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他呀,怪不得如此眼熟,真是太遗憾了,如果我事先知道的话,没准会留一点神,”伊尔森的语气依然轻描淡写,他甚至没有对奥廖尔的尸体再看上一眼,而是自顾把那串滴血的琥珀项链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大哥,你看,这串项链是不是和我的肤色很配啊?”
“在你的眼中,夺去人的生命原本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或许,这些死去的人加在一起,也不见得比这串项链更能分散你的注意力!”杰卡斯的声音里渐渐充斥着无尽的杀意:“面对地上的妇孺,只消你稍微抬一抬手,就能给夫妻一个圆满的后半生,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生活,但是,你偏偏懒得去做,你亲手扼杀了一个又一个完全对你不构成任何威胁的生命,其中,有一些生命刚刚如出土的嫩苗,就被你彻底终结了……这一切,就因为你对世上万千生灵的彻底藐视,而这种藐视注定了你是一种彻头彻尾的邪恶存在,蒂森亲王一生爱民如子,他如有在天之灵,一定会为有你这样视万民如蝼蚁的败类子孙而痛心疾首,即便是当初的那位阴险的索菲亚,只怕也不会有你这种冷酷到变态的心肠,因此,你……不能,也不配生存在这个世界上!”
“该死的人妖,拿命来!”脱脱赤红着双眼,奋然跃起,一根巨杵幻化成层层叠叠的残影,向着摇椅上毫不动怒的伊尔森迎头劈去。
“脱脱,退回来!”杰卡斯眼见女族长血贯瞳仁,暴起发难,不由得暗叫不妙,但已经无法阻拦,只得大喝一声,随之“阿芙妮的怒火”轰然出鞘,漫天的紫芒如排山倒海般向着伊尔森攻杀而去,这叫攻敌之所必救!
“嗤……”伊尔森眼睛都没有抬,只是轻轻地一挥手,一片阴沉沉的黑气顿时翻卷而上,瞬间化作冲天而起的暗黑狂潮,一下子就将脱脱的连人带巨杵吞噬在内,然后如狂蟒般得围绕着猎物猛然收紧,其势之猛烈,不破人肌肤,但足以碎裂人内脏,这就是刚刚将大厅中的男女老幼一举杀灭的狠毒魔法--“暗影之潮”!
“看剑!”杰卡斯怒极之下,但见满头亚麻色的头发突然开始如瀑布般生长,而且渐渐变成皎洁的白色,而那额头的发带,也迅速扭曲变形,如流动的水银般开始在他的脸上游走,下一刻,一张美丽的银色假面呈现了出来,杰卡斯的双眸紫芒消散,瞳孔之中,有如无尽的深邃星空,两簇金色的十字星光芒明灭其中,熠熠生辉。
“阿芙妮的怒火”一改往日的紫芒熊熊,而变成一片灿烂而妖艳的银辉,如美丽的流星雨划破天际,向着面露惊愕之色的伊尔森势不可挡地扑将过去。
“波……”长剑挑破了、穿刺了、击碎了重重夜影,一剑刺入了依旧坐在摇椅上的伊尔森的肩头,下一刻,银辉尽散、黑潮消退,脱脱重重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单膝点地,横杵当胸,痛楚得喘息不已,刚才那无尽的暗影之潮几乎将她的四肢百骸都要生生卷碎了。
马修和已经缓过劲来的罗旖丝一起扑过来,将脱脱架到了墙角,那里,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库里台早已瘫软在地,目瞪口呆。他们知道,下一刻的较量将是一场堪比诸神的惊世对决,不是自己所能够掺和进来的。
在大厅中央位置,定格的图案是,杰卡斯的长剑洞穿了伊尔森的肩头,后者似乎也很惊讶,但他惊讶地显然不完全是对方的实力,而是……
“大哥,你当真狠得下心如此对我?”伊尔森凄恻地摇着头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他根本没有看一眼鲜血流淌的肩头,而是直勾勾地望着面前三尺之内的杰卡斯,两行珠泪潸然而下:“直到你出剑,我依然不能相信……你会忍心真得刺我……看清楚一点,再看清楚一点,你刺伤的人是谁?!他,是一个当你一文不名的时候却愿意与你结拜的人……他,是一个你曾经在故乡的白顶山头誓言要保护的人……他,是一个在你重伤的时候,为了救你,甘愿冒魔法反噬的风险,去以命换命的人……他,还是一个多少人要趁机杀你,却力排众议放你生路的人……而你,却用如此冰冷的剑锋来对待他……你好狠、好绝情啊……”
“陛下,很遗憾,你已经不是昔日的伊尔森了,”杰卡斯的表情在银色假面之下无法洞悉,但他剧烈颤抖的身体和同样凄楚的嗓音足以看出此刻的纠结和不忍:“仇恨的种子蒙蔽了你的心灵,终于长出了恶毒的毁灭之花,那个寇蒂斯,裹胁着千年的怨恨和不甘,在给予你渴望的力量的同时,也把他压抑千年的、对这个世界的无限仇恨传染给了你,你的所作所为,早已不再是为蒂森亲王复仇、也不再是为刻赤王国中兴了!而是,一味地把毁灭的欲火撒向这个多灾多难的世界,我仿佛看到,眼前的妇孺的命运,就是将来天下百姓的命运,所以我……断不能容你!而即便蒂森亲王复生,看到你这副样子,我想,也断不会容你!”
“你……莫非你……想杀了我?”伊尔森静静地听着,渐渐地,他身上的长袍无风自动,开始了诡异地飞舞,而他的眼眸也开始变得暗黑一片,只是,那里没有了星空的深邃神秘,有的,只是无尽的、纯粹的、令人望一眼就足以心胆俱碎的黑暗。