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无痕猜透了吴芷静心中所想,他摇头道:“君儿她不会这样做的。”
“为什么她不会?”月思君那么喜欢他,好不容易再世为人,她还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么?说不定,承扬也在其中帮了她!
水无痕松开揽住吴芷静腰身的手,转身躺在土地之上,用手枕着后脑勺,盯着天上刚刚升起的新月,思绪变得悠远起来。
他的嗓音沉静而暗哑,似一曲呜咽而出的洞箫声一般,为吴芷静开启了一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十四年前,我的母妃遭人诬陷,被我父皇关入了天牢之中,可能是父皇对我母妃还有一些情意,所以,他并没有下令处死我的母妃,这对父皇来讲,应该算是皇恩浩荡了,然而,令人惊奇的是,我母妃竟然无故从天牢中消失,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父皇震怒之下,将我流放至了北疆,去到北疆后,我认识了晨曦和君儿,君儿是部族头人的女儿,她心地善良,对我与晨曦都是极好的,久而久之,君儿便喜欢上了我。那时的我,因为惨遭变故,所以,一身戾气,冷酷异常,根本没有心思谈情说爱。过了几年,当君儿告诉我她喜欢我时,我绝情地拒绝了。那个时候,北疆常常遭受北漠国的侵扰,那些牧民的牛羊群时常被若土匪一般的北漠将士抢走,那时的我还在逐步建立自己的势力,还没有达到能与北漠国将士抗衡的能力。君儿十五岁那年,当她刚刚及笄后,她的父亲为了讨好耶律旭日,准备将她献给耶律旭日。君儿不想嫁给耶律旭日,所以来求我,让我去她父亲面前求婚,说是假意嫁给我,如若她成为我的妻子的话,就能免去远嫁北漠,而我……”水无痕说道这里时,凤眸轻轻地阖上了,他闭着眼睛继续说道:“而我,就这般无情地拒绝了她的要求,目送她穿上大红的嫁衣送去了北漠皇庭。当时的我,没有想到,君儿会是一个那般倔强的女子,我以为,当她嫁给耶律旭日后,日子不会太难过,毕竟,耶律旭日是一国之主,然而,君儿却拒绝侍寝,她的拒绝侮辱了耶律旭日的骄傲,耶律旭日直接将她赏给了他的军士,君儿就这样被那般畜生,生生地侮辱了,本是穿着大红的喜袍,却成为了淋漓鲜血与耻辱的见证。我闻讯去北漠军营之中将她救出,当她看见救她之人是我时,竟然从身上拔出小刀,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吴芷静清晰地感觉到,水无痕的情绪已经有些激动了,她从来不知道,以前的水无痕竟是一个这般无情的男子,如若他答应了月思君的要求,月思君就不会遭到惨绝人寰的侮辱,吴芷静想想都觉得可怕,他想起耶律旭日军营中的红帐,想起那些糜烂的话语,与那令人发恶的娇喘,纯洁若月思君,又如何能够接受这般的侮辱?而当她被那些畜生侮辱后,睁开眼时,看见的竟然是她心心念念的男子,这叫她如何还有生的意念?
难怪水无痕会如此愧疚,难怪他会拼了命的想要挽回月思君的性命,这是他欠她的!他该还!
吴芷静伸出手,握住了水无痕的大掌,水无痕稳了稳情绪,接着说道:“当我看见她用小刀刺穿胸口时,立即封住了她全身几大穴道,可是,她还是闭上了双眼,我连夜赶回北疆,找到北疆的巫师,巫师用巫术让她的血液不再冷凝,说只有两种方法可以救她,一是让我去仙鹤山找腾仙鹤,二是让我寻找蝴蝶佛牌,当时的我已然发了疯,带着她没命赶往仙鹤山,本以为腾仙鹤是承扬的师父,看在师徒情面上,他会救君儿一命,谁知他却不肯,如此,我又只能按照巫师的话语,将她的躯体冰封在天山之中,从此开始了寻找蝴蝶佛牌之路。”
水无痕说罢,转过身子,将吴芷静揽入怀中,低声说道:“静儿,你知道么?当全世界的人都遗弃我时,是君儿用她那双温柔的手,唤醒了黑暗中的我,对于一个曾给过我温暖的人,我竟是伤害得如此之深,你说我又该如何自处?是她,教会了我,何为人间真情,也正是经历过君儿的事,才让我再次成为了一个有血有肉有情的人。”
吴芷静定定地看着水无痕,如若这个世界上没有月思君,那么,此刻躺在他面前的便是一具行尸走肉,也正是有了月思君,才能成就她与水无痕之间这般刻骨铭心的爱恋。
眼眸轻阖,一滴泪水缓缓流淌而出,为了月思君悲惨的遭遇,也为了水无痕的重生。
一双温热的唇瓣,吻去了她脸颊之上的咸涩泪水,吴芷静轻轻睁眼,入目的是水无痕那张完美无缺的英俊脸庞。
“所以……就算我遗弃了全世界,也断然不能遗弃她,你……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么?”
他的苦,她能理解,他不爱月思君,却不得不照顾她一生一世,世间还有什么事能若这事一般磨人?
既然她选择与他在一起,那么,从今以后,她必须为他分担这份责任。
吴芷静没有回话,只是将自己的答案吞没在了水无痕的唇腔之中。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水无痕……
月色遗落人间,轻柔地洒在大地之上,也照亮了激情中的二人。
此刻,已经没有了爱与恨,也没有了痴与怨,唯余彼此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交替盘旋上升。
在这远离喧嚣的僻静一隅,他们演绎着最原始的情怀。
就在这时,回归宁静的大军之中,忽然窜出一抹陌生的身影。
水无痕的中军大帐之中,目盲的月思君正闭眼休憩着,睿扬守候在了军帐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