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的肌肉,古铜色的肌肤,练过武的人身材就是棒。我正在暗自赞叹,杨延贵的声音忽然变了调。
“你在干什么?”
闻言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用手指顺着那些肌肉的走向在他的身上画圈圈。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清规戒律我怎么给忘了。一慌神,手中的药瓶掉到地上,那可是上好的金疮药,我赶紧弯下腰来捡拾,慌乱中,不小心却划破了手。杨六郎急忙拉过我的手指看了看,突然用嘴吮那伤口上冒出的血珠。
恰在这时,门外有人咳嗽了一声。抬头看,大敞的门口竟然站着一票人马,为首的便是八王赵德方。
“御妹!”
赵德芳打破尴尬忽然开口热切地叫道。
“你叫谁?”
我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望向他,反正我不想再当什么柴郡主,索性来个死不认账。
“御妹,你怎么连王兄也不记得了?”
赵德方神色一黯,催动着车轮来到我的面前,拉着我的手有些伤心欲绝。
“混账小子,还不赶紧给八王爷见礼!”
佘太君看到杨六郎仍然大模大样地躺在床上,不禁气恼地跺了跺脚。
“人家兄妹相见我参合个什么劲。”杨延贵嘟嘟囔囔嗤牙咧嘴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刚要给八王见礼就被八王拦住。
“免礼免礼,好好躺着,怎么伤成这样?”
赵德芳看到杨六郎身上五花八门的伤口有些诧异。
“请八贤王借一步说话。”舍赛花知道有些事情不能不说了,她怕这混小子当着八王的面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赶紧请八王到大堂上就座。
八王一走,我就知道这戏演砸了,气嘟嘟地坐在桌子边不理床上停尸的小鬼。
“你真的是柴郡主?”小鬼果然忍不住问。
“不是!”
“不是才怪,我还纳闷你身上怎么会有大内皇宫才有的夜明珠。”
“哼,你早就知道我是柴郡主了吗?”原来因为这样才对我好,哼,你们老杨家果然就没有一个好人。
“不不不,我哪里知道你是什么郡主啊,我才不管你是谁呢,我就是喜欢你!”杨延贵不知什么时候从床上爬了起来,伸长胳膊又把我揽在怀里。
“你没有失忆是不是?”
“啊?”我吃惊地看向他,杨延贵明亮漆黑的一双眸子里,竟然盛满了直透人心的关爱与了解。
“你肯定有不想记起的原因,算了,我可知道那深墙大院把人闷地要死。”六郎轻轻在我耳边吹气,吹得我耳根一阵阵热热的麻痒。
“那你可不可以替我作伪证?”
“什么伪证?”
“证明我不是柴郡主。”
杨六郎用精明闪亮的眸子望了我一眼,断然摇头:“不行!”
“为什么?”这家伙竟然色迷心窍还惦念着升官发财,真是跟他娘一个德性,势利,真他娘势利。
八王爷走了。
佘太君慈眉善目地对我说,郡主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我猜赵德芳肯定是进宫去了,然后就会有一道圣旨下来:柴郡主匹配杨家六郎。
我这么想,我旁边草地上柳树下躺着的杨小鬼八成也是这么想。
青草萋萋,别有芬芳,美景当前却有人光了一双大臭脚丫子在眼前晃。
我把手中烂软的一只杏子摔了过去,杏子在某人臭脚丫子上开成了一朵黄菊花,我幸灾乐祸地左顾而言他,“这满山的瓜果桃杏都是你一个人栽的?”
杨延贵今天出奇的平静,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坐起来折了根柳条将脚丫子上的烂杏子清理到一边,站在湖水边就开始脱衣服。
“啊?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怎么说脱衣服就脱衣服?”
“你想让我帮你脱衣服?”杨延贵闭上眼刚要往湖里跳,听见我说话,转回头作出吃惊地样子问。
看那小鬼眼里跳跃的邪火,我赶紧抱住胸前,“谁要你脱衣服了,你别胡说八道。”
在杨小鬼眼里,此时娇艳如花的柴芷青,似乎比清凌凌的湖水更有吸引力,返过身一下子把我扑倒在地,一边假装撕扯我的衣服,一边作出老虎吃人的样子,哈哈哈地搔我的痒。
如果这就是我今后的生活,我好像很愿意跟杨小鬼就这么厮混一辈子。可是世事无常,万般不由人,正在我躲闪的时候,我长长的衣袖滑落在肩头,这古人的衣服虽然飘飘若仙,可就是夏天不好,热,所以衣袖滑落的时候,一丝久违的凉爽与轻松让我不愿立即将它放下去。
杨延贵忽然停住手脚,紧紧盯着我的胳膊看。我以为他在吃我豆腐,一把将他推向后面的湖水,小鬼显然没防备,扑通一声跌进湖里。
开始还见他慌乱地划了两下水,忽然眼睛一闭就那么沉了下去。很久很久。湖面的涟漪渐渐复归平静,仿佛根本没有人跳下去一样。
我心中这才感到恐慌,爬到湖边往湖里喊:“杨小鬼你赶紧出来,我知道你会游泳!”
湛清的湖水,很是幽深,湖面下水草飘拂,好似女人的腰带,我似乎看到杨延贵就静静地躺在湖底,仿佛中睡去了一样。
“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我的声音尖锐地响起,已经有家丁奔跑过来,有人跳下湖去,有人解了采菱角的小船往湖里划。
杨六郎被家丁托着从湖中救了上来。神针刘试了试杨六郎的鼻息后不顾大家的期望决绝地摇了摇头。我分开围观的众人不顾一切扑上去,察看他的瞳孔,试他的呼吸,摸他的脉搏。竟然真的是溺水,竟然没有了呼吸没有了心跳。整个世界似乎都是静止的,我的眼里只有杨六郎,心脏按压,人工呼吸,一次,两次,三次,我不知做了多少次,杨六郎依然没有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