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悠然的脸颊酡红,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就回想起以前在床上摸过的那副身体,顺滑毫无赘肉的手感,笑容总是带着一丝丝淡然与洒脱,与现在邪魅的他完全不同。
步悠然扭头看向他递至眼前的绣有仙鹤的绶带,踌躇不决,不知是接还是不接。
楚瑾瑜已猜透步悠然的心思,看她迟疑,不由再次低头自己穿戴,然而,许是习惯了下人伺候,高贵的身份根本从未亲手穿过,愣是穿了半天也未穿好。
步悠然抿唇,心内挣扎半晌,看他这般着急亦是于心不忍,于是上身微欠,向他面前蹭去,抽过他手上的绶带,双手环其腰从后向前抚平,系上,并将官服前面未平整地方抻了一抻。
待一切完毕,刚要起身,却不料腰部已被他双臂拥住,动弹不得。
步悠然惊悚地抬头,与近在咫尺的那张俊美面孔相望。
楚瑾瑜眼底现出一抹诡秘,“倘若阿步可以日日为本相穿戴官服该有多好。”
“大人,您逾矩了。”
“逾矩?”他挑眉,“或许你该听说过本相并不排斥男风,只要你肯点头,本相许你一个大好前程。”
步悠然的心突突直跳,眼睛一瞬不顺地望着楚瑾瑜那张亦正亦邪的面孔,多么美好的条件啊,这是步悠然梦寐以求的,怎么办,怎么办?
“您……容我想想……”步悠然回道。
车子停在正站在了翰林院外,车门外的车夫敲了两下门,表示已到地方。
步悠然身子向后撤,脸上的潮红依旧未褪去,他拱手道,“多谢大人相送。”说完便转身开车门,跳下了马车。
几乎一气呵成,不容迟缓地向翰林院快速行去,仿佛后面有豺狼虎豹一般。
然而,事情并未由此终结。
带她刚进了门没多久,只听有学士一声声地传来,“宰相大人!”
“恭迎宰相大人!”掌院亦是三步并两步地迎了过去。
楚瑾瑜带着车夫一脸笑意地走了进来,看起来心情甚好,车夫左右两手各提一个食盒,“今日怕大家太过辛劳,本相特为大家备了一些食物,饿了可以吃一些。”
所有人都跪趴在地上,像是对皇帝一般地三叩九拜,步悠然当然亦在此列。
临走,掌院大人被他叫了出去。
步悠然一直怔怔地望着门口,想到那掌院大人已经叛变,现下一定是编造各种谎言来遮掩事实。
“恭喜恭喜。”
步悠然听到耳畔处传来的恭喜,以为是她说的,不由扭头,没想是其他学士们向高远之道贺。
“一早过来就听闻远之升为院内检讨,这比分在那些地方的更为值得可喜可贺。”一学士拱手相贺道。
高远之一脸谦虚,“今后还要多得大人的帮助,远之感激不尽。”
步悠然毫不惊讶,那日偷听的话语本意就是要提携高远之,只是没想到他们动作会这么快。
虽然为高远之感到开心,毕竟他和她一样,是个毫无政治后台,亦毫无经济实力的凡人一枚,能被人赏识,不管此人是正是邪,皆是一种认可,所谓大树下面好乘凉,对于他们这种人,显而易见,必须要倾靠于一边才能站稳脚跟。
但是,步悠然还要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
此时翰林院内唯有她一个人还是庶吉士身份,也就是说,所有人都转正了,只有她还是实习生,没有官位,没有俸禄,被白白地使用着,为朝廷打免费工,实在是有些难堪。
这也同样证明,步悠然是个毫无背景的人,纵使有才也只能令人在背后兴叹。
……
一整日下来,步悠然都处于一种自卑且难堪的心情下度过,终于结束。
刚一出宫门,便看到快有半个月不见的柳鸣,不由有如见到老友一般地扑了过去。
“你死哪里去了?”步悠然半怒半嗔道。
柳鸣剑眉蹙起,“我只是回了趟山庄。”
“山庄?什么山庄?”步悠然以前很少听到他提及自己的事情,现在听到一点讯息当然毫不放过。
“我家。”他笑了笑。
“哟,半个月不见,连笑也会了?”步悠然故意揶揄道。
柳鸣敛笑,“没法和你正常说话。”
步悠然嘻哈笑了两声,“今日有空?”
“嗯。”他随意应着。
“那我可以约你吗?”
柳鸣不解。
步悠然无奈,“就是占用你点时间,陪我走走。”
柳鸣瞪了一眼步悠然,没作答,只是酷酷地向前面走去。
步悠然看向他颀长的白色身影,笑着追了上去,“你老家是哪里的?”
“……”他又开始保持缄默。
“说吧说吧,若是有朝一日你有了三长两短,我也好知道你老家在哪里,给你家里人通个信儿,让他们及早过来看你最后一眼啊?”
柳鸣扭头瞪他,“谢谢。”
“谢什么,好歹你我一年多的友情,外加又是快餐店的合作伙伴。”步悠然拍着胸脯。
柳鸣脚步加快,心中又是骂自己怎么这么贱,每次一找他来,不是受其调戏就是压榨,每一次都被气得半死,但没几日心里就痒痒,仿佛不被他小虐一下就难受。
“你带银子了吗?”步悠然欲上向他袖口翻去。
柳鸣直接拍飞,“在这里。”倾覆所有,从怀中掏出从家里带来的所有银票。
“这么多?”步悠然眼冒金光,“哇塞,先借给我好不好?”
柳鸣一冷眼,“什么时候还?”
步悠然一吧唧嘴,“你我皆是兄弟,好歹一年多友情了,我这刚借,就提什么时候还,太伤和气。”说完,就快速向城内繁华之地跑去。
柳鸣看向他瘦小的背影,不知为何总是让他想发火又发不出来。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太贱了!
……
而此时,宫内,一车與正行至翰林院外。
车夫看了一眼翰林院的门口,不由走回至车旁,拱手说道,“大人,院内已无人。”
半晌,车内人轻声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