
她怔了一下,接着便笑起来。
李云泽贪婪地欣赏着她的脸,他觉得她此时的笑容比任何一个时刻都美。
站在雨儿家小区的门口,李云泽还是有些依依不舍。
雨儿读到了他眼中的那份不舍,带着羞涩的笑说:“我们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望着对方吧?”
李云泽笑笑,“好想就这样一直看着你,要不是怕你回去晚了要挨骂,我还想再多看你一会儿。。。。。。”
他们正说着话的时候,从保安室里走出来一个人,雨儿惊讶地发现竟是自己的妈妈。
“妈——?”
李云泽一听,坏了,她妈妈定是兴师问罪来了,把人家女儿留这么晚,看来这回挨骂的该是他了。
陆妈妈径直走到李云泽面前,微笑着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把他浑身打量了两遍,目光最后停在他脸上。
“你是李院长吧?”
“哦,阿姨,叫我云泽好了”李云泽毕恭毕敬的。
陆妈妈笑眯眯地望着他,一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的神情。
李云泽原本是做好挨骂的准备的,现在看来他自己是多虑了,他面带笑意地应对着对方的审查,看样子陆妈妈对自己是满意的。想到这他心里竟有些得意起来。
雨儿偷偷地去拉妈妈的手,却被轻轻地甩开了。
“谢谢你送我们雨儿回来”
“应该的”
“上去坐会儿吧”
雨儿终于忍不住了,“哎呀,妈——都几点了?”
“你这孩子,”陆妈妈嗔怒道,“怎么这么不懂事呢?”随即又对李云泽说:“你别介意啊,雨儿这孩子被她爸爸宠坏了不怎么懂事,我都跟她说了好几回了,让她有时间请你来家里坐坐,她就是这么不上心——”
“妈——”雨儿赶紧打断妈妈的话,老妈今天是怎么了?还没完没了了呢,再说下去指不定把她的老底都给端出来了。
雨儿用手去扯妈妈的衣袖,又被她给拍了回来。
李云泽见此情形,便抿嘴偷偷地乐。
雨儿瞥见他唇边的笑意,立即瞪了一眼:你还笑?
李云泽只得收起笑容,配合着说:“下次吧,阿姨,今天不早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
“你看,这,都是你这丫头。。。。。。”陆妈妈的话没说完就被女儿拽走了。
“快走吧,我困了啦!”
“你送送人家啊”
“人家有车子,送什么呀?”
李云泽站在原地,母女俩渐行渐远的对话不断飘进他的耳朵,今天是个好日子,他对自己说,他觉得自己的幸福时刻真正地开始了。
雨儿站在小区门口,一会儿看看手表,一会向远处张望。
每一次在这里等他,她都是很悠哉很随性的,却不像今天这般急切而又忐忑。她今天的穿着也很正式:套装,皮鞋。而这一切都源于他昨天的话,他说,他要带她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并且要她穿得漂亮一点。她回家一说,老妈立刻叫起来:哎呀,他肯定是要带你见家长啊!你得穿得正式一点,老人家不喜欢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接着直奔雨儿的衣柜,一头砸进去,边翻腾边说:瞧你买的,竟是些花花绿绿的东西,跟个小孩子似地。。。。。。,翻腾了半天,没找出一件合适的衣服,于是立马上街,在商场里买了这一身回来。
尽管这衣服穿在身上让雨儿觉得很别扭,但为了老妈的热心,也就勉为其难了。用老妈的话说,就是:不能丢咱老陆家人的脸。
黑色的宝马轿车终于驶来,李云泽下车,像看外星人似地打量了她一番,然后把脸别过去偷着乐。
雨儿一看他那副表情立刻把老妈提醒的话(时刻保持矜持淑女的样子)抛到老远,手里的皮包一甩,便打在他身上。
“有那么好笑吗?不是你说要穿的漂亮一点吗?”
李云泽笑笑,她这打扮简直像是去应聘的,看来她是很重视今天的约会了。
“你还笑?”雨儿抗议。
“好,好,我不笑——”李云泽打开车门,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坐上车,雨儿整了整衣服,问“去哪儿?”其实她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就像以前出去的时候一样。
“待会儿就知道了”他还在卖关子。
雨儿耸了一下鼻子,不说拉倒!表面上不以为然,其实心里却在意地要命。
他今天带她去见的应该是他的父亲吧,因为他的母亲已经不在了。他的父亲是怎样一个人?和蔼吗?好相处吗?她今天的这个穿着他能喜欢吗?见了面她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才算是大方得体。。。。。。这些问题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她的脑子里轮番出现,她甚至还设想了许多个见面的场景。
车子在雨儿的思索中不知不觉驶出了市区,当郊区的景致映入眼帘时,雨儿恍如梦中惊醒一般,她侧过脸去看他,他的父亲怎么住这么远?
李云泽已经从眼睛的余光里看到了她的动作,他知道她的心里已经充满了疑惑,可是他却依旧保持沉默。
看到他嘴角泛起的微笑,雨儿在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来。还在装神秘,你就死撑吧,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当车子开进公墓的停车场时,雨儿震惊得半天都没反应,直到他走过来替她打车门:“请吧,我的小姐!”
雨儿这才如回魂一般哦了一声,走下车来。
李云泽拉开后门,从后座上拿出一束白色的百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