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悠然蹙眉,“不,不用了。”她咬唇,脑子有些混乱,倘若真的是自己误解了那个丫鬟,那现在岂不是自己就相当于一个刽子手?
“公子,还要不要将这个香料拿回去?”郎中看向步悠然,问道。
步悠然摇头,心中略显失落,对于这个结果她是感到意外的,可是又一想,莫非真的检验出有毒来,就一定会让自己痛快吗?
或许,会比现在更加地痛苦。
待步悠然走出,从药店内室又走出一个人。
郎中赶忙挨靠向自己的孩子,“该做的我都照做了,不知可以解开我儿子的穴位了吧?”
那人走了过去,指尖在孩子的脊背上轻轻两下,孩子登时就扑到了郎中的怀里,“爹,爹……”
“别怕,别怕。”
……
步悠然坐回马车内,甫善看向步悠然,因之前教训,不敢再多言。
步悠然吩咐车夫去城南的一家脂粉店,想到自己曾经买的那个脂粉盒已经没有,而现在楚瑾瑜府内丫鬟们用的质量又稍次一些。
马车绕过一个胡同拐角,正好与另外一辆马车相齐平,而胡同又窄。
不等步悠然说话,那辆车的车夫蛮横道,“让开!”
步悠然没有吱声,车上的车夫亦是没有退让打算。
对面那辆车的女主人掀起车帘,“瞎了狗眼?看不出这是太尉大人的车?”
太尉?
步悠然表示没有听过,她掀起车帘对着车夫问道,“职位高吗?”
车夫扭头对步悠然小声回道,“可以说是与大人平级。”
步悠然了然,可惜平级不平权,御史大夫一定恨死了楚瑾瑜。
想着间,就让车夫让了道。
车子到了脂粉店,步悠然下了马车,却看到刚刚那辆马车也停在了门口处,心中纳闷,不会这么巧吧?
可事实偏偏如此。
步悠然看到一锦绣华衣,满身珠光宝气的妇人坐于铺内椅上,面前放着各种脂粉,店主热情地向其介绍。
步悠然在屋内转悠了一圈,看无人招待,就自己挑选了起来。
那名妇人瞥了一眼步悠然,纤指顺着耳鬓发丝向后一拢,丹凤眼含笑半威,只怕是甚觉步悠然没有一点眼力见。
店主虽已察觉,可来者是客,又不能明着轰人,满脸堆笑,故意引开话题,“夫人最近越发美艳。”女人谁不爱听好话啊,开脂粉店更要有一张会夸人的嘴。
那妇人手捏着手绢掩向嘴角,含笑道,“你道是眼力越来越好,我家老爷刚从宰相大人那边拿回兵权。”
“哎哟,好事。”其实脂粉店老板并不懂拿回兵权到底有多好,但是听到是从宰相手里抽走的,自然一定是好的,“那宰相大人……”
“他?”妇人压低音量,一个冷哼,“大势已去,架空,指望可待。”
脂粉店老板一听,更是阿谀奉承,向旁边的下人使了个眼色,那下人走向步悠然,“对不起,公子,今日本店不营业。”
步悠然颔首,也不为难,再次回瞥了一眼妇人,赶忙转身离开。
车内,步悠然一句话不说,心中暗忖,楚瑾瑜这一日一夜未归,估摸着就是到朝中接受解职去了吧。难怪他回来时一脸疲惫……只怕他一定很失落……
回到府内,步悠然下马车,看到这条官道上曾经鲜少的官轿和车子似乎一下子多了起来,来回穿往,甚至曾经不敢在宰相门前路过的那些官员,如今竟然还故意在门外聊天,吐痰。
步悠然蹙眉,走了进去,直奔向别院卧房内,看到楚瑾瑜依旧如走时一般睡得酣甜,甚至还有细微的呼吸声,他的脸上没有了往日那总是充满邪气的笑容,狭长的眸子紧闭着,那黑如蒲扇的睫毛耷向眼沿下端,嘴角不笑而上翘。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依然很美……依然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这样未尝不好,以前他是只手遮天的宰相,所有大权在一身,必须要时刻紧绷,提着心,可眼下已经被卸任,一下子没有了担子,他终于轻松了……
所以才睡着这样踏实,是吗?
步悠然就这样坐在床榻边上,一直望着……
……
吴国师在朝中越发受宠。
听闻他给了老皇帝一个不死之药的药方,便是取鸡血与针磨捣,再混合磁石,将之涂抹在棋子之上,晒干,将棋子放至棋盘,使其相互碰撞。只是这个药方最为重要一点便是鸡不能是老母鸡,只能是公鸡,公鸡也有天数限制。
如此一来,民间内老百姓家有养鸡的便遭了殃,所有公鸡都被官府收走,老母鸡一下子没了公鸡,相当于鸡没了繁衍之能,这就相当于断子绝孙。一时间,做鸡生意的人血本无归,从地主变为了贫农。
老皇帝对吴国师更为宠幸,听说他见过神仙,还说自己是神仙的使者,于是老皇帝一心想要长生,求仙人保佑,想着百般讨好,将自己仅仅十六岁的女儿许给了他,并赏赐万金作为嫁妆,老皇帝虽身体不方便,但还是亲自到其家中拜访看望。
如此一来,来向吴国师讨好的人更是络绎不绝,送的礼物比老皇帝寿宴那日还要珍贵,可谓是收礼收到手软。
步悠然虽日日在宰相府内,但这些事实在是太过重大,依然可以飘进她的耳朵。
她瞥了一眼与她一起横排躺在藤椅上的楚瑾瑜,他仰面闭目,那白皙的面容在阳光的照耀下几近透明,性感的唇角微上扬。
这时,一个侍卫走了过来,向楚瑾瑜拱手说道,“大人,吴国师求见。”
楚瑾瑜睁开双眸,淡声道,“不见。”
如此绝情的话语却被他说得那般悠然。
侍卫领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