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殿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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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柴芷青丝毫不曾怀疑这架看起来质量一流的古琴会有什么古怪,默默望了他一眼后,缓身坐于琴凳之前,用玉镯束住衣袖,轻展十指,就在这二楼之上用凤尾琴弹奏起《十面埋伏》。

其实这《十面埋伏》本是一首著名的琵琶古曲。

柴芷青把它用古琴来演奏,使乐曲更显得雄浑大气壮丽辉煌。

这首曲子描写的是一次大战的全过程,两军决斗时,声动天地,瓦屋若飞坠。

徐而察之,有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劈易声;俄而无声,久之,有怨而难明为楚歌声;凄而壮者为项王悲歌慷慨之声;陷大泽有追骑声;至乌江有项王自刎声;余骑蹂践争项王声,使闻者始而奋,既而悲,终而涕泪之无从也。

翌祥郡主正演奏到激烈之处,琴弦猛然间断裂三根,所幸还余有四根,看着这四根不知何时也会断去的琴弦,锥心刺骨之痛自心底翻腾而起,琴声中不自觉就流露出项王自刎时的凄凉与绝望。

赵德芳,你怎可这样对我,怎可将一架动过手脚的琴特意派人送来给我用?

凄切之音随着手指轻颤,余音袅袅,经久不散。柴芷青的泪大滴大滴地落在琴弦之上。身边花枝招展的妃嫔们已经有人被这悲音牵扯出内心的隐痛,竟然呜咽出声。

名媛们演奏的大都是舒缓一类的乐曲,没有人会想到翌祥郡主会弹出这么一首描写战争残酷激烈的《十面埋伏》,也没有人从琴音中发觉,柴芷青最后只用剩下的四根琴弦来完成了整首乐曲。

台下鸦雀无声,楼上众人也似为之窒息,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忽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琴弦忽然断裂时,不远处的耶律休哥已经看进眼里,原本心下为那演奏中的女子感到惋惜,不妨美人竟然就用那余下的四根弦完成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全部乐章,心中对她的不动声色不禁大感钦佩,豁然站起身来,带头大声鼓掌叫好:

“翌祥郡主果真是女中豪杰,竟然可以弹奏出这样悸动魂魄的曲子来。”

“第二轮才艺比试,翌祥郡主博得头筹!”王承恩的嗓音尖锐地响起。

惠王赵德芳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眼神显得抑郁而担忧。柴芷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对秋菊道:“将琴还给八千岁,就说我柴芷青非常感谢他赠琴之恩。”

王承恩已经宣布第三轮比试开始,这第三轮比的是棋艺。

柴芷青心中难过,刚想退出比赛,一直微笑的潘贵妃不知何时移身过来,在翌祥耳边轻声问:“翌祥郡主担心了吗?”

看她巧笑倩兮略带讥讽的神色,显然是以为翌祥对自己信心不足。

若这时退出,未免就被她认为她柴芷青今日是知难而退了。

无论如何,今天她都要撑到底,她不会让任何人看她的笑话,她也不会对任何人示弱。

看那棋盘,竟是几块竖起的磁屏,碗大黑白铁盘为子,每位入闱的名媛只需走自己眼前的一盘玉石制成的轻巧棋子,就有专人搬动那些看起来吸力相当牢固且颇有分量的棋子,放在磁屏上十九行棋路三百六十一个交叉点上之相应位置。

制做出这样巨大而立体的双面棋盘,显然是为了观众更好地观战。

柴芷青虽然对围棋之道并不是十分精通,但她熟读兵书,知这黑白世界实际上就是一场战争的演示。

弈棋之道,实际上就是在指挥一场战斗,第一要诀就是心要静。便闭上双目,口观鼻,鼻观心,吞吐吸纳,平静心态。待再次睁开眼时,她的眼中就只剩下黑白世界。

“欲擒故纵”,“声东击西”,“诱敌深入”,“围魏救赵”等战争谋略,被柴芷青不动声色地一一运用到棋局中,那些深闺中养大的千金娇女,很快被她杀得落花流水。

翌祥第一次体会到毫无羁绊、纵横驰骋、淋漓尽致的快感。

杀到兴起,一声长啸,从柴芷青郁闷疼痛的胸腔直射苍穹。所有的人都被这声长啸惊呆,所有的人都看着杀气腾腾的翌祥郡主和一盘盘棋局而搪目结舌。

“第三轮比试,翌祥郡主再次博得头筹!”

这次大获全胜,却没有人为翌祥郡主欢呼鼓掌,大宋的文武百官好像集体聋哑了一样,只有耶律休哥见翌祥获胜,忍不住也发出嘹亮的长啸,只不过翌祥的长啸似凤鸣,而他的长啸则似狼嚎,是月下的狼,拜月的狼,驰骋荒漠的狼。

长啸中,赵光义和赵德芳齐齐变了脸。

最后一轮比试的是歌舞,柴芷青决定不再参加。

郁闷之气因为一场拚杀,一声长啸,已经涤荡一空。

柴芷青恢复平静后,淡淡地对观望过来的耶律休哥展颜一笑,这一笑,算是谢他刚刚的长啸应答吧。

下一局谁胜谁败已经与她无关,所有人都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翌祥郡主走出了蕊珠殿,与秋菊坐了马车返回琼林苑。

“我以为这比试可以停止了。”耶律休哥从座椅上站起来,笑着看向翌祥郡主翩翩而去的背影。

赵光义和赵德芳尴尬地对看了一眼,对这结果有些无可奈何。原来赵光义与耶律休哥私下协议,如果大宋最有才华的女子不是翌祥郡主,那么和亲对象就另选佳人。

可惜柴芷青不明白惠王在凤尾琴中做手脚的苦衷,故而打乱了惠王跟皇上的预谋。

柴芷青在琼林苑门前跳下马车,心情郁闷地往内走。没想到襄王赵元侃已经在琼林苑等候多时,见到翌祥回来迎上来急切地问:“郡主姐姐你有没有参加那个比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