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这么做？”花刃寒淡淡的开口问，周围乱哄哄的讨论声戛然而止，目光都落到了海阳身上。
海阳目光始终落向一点，“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失手才……”
“这把剑不是你的。”花刃寒若有所思，他问出这一句，又怕听到答案。
海阳嘴角扯出一个苦笑，“不是我的，可我用它杀了大哥。”
“将事情给我说清楚。”花刃寒问。
海阳回道：“我找到兮红的时候遇见了大哥，那时兮红已经不省人事，大哥质问我兮红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无言以答，之后，便动起手来，我不敌大哥，黑刺被击落，这才顺手抽出了兮红的剑，然后……”
“你不敌他？却杀了他？”花刃寒摸着剑上的血迹，仿佛看到了花凋零惊恐讶异的脸，看到了他最后一刻的绝望与无奈。
“是我的错，大哥处处留手，我却出手无情。”海阳一字一句的说，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只是一想起花兮红，心口还是窒息般的难受，承诺，与兑现承诺，第一次在他这里难以完成，回想往事，如果他们没有回到祈灵山，也许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我问你最后一遍，人当真是你所杀？”花刃寒冷冷的问，目光如炬。
“是。”毫不含糊的坚定回答。
花刃寒仰天长啸，蓦然一掌打在了海阳胸口，围观众人只觉一股强大的妖力横扫，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胸口一阵窒息，“轰隆”巨响，地陷三分，尘土飞扬，海阳没有做丝毫抵挡，就觉五脏六腑搅成一团，心脏猛的一缩，浑身力量瞬间被抽干，他一张口“哇”的喷出血来，眼前一阵黑一阵白，意识渐渐开始模糊。
“海阳！”被惊醒的花兮红刚跑出来就看见眼前景象，海阳被爹打飞出去，伏在地上吐血不止。
“兮……红……”海阳闻声抬眼，花兮红连滚带爬的跑来过来，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海阳、海阳……”
“让开！”花刃寒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花兮红浑身一颤，将海阳抱得更紧，“不要、不要爹，不要……”
“他杀了你大哥，你还要护着他？”花刃寒怒火中烧，他的儿子死了，女儿竟然也向着外人，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这样待他？花刃寒想起死去的花凋零，悲从心生，强行抑制住心底的悲痛，一把抓起花兮红，想将她脱开。
“不要！”花兮红死死抱着海阳，“够了，兮红，够了……”海阳试图推开她，但他手上无力，花兮红根本不会松手，“爹，不要，大哥是我杀的，不是海阳，爹，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杀就杀我吧！”
花兮红满面泪痕，凄楚的望着花刃寒，花刃寒的手蓦然一顿，一字一句的问道：“你说什么？”
“不，是我，是我杀了大哥！”闻声的海阳忽然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推开花兮红挡在她面前，清澈的眼，坚定的看着花刃寒。
“不对，是我，海阳，你为什么要这么袒护我，你明明知道是我。”花兮红抱住海阳，埋头大哭。
“我以为我杀了九殇，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是大哥，是我亲手杀了他啊！是我啊！”花兮红边哭边说，花刃寒手颤抖的松开，看着花兮红又望向海阳。
“是我……咳咳……不是你、不是……”海阳挺着最后一丝意识辩解道。
花刃寒双目呆滞，退了几步，花兮红紧紧抱着海阳，哭喊道：“爹……”
“住口！”花刃寒怒吼。
妍夫倚在门口，看着眼前一幕，忽然跑来拾起那柄染血的剑，飞身般扑向花兮红，花兮红埋首在海阳怀中，根本没有察觉，就见白芒一瞬，花刃寒惊呼：“妍夫！”
嗤！
海阳身受重伤无力带花兮红避开，只得抱着她，背对长剑，花兮红只见眼前一黑，再睁眼，染血剑锋就在她面前。
一滴、一滴。
妍夫抽回长剑，整个人一愣，“当啷”长剑落地，她看着自己满手的血，疯了一样的拨开人群跑了出去。
“妍夫……”花夫人连忙追出。
“咳咳……”海阳眼前一黑晕倒在了花兮红怀中，满目血红，花兮红抱着怀中的人，脑中一片空白：“海阳、海阳……”
花刃寒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整个人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对人，花兮红忽然笑了，她将目光落到花刃寒身上，说：“爹，你杀了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吧！海阳死了，我也不要活了，一切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海阳、海阳……我对不起你……”
围观的人一点点的散了，回过神来的花刃寒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走！你们走！”花刃寒大喝道：“从此，你不再是我的女儿。走！”
“爹……”
“我不是你爹！”花刃寒背过身去，绝望的闭眼，花兮红泪流满面，看着海阳渐渐微弱的气息，一咬牙，背着他，静静离开。
大哥……对不起……爹……对不起……
心里默默的说，因为终究开不了口，花兮红背着海阳漫无目的的走在这条她陌生又熟悉的小路上，两旁屋门紧闭，偶尔从窗口露出一两双恶毒的眼。
离开祈灵山后，花兮红一口气奔回了不归林，纠结难解，看着海阳俊秀苍白的脸，心里一酸，泪止不住的流。
“海阳，你喜欢女孩儿还是男孩儿？”花兮红靠在他的怀里，两人坐在山头看着夕阳，海阳温柔浅笑，握着她的手，道：“你呢？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花兮红起身一下子将他扑倒，海阳嘿嘿一笑，顺势将她搂住，花兮红伏在他的胸口，喃喃道：“无论男孩女孩，我希望他们都生的你这般好看。嘻嘻……”
海阳平淡的“哦”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不知道想起什么突然“扑哧”笑了出来，花兮红蓦地回神，问：“你笑什么？”
海阳自然是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他为了逃过九殇追杀，抱着她没命的跑，她也像今天这样痴痴的看着他，说……
想到这里，海阳嘿嘿笑了，以前倒不觉得自己生的如何，可从那天之后便对自己的容貌有了更深的认识，花兮红不知道他为什么笑，而他又不说，心中急切，嘟囔着嘴，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海阳见状，笑着将所想的事情告诉花兮红，花兮红听了一半，立马伸手挡住他的嘴，面若红霞，娇嗔道：“你到现在都笑话我，哼！”
说着，起身跑下山坡，冲进了林子里。海阳笑着摇了摇头，也跟了上去，夕阳西下，映出一片红霞，一红一黑两道身影穿梭在不归林内，很快没了踪迹。
“海阳……”花兮红趴在床边喃喃自语，床榻上，海阳眉头动了一下，缓缓睁眼，扭头就见花兮红疲惫的脸，嘴动了动，终究一句话没说。
他整整昏迷了四天才醒过来，花兮红没日没夜的照顾他，终于体力不支昏了过去，海阳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刚欲起身，胸口蓦地一息，疼痛瞬间传遍全身，他眼前一黑，手上力道一松，又倒在了床上。
胸口那一剑没有刺中要害，不过先中一掌又中一剑，要不是他修为了得，恐怕早就没命了，他心想，环视四周，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回到了不归林，心底稍稍松了口气，既然是不归林，就安全多了，林内林外他都有布置，非林中之人，进了就别想活着出去，这也是为什么这里叫不归林。
他摸了摸胸口的包扎，不禁哑然一笑，忽而忆起那****帮他包扎腰上伤口是，层层叠叠缠了厚厚一圈，而今，也是如此，不过血还是微微渗出，红了一片。
额上冷汗直冒，他想起来，又浑身无力，喉咙发出破碎的低叹，花兮红感觉到床榻微动，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睁眼便见海阳苏醒的海阳，大喜过望：“海阳，你醒了？你醒了……”
说着，一下子将他搂在怀里，痛哭起来：“我已经你要死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醒了，你醒了，你没有死，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这动作牵动了海阳伤口，海阳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硬是忍着没叫初见，“没事，我没事。”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却依旧不失温柔，花兮红蓦然想起什么，连忙将他小心的安置在床上，见他胸口又渗出血来，咬着唇，红着脸，道：“我、我……”
“没事，真的没事，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海阳浅笑。
空气中忽然飘来一阵烧焦了的药味，花兮红一下子跳了起来，“哎呀！药！”说着，连忙跑了出去。
海阳见匆忙飞奔出去的花兮红，脸上神色复杂，凌乱的发，苍白的脸，染血的衣裳也没有更换，既狼狈又疲惫，比之前又瘦了很多。
如果她没有来不归林那该多好？即便他死了，也不愿遇见后再对她造成如此深的伤害，没有遇见，就没有伤害，没有伤害，她或许会过的更好吧！
海阳阖目，深深吸了口气。
又过了一段时间，海阳的伤势渐渐好转，剑伤痊愈的较快，反而内伤，伤及五脏，一时难以复原，海阳推算，如果在不归林好生静养的话也需要三个月才能完全恢复。
花兮红又开始远远地眺望祈灵山，就像之前那样，海阳远远的看着她，喉咙一堵，说不出话来。
“海阳、你怎么又出来了。”花兮红瞥见不远处的海阳，连忙向他奔来，这几****的伤虽然好的快，但也没有完全痊愈，花兮红叮咛他不准外出，不过她每次出来他都会在后面默默跟着。
“等我再休息几日，就去将小央接回来，从此我们再也不出不归林，就在这里好吗？”海阳静静的问。
花兮红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小央在爹那里，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但我不准你一个人去，要去，我们两个一起去。”
海阳摇了摇头，道：“你暂时还是不要去那里。”他没有点名花凋零之事，不过花兮红心中明白，只是紧攥着的手，低头不语。
“不要多想，静心，不要顾虑太多，九殇的咒就不会影响到你。”海阳安慰道，这一段时间，花兮红明显好了很多，不再自言自语，听她说也没有再听到九殇的声音，海阳心想，看来还是不要再去祈灵山。
花兮红点了点头，犹豫片刻，又道：“可是，可是，你一个人出去，我、我……”
海阳笑道：“我不会有事，我没那么容易死。”
花兮红虽然很不愿意，但拗不过海阳，只得作罢，两人并肩回家，夕阳在他们身后氲成一片温柔的光华。
大半月过去了，海阳感觉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遂决意去祈灵山接回女儿，花兮红恋恋不舍的将他送到林口，嘱咐道：“快去快回，如果等不到你们，我就去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